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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24:19 作者: Klaelvira
劉主席。
劉主席反咬過恩師聞愚白,聞九天為此潑了劉主席一桶水——這段梁子在桐州基本人盡皆知。
聞九天把畫隨手丟在一旁,自顧自進了正在清理中的書房,一言不發。
傅岹然也不甚在意。他道,「劉主席就在樓下?我去看看。」
傅岹然下樓後,田炎沒有跟上。他伸了個懶腰,無所事事地四處打量著。
「臥槽!」
田炎一回頭,只見不知何時聞九天已經悄默聲地站到了自己身後,手上還拎著一個鐵皮桶。
「噓——」 聞九天按了下自己的唇,「聲音小點。」
田炎跟傅無聞很熟,跟聞九天則是完全不熟。他一方面不太看得上這個小瘋子,另一方面又偶爾會發怵。
現在,田炎就處在對聞九天發怵的時間段。
「你要幹嘛?!」 田炎瞪大眼睛,壓低嗓音用氣聲道。他湊上前瞟了眼,發現鐵皮桶里裝著半桶水。
田炎瞬間驚恐,「這水哪兒來的?」
聞九天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田炎。他的臂力很好,鐵皮水桶拎起來一晃也不晃。他伸出拇指指了下書房,「裡面的積水。」
「.........」
「你沒有在劉主席面前表現得跟我很熟吧。」 聞九天問。
「當然沒有!」 田炎差點破音。他連忙躲遠了幾步,「我跟你一點也不熟,要不是因為傅無聞...」
「那就好。」 聞九天心平氣和地打斷了田炎,「要是他們以為你跟我很熟,說不定會威逼利誘你來勸我交出那幅《我觀山觀我》。」
「我醜話說在前頭,這事誰來勸都不管用。」
田炎目瞪口呆地看著聞九天手裡的鐵皮水桶,忽然明白了它的用途。
如果劉主席也是為了沈靈均的畫來的,聞九天肯定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一桶水給他潑出去。
至於會不會誤傷到傅岹然,聞九天看起來也不太在乎。
「我才不管你們畫不畫的呢。」 田炎皺著眉,「我只關心你跟傅無聞那個公司別倒閉了,還欠著我錢呢!」
「你好歹也是半個老闆。跟傅岹然那麼大的外包合作,你真就甩手不管?」
「這事回頭再說。」 既然與畫無關,聞九天此刻便懶得再在田炎身上浪費時間。他拎著水桶走到樓梯口前,悄無聲息的。
樓下。
「傅老師,好久不見。」 劉主席臉上的溝壑深了些,笑起來格外瘮人,「聽說昨天沈杯,您也在?」
傅岹然抬了下眉。他邊打量劉主席邊思忖他的來意,隨口嗯了一聲。
總歸不是為了沈靈均的畫,就是為了沈杯的畫——沒有一件好事。
「我昨天有事,不然也該去的。」 劉主席說,「聽說您昨天跟一些評委有意見分歧?」
傅岹然面無表情。
原來是為了沈杯的畫。
「這事本來是何同光負責,但他現在在醫院那邊。」 劉主席清了清嗓子,「下午天晴了,我請您去江邊喝個茶?」
「不用。」 傅岹然往屋內挪了兩步,「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說吧。」
「呃...」 劉主席面露猶豫。他朝屋裡看了看,這個角度看不見二樓的景象。
「怎麼,」 傅岹然皮笑肉不笑。他半真半假道,「擔心聞九天再潑你一桶水?」
劉主席的臉上瞬間變得青一塊白一塊。他好容易才克制住抽搐的嘴角,「不,不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
傅岹然隨意點了下頭,神色頗有耐心,一副等著看劉主席表演的樣子。
「沈杯是如何運作的,傅老師您應該很清楚。」 劉主席毫不委婉,「說句難聽的,要不是您的父親當年獨具慧眼,把您捧了出來,這個獎項說不定早就沒得辦了。」
「辦不了就不辦了。」 傅岹然說,「任何事物的最終結局都是滅亡。」
「.........」
「但是現在沈杯由政府接手,這裡面涉及的問題可就多多了。」 劉主席頓了下,「不是每一年都有合適的好苗子,凌昆各方麵條件都很出眾。」
「出眾?」 傅岹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抄襲抄得很出眾嗎?」
凌昆的繪畫天賦在美院學生里實屬平平,個人風格更是乏善可陳。他性格天真溫和,具備一種毫無攻擊力的包容和好奇心,雖然長得俊秀但丟進人群里眨眼就不見了——在傅岹然眼中,這是最與藝術無緣的一類人。
劉主席低下頭,用汗巾擦了下額。他後背被汗濕了,顯然這一趟他十分緊張。
「您應該能看出來,他很適合被包裝,可塑性很強。」 劉主席笑眯眯道,「您當年不也是這麼出來的麼,您當年的實力就真有那麼一騎絕塵?」
提到這個話題,傅岹然神色冷了下來。
「我的畫,都是自己畫的。」
這回輪到劉主席撲哧一笑了。他把汗巾疊好塞回口袋,「傅岹然,你還是太年輕了。」
「你說你的畫是自己畫的。可是,在這樣的比賽里...」 劉主席眯縫著笑眼,「誰知道呢,誰在乎呢?誰能證明,誰能說清?」
傅岹然死死盯著劉主席那張溝壑縱橫的笑臉,忽然攥緊了右手。他不是想打人,而是希望自己的手邊也有一個水桶。
或者顏料桶,油漆桶。
傅岹然不合時宜地走了神。他想起聞九天那場風波迭起的畫展:去他媽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