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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14:07 作者: 子醉今迷
    「那麼這裡的裝飾、貨架樣式、屏風,還有安排女子出面招待客人,也都是你們掌柜的主意?」酈南溪忍不住問道。

    這裡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大俗當中有著細膩的雅致,相互對沖之下,有著奇異的美感。

    酈南溪當真不知該如何評判才對。這讓她對這般布置的人起了些好奇心。

    女侍顯然沒有料到酈南溪回這樣問,笑著回道:「掌柜的只是提出了櫃架的主意罷了,其餘的裝飾之類,卻都要聽東家的安排。讓女子負責招待客人,亦是東家的意思。」

    「那你們東家……」

    「我們並未見過。」女侍說道:「東家不願和女子打交道,我們從未見過他。」

    酈南溪就沒再追問下去。

    四姑娘想要挑個成色好的玉鐲。玉的好壞差別很大,四姑娘還無法自己分辨得出,好說歹說之下總算是央了莊氏答應下來陪她過去選。

    酈南溪不想要鐲子,想挑個輕巧些的手釧,而玉鐲和手釧剛好不在同一個房間裡,她就沒一道去。

    莊氏讓那女侍陪酈南溪挑選。

    翡翠樓為了保證店裡的清淨不准丫鬟婆子進入,只讓太太姑娘們進屋。且因著都是女眷來選購首飾,所以現今這裡的店夥計也全是女侍。女侍們都是身家清白面容和善的婦人,翡翠樓名聲在外,再怎樣也不會薄待了客人,莊氏就放心的和四姑娘先行離去。

    酈南溪和母親姐姐道別之後,邊往放置手釧的屋子行去,邊和女侍隨意的聊了幾句。待到送她入屋後,因著每個屋裡都有相應的女侍隨立在側,女侍便未多待即刻退了出去。

    酈南溪進到屋中剛剛拿起一個較為順眼的瑪瑙手釧,就聽不遠處響起了個萬分熟悉的聲音。

    「母親,也不知道七妹妹去了哪裡,既是問不出來,不若我們每間屋子挨個找找吧。」

    聽到五姑娘就在近處,酈南溪下意識的就覺得不好。有心想要去尋姐姐和母親,偏偏放置玉鐲的屋子與這裡離得太遠。

    屋裡還有幾位太太在挑選首飾。

    酈南溪放輕腳步繞過她們走到屏風邊,悄悄探身往右邊看了一眼,便見五姑娘正往一個櫃架旁行去。那裡和酈南溪這裡在同一個敞闊的屋子裡,不過隔了兩扇屏風和一個櫃架的距離罷了。

    酈南溪知曉五姑娘特意尋了她們是為了什麼。如今她孤身一人勢單力薄,不願此時與五姑娘她們遇上,就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屋子。

    因著五姑娘剛好在她右側的方向,未免自己行走的時候被五姑娘看到,酈南溪出屋後特意往左轉。可是走了一步她才發現問題----這屋子已經位於最左側,無法繼續往左行進。只能右轉,或者是走上眼前的那個樓梯。

    酈南溪不知二樓是作甚用處的,剛才也忘記去問女侍。

    時間緊急,若她再不離開的話,等下五姑娘出來怕是就要看到她了。

    酈南溪當機立斷選擇了上樓。

    一口氣往上邁了十幾個台階,剛剛走到樓梯的轉角處,垂眸間她就看到五姑娘的身影出現在了剛才那屋的門口。

    酈南溪實在不願這個時候見到五姑娘。生怕自己站在轉角的地方也被她發現,索性直接衝到了二樓去。

    二樓所有的屋子都門窗緊閉。

    酈南溪原本也沒打算硬闖人家的屋子,只是想暫避片刻罷了,故而掃了一眼發現都關著就也沒有回頭再看。而後專心的估算著時間,想著趁五姑娘不在這裡近處的時候,她再跑下去儘快和母親姐姐匯合。

    只是不知姐姐和母親有沒有已經被她們尋到?

    酈南溪頓時懊悔起來。自己剛剛只留意著避開五姑娘,卻不曾想若姐姐和母親遇到她們該怎麼辦。

    她趕忙拎起裙擺準備快速跑下樓去。誰知道剛剛邁開步子還沒來得及開跑,她身後的屋門忽地從里打開。一隻有力的大手拉著她的手臂將她拽進了屋裡。

    酈南溪驚愕之下差點高聲呼喊。誰料這時耳邊卻是響起了一聲緊張的詢問。

    「怎麼在這裡?可是遇到難處了?」

    這聲音極好辨認。雖然酈南溪統共沒聽過幾次,卻印象極深。

    她身姿僵硬的一點點轉過身來,費力的仰起頭,望向面前高大的男子。

    酈南溪想要責問他怎麼能對個姑娘家拉拉扯扯,偏偏看著他擔憂的樣子,那些責問的話又有些說不出出口。結果欲言又止後就成了沉默不語。

    重廷川看她小臉蒼白無比,眼裡滿是慌亂,不由也著急起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可是遇到麻煩了?」

    他的身上帶有一種莫名的氣勢。讓她不由自主就信任他、不疑他。

    酈南溪下意識就道:「有人在尋我和母親姐姐。我不願讓她們找到我們。」

    五姑娘的為人,她是信不過的。先前在家裡拒絕了還不算完,如今竟是費盡心思的跑到翡翠樓里來找她們。酈南溪總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若是和她們當面對上,怕是會有麻煩。

    重廷川剛才已經知曉了大房人的到來。聽酈南溪這樣說,便道:「我尋人將她們遣走。」說著就朝後一招手。

    酈南溪這才發現那喚作常福的侍衛頭領也在。還有一個男子,她沒見過。

    此刻她已經完全緩過神來,深為自己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兩句而懊悔。再怎麼樣,將自己的為難處境告訴個陌生人都是極其不妥當的。

    酈南溪趕忙拒絕道:「多謝大人。不必大人費心,我能處理好。」而後她急急的福了下身就去拉屋門把手,「我還有事,需得趕緊離開。還望大人見諒。」

    拽了好幾下,門都紋絲不動。

    酈南溪愕然抬頭,才發現男子一手撐在門板上,竟是用手將門牢牢按住了。

    「大人,我很急,我……」

    「讓常福去。」重廷川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他能應付得了。」

    「可是……」

    「沒有可是。」

    重廷川劍眉緊擰。他看著女孩兒嬌小的身材,一想到她將要被旁人為難,神色便愈發冷冽起來,語氣亦是更為沉鬱。

    「你孤身而去,我不放心。」

    第21章

    聽了這話之後,酈南溪有片刻的緩不過神來。

    ----她境況如何,與他何干?

    她自有父母兄姐來擔心她,他一個外人,這樣說,總覺得有些怪異。

    雖然心裡暗自腹誹,但對方終究是好心。

    所以短暫的怔愣過後,酈南溪誠心實意的道謝:「多謝大人關心。」而後又焦急的堅持道:「我得儘快過去,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允我出門。」

    重廷川聽她說的客氣疏離,臉色愈發沉了下來。

    他不知自己做了什麼讓這小丫頭誤解了。看她如今,竟是還不如在山明寺的時候與他熟稔。

    這可是有些難辦。

    酈南溪看他神色不善,只當他是生氣了。焦急的拽了拽門,依然紋絲不動。

    她太過著急,額上依然有了細密的汗珠。

    這時立在常福旁邊的陌生男子走上前來,朝著二人揖了一禮,溫和的道:「不若我來走這一趟吧。」

    他身材高瘦,相貌很平常,但因氣度儒雅且笑容何須,讓人一見便心生暖意。

    酈南溪從未見過此人,聞言警惕的朝他望了過去。

    不待她開口詢問,男子朝她微微揖禮,主動說道:「鄙人肖遠,乃是翡翠樓掌柜。既是翡翠樓里出了事情,由我出面終歸是沒問題的。」

    酈南溪聞言,方才一直緊繃的身子稍稍放鬆了點,緊握著門把手的指尖卻是半點也不曾鬆懈。

    在她的注視下,肖遠自顧自的說道:「既是有人來尋了姑娘和家人的麻煩,想必無外乎兩個緣由。或是愛恨情仇,或是銀錢。依著身份來看,若是前者,反倒不會這樣明目張胆前來尋事,想必是銀錢糾葛。既是銀錢,要麼是借出,要麼是欠債。以姑娘的情況,家人欠債必不可能。定然是借出了。只不過對方是借了不願歸還,亦或是姑娘不願借出,對方借勢相逼?」

    往前踱了兩步,肖遠又道:「能夠談及銀錢的,必然是友或是親。姑娘與家人剛回京城不久,自然不會是友人相借。想必是親人。既是親人,但凡爭執必然要傷情義,姑娘親去反倒不如由我這個外人來出面了。」

    他說的頭頭是道有理有據,甚至一步步說到了正點上,讓酈南溪暗暗心驚。

    不過,聽聞之後酈南溪還是有些不解,「你為何知曉我們是剛回京城不久?」

    她警惕的望向肖遠,神色戒備的看著他,「你知道我是誰?」

    肖遠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說漏嘴了,哂然一笑望向重廷川。

    重廷川面無表情的去看常福。

    常福默了默,知曉這個黑鍋自己是背定了,對酈南溪抱拳一禮,瓮聲瓮氣的道:「就剛剛,剛剛的時候,我和肖掌柜的提起過。」

    這樣說倒也無礙。

    畢竟在山明寺的時候,他和酈南溪打過交道,酈南溪親自對他自報家門。

    酈南溪看了看他,最終還是將狐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邊的高大男子。

    重廷川掩唇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視線,望向了門把處。看她依然緊握門把手,他就朝肖遠和常福使了個眼色。

    肖遠和常福會意,皆是點了點頭。常福腳步移動,走到了門邊,就在酈南溪將要開口拒絕肖遠好意、執意要自己出門的時候,眼前人影一晃,高大男子忽地攬著她的肩膀將她往懷裡一帶。與此同時,開門聲響起,兩人迅速閃身出門。而後門砰的下關上,啪嗒的落扣聲響起,竟是從外頭將門鎖住了。

    酈南溪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她被男子半摟在懷裡,眼前鼻端全是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兩世為人,她也從未和父親兄長以外的男子這樣接近,一時間竟是呆怔了。

    好在他只遲疑了一瞬就鬆開了她。

    兩人那般接近,也不過是須臾之間。

    酈南溪又羞又惱,急急後退的兩步,將和他的距離保持在半丈左右,又跑到了門邊用力去擰把手。

    意料之中的擰不開。

    酈南溪氣得狠了,抬頭質問道:「你們為什麼要這樣?」

    重廷川凝視著她,一字字與她清晰說道:「你出去不合適。樓中常有人鬧事,肖遠慣常處理這些糾紛。有他在,定然保你母親和姐姐無恙。」

    頓了頓,他記起來對這小丫頭得解釋詳細點,便又耐著性子說道:「你去反倒不如他去合適。若不想你母親為難,就由肖遠來處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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