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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1:24:19 作者: Klaelvira
「...寄了。」 李開說。
傅岹然嗯了一聲,不再說話,是趕客的意思。
林序已經注意到傅岹然讓李開給聞九天寄東西,但他沒有主動提。
「是那人說錯什麼話了嗎?」 林序問。
傅岹然冷哼一聲,宛若黑夜裡暗刀刺破長風。
「從小就有人說我像傅巍,這話我聽了十幾年。」 傅岹然望著面前的電腦屏幕,上面是他正在進行的遊戲項目。他語氣淡然,一指撫摸著手上戴著的銀色蛇形戒指,「要是到今天還得聽,那我豈不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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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州有一條不寬的江,臨江處有一片小樹林。
樹林裡蓋了一棟兩層高的簡樸小樓,外表是木色的,一到天黑就沒入四周的樹叢里。
它的門前沒有路燈,這裡是看江景最佳的去處。
聞九天一路踩著落葉走來,吱呀吱呀的。他跨過藤蔓,走上被灰塵和樹葉蓋得看不出原貌的台階,緩慢地朝鎖里插進了鑰匙。
這把鎖陳年未用,鑰匙也一樣。聞九天小心翼翼,生怕它斷在裡面,半晌才輕輕轉動手裡的鑰匙。
喀嗒一聲——和記憶里一樣,這扇門開了。
門上掛著一個木質的牌子:聞宅。聞九天推門進去,這是他零到六歲時居住的地方。
客廳的正中央仍舊掛著那幅《我觀山觀我》,上面還有幾個黑乎乎的小手印,屬於四歲的小聞九天。
聞九天還記得,當時外公抱著自己欣賞沈靈均的代表作。他年紀小不懂事,好奇的小手直接印了上去。
「哎呀!」 一旁的保姆驚呼,「可不能碰,這幅畫市場價得上億呢!」
「沒事。」 聞愚白卻爽朗地笑了幾聲,根本沒阻止。他鬚髮皆白,頗有些仙風道骨之姿。
小聞九天那時兩頰還長著嬰兒肥,看起來又嫩又水靈。他眼睛大大的,吃著手指有些疑惑。
聞愚白抱著聞九天顛了顛,「喜歡這幅畫嗎?」
小聞九天點點頭,胖嘟嘟的小手卻不敢再伸上前。
「那就摸吧。」 聞愚白抱著小聞九天,湊得更近了些,「身外之物,不足為惜。」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短短,因為太忙了(哭哭
第22章 小貓生氣了
對聞九天來說,幼年跟在外公身邊的那段記憶從前是一個水靈靈的夢,在他長大後才逐漸清晰。
聞宅是個避世的地方,卻並不冷清,常有人慕名而來;聞愚白那會兒已經不再收徒,但面對主動求教的後生晚輩仍不吝指點。在小聞九天的印象里,外公鮮少將人拒之門外。
有時天氣好,聞愚白會拎一根魚竿,帶著小聞九天在江邊垂釣,一坐就是一下午。
「小九天想吃它還是放了它?」 外公總是在釣上魚後笑眯眯地問,「哇,是條很不錯的小魚呢。」
「唔...」 小聞九天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每次都會不厭其煩地重複相同的思考路徑,最後認真道,「還是放了吧。」
白貓聞小七也是在江邊遇上的。此貓詭計多端,時常趁聞愚白在書房作畫時翻窗去撒嬌,妄圖騙取小魚乾。
聞愚白自己是個畫家,卻並沒有怎麼教過聞九天。小聞九天自幼就展現出了不俗的美術審美:他不喜歡畫紙,總是在其他地方亂塗亂畫,聞宅的牆壁上至今還保留著他的蠟筆「傑作」。
「人這一生,貴在純粹。」
站在那幅價值上億的《我觀山觀我》前,聞九天還能記起外公那天說的話。
「要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聞愚白說,「不圖名、不為利,越純粹越快樂。」
四歲的小聞九天當然聽不懂這番話,更遑論深思。他眨巴著眼睛,只覺得面前的外公跟平時不太一樣。
聞愚白並不總是豁達開朗的。他獨自呆在書房時,常常神色嚴肅,偶爾還會流露出些許哀傷。只是在小外孫面前,他始終保持著慈祥的笑意。
「小九天長大了想幹什麼?」 聞愚白問。
小聞九天還在吃手的年紀,長大實在是一個遙不可及的詞語。
「...不知道。」 他脆生生道。
「不知道呀。」 聞愚白恢復了慣常的和藹語氣,「那你現在想幹什麼呢。」
這個問題小聞九天會。他一本正經地想了想,「想吃李阿姨做的點心。」
「還有糖醋小排。」
「還有酸奶布丁。」
「還有...」
很顯然,四歲的小聞九天已經熟練掌握了不少食品類詞彙。
「好。」 聞愚白大笑,差點停不下來。他半真半假地捏了下小聞九天的臉,「咱們先去吃。」
「你離長大還有好一會兒呢,吃好了再慢慢想。」
十幾年過去,桐州美術界的代表人物從聞愚白變成了傅岹然,那幅畫上的小手印也掉成了淺灰色。
在如今的聞九天眼裡,它們小得不可思議,小得仿佛是飛檐走壁的聞小七乾的壞事。
聞愚白去世後,他生前收集的藏品大多無償捐贈給了國家,其中沈靈均的作品份量最重。遺囑里他只留下了一幅沈靈均,便是《我觀山觀我》。
也許是因為這幅畫是公認的沈靈均代表作,聞愚白終究不捨得;也或許僅僅是因為那上面印著聞九天的小胖爪子。
「外公,我長大了。」 說出這句話時,聞九天聲音微抖,不敢抬眸。他知道外公不會責怪他,但這只會讓他更加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