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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14:07 作者: 子醉今迷
    老太太往裡頭看了一眼,頗為訝異,「這是----」

    說到此,酈南溪有些歉然的壓低了聲音,「祖母不瞞著我,我也就不瞞著祖母。這些是福來布莊還有其餘幾處店鋪的帳冊。」

    「帳冊?」

    「是。」酈南溪輕聲說道:「太太那邊有一份帳冊,是各處鋪子交上去的。這一份,卻是幾個鋪子自己所用。只不過不太全,僅有幾本而已。」只是僅有幾本也足夠讓人能夠發現其中藏著的許多問題了。

    先前她還未來請安的時候,就想過老太太許是會說起那些田莊鋪子的事情。故而與郭媽媽說了句,讓她守著那些帳簿,看好了。後得知老太太果然要私下裡見一見,酈南溪就遣了金盞去郭媽媽那裡拿。

    重老太太初時見到這些帳簿還未有什麼想法。聽聞酈南溪這樣說,她的神色就開始凝重起來。

    兩份帳簿如果相同,川哥兒媳婦何必再拿了那一份店鋪里的過來?

    想必是其中有很大的不妥。

    重老太太輕撫著包袱里最上面的那一本,聲音有些發沉,「西西是如何拿到這些東西的?」

    各個店鋪里的帳冊,看管的尤其的緊。為何她能將此物拿了來?

    酈南溪答道:「是萬管事交給我的。」

    她這話倒是也沒有說錯。東西確實是完全給她拿過來的。前些日子她來葵水的時候身子不舒坦,一直未曾出門。這些帳簿是肖遠給了萬全,由萬全悄悄帶進府里給她的。

    不過這話卻是重廷川教給她說的。

    老太太做主讓梁氏將田莊鋪子還回來的事情,酈南溪自然是告訴了重廷川。

    重廷川知曉酈南溪讓肖遠在查這些,斟酌過後,他就和她說了這番說辭,讓她這般對老太太講。

    「你在後面做的這些,無需讓老太太知道。肖遠和我們的關係,也不必讓老人家曉得。」重廷川與酈南溪道:「萬全有什麼樣的本事,老太太有六七分的把握。你只管將事情推給萬全就是。」

    這樣一來,老太太應當就認為事情是重廷川吩咐的了。

    酈南溪知曉重廷川這般做法是想保護她。他將事情全部攬下,就是免得老太太認為她管的太多對她有意見。

    他既然要護著她,她自然也樂意讓他護著。

    酈南溪就笑著挽了他的手臂,笑著說「好」。

    如今老太太問了起來,酈南溪便將話按照重廷川的說法依樣講了。

    重老太太的神色和緩了些,與她道:「萬管事確實是個能幹的。不過,他肯將這些給你,也是難得。」

    誰都知道,萬全向來只聽重廷川一個人的。如今他將這般重要的東西給了酈南溪,一來說明萬全肯聽酈南溪的。更重要的是,這說明重廷川信任酈南溪,所以,萬全才肯聽命於她。

    酈南溪不知曉老太太片刻間想到了這些,微笑道:「萬管事聽六爺的。六爺讓他給我交給祖母,他自然給了我。」

    這話卻正好證實了老太太剛剛的那些猜測。

    重老太太的笑容愈發和藹了些,拉了酈南溪的手挨著重新坐下,「你們兩個,一個太忙沒時間。一個沒接觸過不懂得。如今有了兩份,更是難辦。好在我懂得這些,少不得要幫你們看一看。只不過我年紀大了,有時候眼睛看不甚清。你若是無事,就幫我來念念數。」

    酈南溪笑著道了聲「好」。

    她看老太太看帳簿的時候下意識探出手去,好似是在尋著什麼,就起身到旁邊的案几旁給老太太倒了杯茶,擱到老太太手邊能夠拿到的位置。再給自己倒了半杯快速喝了,這就沉下心來與老太太一同翻閱著。

    重廷川原本打算的是下了衙後去張府一趟尋張老太醫。待到得知張老太醫今兒當值後,他倒是省了功夫,直接往太醫院去。

    與上一次來這邊尋張太醫的時候不同,今日太醫院裡沒甚旁的事情,太醫們就都湊在了屋子裡。

    滿滿當當一屋子十幾張桌子,三兩個人湊成一堆。有的在討論著糙藥的藥性,有的在辯論著某些疑難雜症究竟用什麼藥更快更妥。

    當中最顯眼的那個位置,便是太醫令張老太醫的。這一處倒是清淨的很,只老人家一個人在那邊奮筆疾書,沒有人前來搭訕說話。

    重廷川高大的身影一出現在太醫院內,滿屋的喧譁就滯了一瞬,而後眾人紛紛上前寒暄行禮。

    「左統領。」

    「國公爺。」

    「大將軍。」

    叫什麼稱呼的都有。不過,左右都是他就對了。

    重廷川不甚在意的點了點頭,徑直朝張老太醫那邊尋去。

    大家一看他是找太醫令的,便未過多叨擾,很快就三了去,各自繼續忙自己先前的事情。

    這幾天天氣轉涼,太子殿下微有咳症。張老太醫正給他擬著方子,十分專注。就連屋裡人都在談論什麼、屋裡又來了什麼人,全都沒發現。

    看他在凝神細思,重廷川就沒有開口打擾。拿了張椅子自顧自的在張老太醫跟前的桌子旁坐了,順手拿了本醫術在手裡翻看。

    可巧的是,他拿的這本書,正好是講女子身體的。

    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後宮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女子。且,時常有女子初次被皇上寵幸。那般初次的疼痛症狀因體質而已,有的很重,有的很輕。這些,俱都有提起。

    重廷川斜睨了一眼,見張老太醫依然在奮筆疾書,沒有理會他,就悄悄翻到了女子體質特殊,十分怕疼的那幾頁,仔細讀了讀。待到看完後,就不動聲色的把那書給重新放了回去。

    張老太醫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看到桌案前的高大身影,老人家很是吃驚,奇道:「國公爺怎的來了?」說罷,又讓旁邊伺候的宮人給重廷川上茶。

    吩咐完了,他才發現重廷川跟前已經擺了茶。哈哈一笑後,張老太醫讓那宮人不必備茶了,捋須問道:「不知國公爺有何事讓老朽去辦?」

    重廷川倒也沒有繞圈子。

    想到剛才在書里看到的一物,他就直截了當的問道:「聽說宮裡有個藥膏,對治癒傷處很有奇效,叫做玉清膏。不知張大人這裡可有此物?」

    「玉清膏?」張老太醫笑道:「確實有此物沒錯。只它並非是癒合傷處用的,而是女子所用。」

    重廷川一看他那笑容,就知這小老兒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但他不肯給,重廷川也拉不下臉去問旁的那些不熟的太醫去要。即便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很容易就能把東西給弄來。可要旁人知曉了他來太醫院要那東西……

    嗯,堂堂衛國公的顏面何存?!

    重廷川輕咳一聲探身上前,一手握拳,半掩著口說道:「便是給女子用的。」

    「哦?」張老太醫半眯著眼,「不知國公爺要拿了這藥給誰用?」

    聽了這話,重廷川怒了。他從始至終都只那小丫頭一個人,偏這小老兒還要說這種話!

    他當即起身,轉身欲走。

    ----張老兒不給就罷。大不了他讓顧鵬玉來幫他要。到時候自家女婿來討這個東西,看那張老兒還賣關子不!

    張老太醫趕忙走出了桌後,繞到前面去叫他,「國公爺何至於發怒?」

    雖然重廷川脾氣不好,但是對他們這些老熟人的時候還很能放得開。往年的時候偶爾開幾個玩笑,衛國公都根本沒有在意。今兒這是怎麼了。

    轉念一想,老人家有些瞭然。

    怕是上回在重家舊宅看到的那位嬌滴滴的國公夫人,已經被這一位放在心尖上了。這才使得隨便開了個頑笑,言語間說的意思好像他房裡不只他夫人一個,怕是都不行。

    張老太醫看重廷川依然要走,笑道:「我手邊剛好有一盒新做成的。那藥都是用的頂好的藥糙。原本是宮裡的一位娘娘想要,託了我特意做來。國公爺若是不想拿的話,過了今日這一盒可就不在我手上了。」

    重廷川腳步一頓,冷冷的回頭看了過來。看張老太醫神色認真不似方才那般開玩笑,他才轉了回來。走到張老太醫跟前,抬指叩了叩那桌案。

    張老太醫瞭然的點了點頭,轉到桌後,開鎖打開了個抽屜,從中取了一物出來,交給了重廷川。

    那藥膏帶著淡淡的清香。初時不覺得怎麼樣,聞久了才發覺那幽香仿若空谷幽蘭沁人心脾。

    「不錯。」重廷川贊了句,頷首與張老太醫道:「多謝。」

    張老太醫搖手笑道:「國公爺不必如此客氣。」當年若非重廷川出手相助,張家定然不似現在這般樣子。

    這時候還不到離宮的時間。此藥需得抹在傷處才得用,重廷川不願將此物交給旁人帶去給酈南溪,就只能自己在懷裡揣著,等待能夠回家的那一刻。

    好不容易挨到了時辰,重廷川片刻也等不得。手下那幾個小子說要請他去吃酒,他壓根連個眼神都欠奉,直接跨馬而走。

    回到府里後,他徑直回了石竹苑。左尋右尋找不到酈南溪,方才叫了個丫鬟問起她的去處。

    「奶奶去了香蒲院陪老太太。」落霞湊到前面去說道。

    重廷川掃了她一眼,轉而問銀星,「去了多久了?可曾說何時回來?」

    銀星說道:「今兒請安後待了一個多時辰。午睡後奶奶又歇了會兒方才又過去。滿打滿算這回去了還不到一個時辰。」

    聽著不過是兩個多時辰的事兒,但是重廷川一想到小丫頭那疼得難受的樣子,就坐不住了。也不讓人去叫了,他長腿一邁出了石竹苑,親自往香蒲院行去。

    重老太太和酈南溪正看著帳簿,就聽丫鬟匆忙稟道:「老太太,國公爺來了,正在外頭等著呢。」

    「快讓他進來。」

    「國公爺說,就在外頭等。」

    重老太太道:「外頭風寒,在院子裡杵著做什麼。」

    丫鬟的聲音低了些,也有些猶豫,「國公爺說,他就在外頭等著六奶奶。婢子也不知道。」

    重老太太有些瞭然,含笑與酈南溪道:「他這是說給我聽的。生怕我強留你所以這般,顯然是非要現在帶你走不可。」

    酈南溪紅了臉,訥訥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明兒咱們再看。」重老太太將她跟前的冊子合了,「你快些去吧。」又朝窗外看了眼,喟嘆道:「川哥兒倒是真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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