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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24:19 作者: Klaelvira
    聞九天眉緊了下。他低下頭,「過幾天再說吧。」

    「現在也可以說。」 傅岹然卻不打算給自己留半點餘地。他皮笑肉不笑地輕哼了聲,「我只是手受傷了,我的大腦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活躍。」

    見狀,聞九天抬起頭。他與傅岹然四目相對,交錯的視線在空中激盪出無聲無色的火花。

    「你...」 聞九天頓了下,「你會去做復健嗎?」

    「什麼?」 傅岹然一愣,旋即笑了,「我沒想到,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

    「我記得,某人曾經說過對我的畫不感興趣。」

    「是。」 聞九天坦率地點了下頭,「但是,如果這次你的右手徹底廢了,我大概只能把自己的腿打折。」

    傅岹然定定地看著聞九天,臉上的笑意失去了溫度,「是麼。」

    「我希望你能去做復健。」 聞九天咬了下唇,「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在你康復期間,你工作室的事我也會代勞。」

    傅岹然克制著深吸了一口氣,聞九天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聞九天不想虧欠傅岹然。他還太過年輕,有太長的路要走,背負不起這樣的枷鎖。

    「我還沒想好。」 傅岹然淡淡道,「再說吧。」

    「可是...」 聞九天有些焦急。

    「你就沒有別的問題要問我了嗎?」 傅岹然打斷了聞九天的話,「譬如,你外公的事。」

    聞九天神色一動,急促地眨了眨眼。他吞咽了下,「當然...是要問的。」

    「你答應過你會盡力。」

    「對。」 傅岹然點點頭,「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公之於眾。直播、動態、接受採訪...什麼形式都行。」

    「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只負責說出我知道的內容,至於它產生的後續效果,我無法保證。」

    聞九天的眼神變了。他恢復了成年人的理智和冷靜,說話聲音利落得像一把把刀,「你還知道些什麼。」

    「其實,大部分我上次都告訴你了。」 傅岹然偏過頭,看向窗外。那裡垂著一樹隨風婆娑的枝椏,在陽光下一閃一爍。

    傅岹然目光直直的,「仿古學童,就是畫廊最大的秘密。」

    「那你沒告訴我的,」 聞九天胸膛起伏,額頭不自覺冒出細汗,「是什麼?」

    傅岹然沉默良久,始終沒看向聞九天。他眸光流轉,滿目黯淡,眼底好似有一團暗流涌動的深泉,藏著陳年累月下發了爛的秘密。

    「到底...到底是什麼。」 聞九天捂了下自己的胸口。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你說,我都能承受。」

    「只要你說的是真的。不管真相是什麼,我都...都不會怪你。」

    傅岹然極淺極快地笑了下,聲音悽厲。半晌,他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輕嘲地撇了下嘴,「是傅巍的死因。」

    「傅巍死於自殺,臨終時留有一封遺書。」

    「遺書?」 聞九天瞬間睜大了眼睛。他像是被通了電,心臟砰砰砰跳了起來。

    傅巍之死是聞愚白整個事件的起源。如果傅巍留有一封遺書,一切謎團就都能解開。

    「對。」 傅岹然薄唇輕啟,嘴角彎起的弧度尖銳如刀,不知在譏諷誰。他慢條斯理地複述著這段早已爛在心頭的話,「『我叫傅巍,姓傅,名巍。可我又不是傅巍,我只是他手上的一支筆,一支沒有任何自由意志的筆。』」

    「『讓我解脫吧。如果有來生,我寧可沒有雙手,也不願再坐在畫架前。』」

    第99章 握筆的手

    門外吵嚷聲不絕,醫護與患者的腳步來來去去。新的一天開始了,病房裡愈發靜得讓人窒息。

    聞九天面無表情地垂眸坐著,雙唇沒有半點血色。

    他突然有幾分理解傅岹然曾經的抗拒。

    傅岹然對往事的諱莫如深不是沒有原因的。誠如他所言,這封遺書一旦公開,對聞愚白的指責只會更加瘋狂。

    因為它作實了一件事:傅巍確實是被逼死的。

    …外公,外公真的會做這種事嗎。

    聞九天無可救藥地產生了動搖。

    「…然後呢。」 他問。

    「然後?」 傅岹然唇角微動,挑了下眉,「然後傅巍就死了。」

    「變成一把灰,也不比別人重幾斤。」

    傅岹然語氣中極致的輕蔑和殘忍,引起了聞九天的注意。儘管傅岹然從來就不是個寬厚仁慈的人,可這種沒來由的尖酸刻薄總顯得有幾分怪異。

    聞九天沉思片刻,下意識抓了抓被子。他抬起頭,「傅巍遺書的事應該從未公開,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麼大的事,總有幾個管不住嘴的。」 傅岹然說。

    「你查過?」 聞九天眉一緊,迅速從這番話里察覺了重點,「你專門查過傅巍的死?」

    傅岹然喉結動了下。他目光落回聞九天身上,淡然道,「我查是因為我有我的目的,與你外公的事無關。」

    聞九天咬住下唇,齒尖拽了一小縷死皮下來。他相信傅岹然這句話。

    聞愚白事發時傅岹然早已長居美國,直到今年才回來。他查傅巍,一定是在更早以前。

    那個時候的傅岹然成年了嗎?

    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去獨自面對這個殘酷而醜陋的現實的?

    他會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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