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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23:11 作者: 簌簌吹雪
司夫人簡直是有苦難言,聽著一句句恭維和羨慕,人們說著往來居的東家多麼慧眼獨具,多麼蕙質蘭心、巧手匠心,偏偏她卻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只能端著架子硬撐著應付。
說出去恐怕誰也不會信,作為往來居東家的親人,他們卻是唯一一家完全被拒之門外的府邸。
畢竟,司大小姐在群英書院與父親的對話已有許多流傳在外,謙恭有禮,處處為父親考慮,完全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也正是因了女學生們傳出來的對話,才更加讓各家夫人們相信了司夫人一心愛女的人設。
沒見最後被以「頑劣」、「自私自利」帶回家管教的是司二小姐嗎?司夫人為了教導長女,甚至連自己親女都有了疏漏,實在是可嘆可惜。
一場小宴宴飲方歇,正是貴胄們一如既往的攀比時候,忍了一整場宴飲中在耳邊喋喋不休的逢迎,司夫人藉口身體不適提前回了家中。被拘在府中小佛堂抄經修身養性的司棠見到母親回來,停了筆,抱怨道,「娘親,爹爹不在,我抄兩遍便罷了,不必這樣……」
「慎言!」司夫人厲聲喝止,看到司棠一瞬間瑟縮的神色,她眉眼柔和下來,嘆了口氣,「阿棠,如今你自書院回來,先前經營一朝盡付流水,情勢步步艱難,不能如過去一樣隨你性子做事了,你懂得嗎?」
司棠委屈地垂了頭,恨恨道,「都怪司梨,藏著掖著那麼久不把我們當親人看,反咬一口卻是這般惡毒!存心要毀我姻緣!」
「太子你已是見過了,那時情形,你爹爹也不好違拗他的話,只能委屈你了。好在離你出閣尚早,這兩年避過風頭,也不會有多大阻礙。聽娘的話,太子性子冷淡,並非良人,不若此次借花會機會去搏一搏世子和越王妃青眼。」
司夫人絮絮說了片刻,司棠卻滿副心神都浸在了記憶中那冰似的仙人模樣青年身上,神色恍惚,被母親喚了幾聲才回神。
司棠癟了癟嘴,「太子殿下也已近及冠,婚事再不定下就晚了,放眼京中,除了我哪有人堪與他相配?娘親這話說得也太小心了些!更何況,越王世子和司梨走得近您又不是沒聽說,越王妃也就是有個京中端莊嫻雅、多年舉案齊眉的全福名聲罷了,能讓世子和商戶交好,家教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您怎麼捨得讓我嫁進他家?」
「阿棠!」司夫人頭疼中透著一點無奈,多年嬌養的女兒如今終於讓她嘗到了些許苦頭,「教你的閨秀禮節去哪裡了?我看你還是抄經養性養得太少了!你當這滿京城的好兒郎都是任你挑選的嗎?」
司棠皺著臉不言語,顯然就是這般想的,司季氏更是恨鐵不成鋼,「錯過越王府,你能選的就是樂安郡主府上,或是那幾個國公家裡,才算是嫁的不錯,可那幾家家裡誰家不是錯綜複雜?為娘只想讓你平平安安,能一世富貴罷了。若是你外祖父還在,看你這一心想嫁入皇家,被容色迷暈了頭的樣子,非罰你去跪祠堂不可!」
念及逝去的季學士,司夫人淚盈於睫,哽咽得說不下去了。見娘親一哭,司棠便慌了神,「娘親,我都聽您安排,我會乖的!娘親的眼光定是最好的。」
她邊說邊在心中肯定,娘親說得也不假,光是樂安郡主府上就亂成一團,而東陽公世子那油腔滑調的樣子,司棠想想就覺得噁心。各家都處在一個圈子,同處於婚齡的幾家孩子都是見過面的,各家誰不是娶正妻前家裡養了通房小妾,煩都煩死個人。這樣說起來,一心愛畫效仿父母早早許諾了只娶一人的越王世子,卻是除了答應了皇后娘娘此生一世一雙人的太子之外,最合適的人選了。
司棠頓了頓,心頭忽地生出一股猶疑來。當年母親為了嫁給她選中的父親,寧願等到司簡氏難產而亡,背著害死原配的懷疑惡名嫁入司府,如今過得似乎……也沒有那麼好。
見她頓住,司夫人望了過來,「怎麼?」
「沒、沒什麼。」
司棠不敢說自己有一瞬間懷疑起了母親口中的好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含糊地應付過去。司夫人見她漫不經心樣子,無奈嘆息,轉頭招來身邊伺候的嬤嬤確認往來居和簡家仍是一封信都不曾回應,眼看著後日便是越王府花會,她終於忍不下去了,提筆研墨,寫了封信讓人帶去給司梨,約她傍晚於五味樓一敘。
信送了出去,司棠不甘不願地道,「娘親何必向她低頭,我又不是廚藝拿不出手。」
司夫人一指點上她額頭,惱道,「你懂得什麼!就算不能借她的力去花會,也該拿上些許,以作談資。姐妹不和你當說出去是多有臉面的事情不成?過去瞧著還懂幾分事,怎的在她手上吃了幾次虧,就這般冒進?品茶會雖被她折了風頭,但多少也給人留了些印象,這次的花會良機萬不可失,多年不曾出宮的袁貴妃和兩位皇子都會前來,若能得到宮中一句誇獎,你前面的錯失便都能一筆勾銷。」
兩位皇子,能嫁的只有一人,那二皇子還是只小孩一個,司棠半點不感興趣。況且,說是錯失,還不是因為司梨惹出的麻煩,才害她至此,要她說,若能嫁給太子,誰還會在乎她過去做了些什麼?
但母親的話還是要聽的,想到在花會上還要見司梨,並且假裝姐妹情深,司棠心頭便犯堵,她悶悶應了,不再作聲。日頭逐漸偏斜,在小佛堂里有一筆沒一筆糊弄著抄著經書的司棠已經打了幾個呵欠,司夫人也心頭焦灼,卻還是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