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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齊錦棠自然也聽懂了這話,若自己當真有心發展仕途,這真可謂是得了天大的便宜,今後能少走多少彎路、少耽擱多少時間,不過可惜……
他遺憾地笑道:「大人抬愛,不過下官之心並不在仕途,在清溪縣為官一日,自然會恪盡職守,待任期滿後,打算帶著妻兒,尋一山明水靜之處,開個書院,過些閒適的日子。」
周大人聽了這話不由一愣,但是細一琢磨卻也點頭,「這對你未嘗不是一個好出路,咱們雖然相交不深,可也能大致看出你的性子,你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做事又太過心軟,的確不適合在官場廝混,能夠教書育人,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河道疏浚之後,清溪縣的百姓就都忙碌起來,城裡再不像以前那樣,隨處可見閒逛無事的人,大部分人家的男丁今年年後都沒有再出去討生活,河道里每日船隻往來,整個兒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博寧對衙門裡的事務漸漸上手,能夠替齊錦棠分擔大部分的差事,讓他空出了許多時間能陪著荷花和兒子。
齊母回去之後,很快就著人送了嫁妝清單過來,讓齊錦棠和荷花在南邊幫著置辦,清溪縣這邊雖說水路通了,可要繁茂起來也不是一時之功,所以荷花乾脆著人把單子送去給博榮,讓他照著單子給採買,然後直接從凌源縣發船北上送回老家。
博寧之前得了齊錦棠的叮囑,心裡有些什麼話,漸漸也開始對荷花講了。
丈夫的公事順利,弟弟越來越貼心,兒子也乖巧懂事,除了偶爾有些想家,荷花覺得自己如今的日子,真是舒坦得不行,除了有些想家,別的真是給個神仙的日子都不換。
轉眼又到了年底,齊母早早兒地送了信過來,說雖然自個兒不能來,但是團團的抓周絕對不能馬虎,齊老爺也給孫兒起好了名字,封在一個信封里,讓周歲那日再打開。
如今團團已經能十分清晰地叫爹娘,句子還不太連得起來說,但是一個個往外崩詞兒卻已經不是新鮮事兒了,雖然很多話都還說不清楚,但是心裡卻都清楚得很,精明得緊,半點兒都不肯吃虧,誰也糊弄不了他。
這邊剛剛入冬,北邊便來了人送東西,荷花本以為是齊家送來的,叫苗兒把人領進來才發現竟是自己爹娘送來的,滿滿兩大車的東西,一車都是給孩子的用物,衣裳、鞋帽、另外還有小被子、披風、玩意兒應有盡有。另外一車卻是帶給荷花和齊錦棠的,家裡風乾的狍子肉、野兔肉、鹿肉等等,各種醃製的小菜兒都是荷花平素愛吃的,最裡面竟然還有一大缸方氏自個兒醃的酸菜……
荷花看著下人進進出出地搬著東西,鼻子一酸,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
團團坐在荷花的腿上,看見荷花哭了,趕緊伸手去抹她臉上的眼淚,嘴裡略有些不清楚地說:「娘、娘……笑……」
荷花一把抱住團團,哽咽道:「你姥娘和姥爺都還沒瞧見過你呢,他們若是瞧見你了肯定很高興,肯定喜歡你。」
團團從沒見過荷花這樣,有點兒嚇到了,睜著一雙大眼睛,嘴巴慢慢癟起來,似乎也要跟著一起哭了。
辱母在一旁著急又不敢上前去哄,正搓著手轉圈兒呢,聽見掀門帘子的聲音,趕緊回頭去看,果然是齊錦棠回來了,忙上前行禮道:「給爺請安,奶奶許是想家了,在裡頭難過呢!」
齊錦棠急忙快步進了裡屋,就看見荷花摟著團團在抹眼淚,兒子也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上前兩步接過兒子,哄了幾句轉身交給辱母,這才扭頭去看荷花,「今個兒這是怎麼了?」
荷花見齊錦棠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扯出帕子擦了擦眼淚,搖頭道:「沒什麼事兒,只不過家裡剛送了東西過來,我看著有些想家罷了。」
齊錦棠這才瞧見堆了滿地的什物,過去略一翻看,轉身回來摟著荷花道:「爹娘真是有心了,他們送這些過來也是為了讓咱們高興的,你這樣豈不是辜負了他們的一番心意。」
荷花輕輕嘆了口氣,「我也知道,只不過,從來沒離開爹娘這麼久,平時不想起來也就罷了,今個兒想起來就覺得鼻子發酸,恨不能立刻見到才好。」
「等過了年,你帶團團回去一趟也好。」齊錦棠忽然開口道。
荷花聽得一愣,忙問:「怎麼突然這麼說?之前也沒聽你提過。」
「今個兒周大人給我來了一封信,說在徽州府那邊有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山腳有幾排房子,都用不著修葺,只要收拾一下就能住人,前面空地極大,後面是個緩坡,能夠自個兒開地種菜。如今那邊主家要回北方老家,所以想要出手,周大人問我想不想買過來。」齊錦棠說著掏出了周大人的信,要說這個周大人倒也是個性情中人,看著齊錦棠順眼,對他倒也實在,做事也極為細緻,信里除了寫明了情況,還單獨畫了詳圖和大致的方位。
「只這樣看著,倒是著實不錯。」荷花細細看完信,又拿起詳圖打量,「這個周大人做事還算是靠譜的,只是不知道他這是自個兒親見過還是聽人說的。」
「所以我回信說等過了年去看看再做決定,剛才你說想家,我尋思著,不如過了年咱們一道去徽州府看看,若是能定下來的話,正好你帶著團團回家,你的嫁妝都還在家裡鎖著呢,這次回去把家裡的東西都收拾收拾,該送人的送人,該帶過來的帶過來。到時候你們就直接到徽州府住下,你喜歡什麼樣子,就讓人照著收拾。」
荷花被齊錦棠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動心,鼻子也不算了,心裡也不難受了,眼睛都要放出光來了。
齊錦棠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哭又笑的,也不怕兒子笑話你。」
「他那么小懂什麼。」一說起兒子,荷花頓時就正色道,「馬上就是團團周歲了,我原本是打算自家人過過,熱鬧一下就得了,可是爹娘都寫信來說一定要重視,我尋思著,要不還是擺幾桌酒宴,正好也在年前把衙門裡的人都叫來熱鬧熱鬧。」
齊錦棠尋思了一下道:「也好,你看著安排就是,周歲是該熱鬧熱鬧的,不然別人也少不得要說三道四。」
周歲沒有洗三兒那麼多的規矩和程序,大家來送了禮,一起吃吃喝喝聽聽戲,唯一的重頭戲就是起名和抓周。
名字是齊老爺一早就給取好的,按著團團這一輩的排字,又找人排了八字,算了吉凶,最後才定下來的。齊錦棠在席上打開了信封,裡面寫著三個大字----齊瑞銘。
周圍的人都連連道:「好名字。」「這名字一聽以後就是做大事的人。」之類的奉承話。
最後在廳里擺了一個大桌,早就請來的一個全福婦人上前,請出抓周用的什物,有印章、儒、釋、道三教的經書,筆、墨、紙、硯、算盤、錢幣、帳冊、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玩具等。
東西都圍著桌子的最外圍放好,然後辱母抱著團團出來,放在桌子正中間。
團團左右看了半天,先是朝著吃的爬過去,看了看似乎不太喜歡,轉頭又去看別的東西,爬了好幾圈,最後對準了齊錦棠的那方官印,雙手抓住還有些拿不穩,乾脆一屁股坐在旁邊,把官銀摟在了懷裡,然後咧著已經長了幾顆小白牙的嘴衝著荷花笑。
屋裡頓時一片讚譽之詞,不外乎是夸團團今後定然封官拜相之類。
荷花倒是不置可否,抓周這種事,不過是湊個熱鬧罷了,難不成還真抓什麼是什麼,但是其餘的官員夫人之類都紛紛上來道賀,荷花也笑著應對,一天下來身上倒是不累,只一張臉笑得發酸。
團團周歲之後不久便是過年,年前,錢慶榮期期艾艾地前來給齊錦棠磕頭拜年,又說想要給夫人磕頭。
齊錦棠笑著說:「她在後頭帶著團團,怕是不得空,你有這份心就好,我一定給你帶到。」
錢慶榮在下面磨蹭著欲言又止,不過也覺得自己想給荷花磕頭的要求不太合適,便又改口道:「年初的時候受傷住在府上,承蒙苗兒姑娘的照顧,今個兒想當面道謝,求大人成全。」
荷花這會兒其實就躲在屏風後頭,見錢慶榮這樣扭扭捏捏的,幾乎要笑出聲來。
苗兒站在荷花身後,又羞又惱的,恨不得出去說他幾句,但是礙著兩個主子都在屋裡,只得嘟著嘴在心裡埋怨錢慶榮這個傻蛋,連說個話都說不利索。
年初下大雨的事兒,錢慶榮著實出力不少,後來升了捕頭,做事也是勤勤懇懇,從不私下弄什麼貓膩玄虛,今個兒的事兒本來就是荷花出的主意,齊錦棠到底還是比荷花厚道一些,這會兒見他著實局促不安,忍不住笑道:「好了,我也不逗你了,你是個什麼心思,這大半年我們也都看在眼裡的。只不過,苗兒不是我身邊的丫頭,就算我有心成全你,也得夫人點頭才是,至於怎麼能讓夫人點頭,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爺可真是的,本來還想多聽他說幾句心裡話,爺這麼快就給捅破了。」荷花說罷領著苗兒從屏風後轉出去,笑著坐到齊錦棠的身邊,衝下頭的錢慶榮道,「既然你一片誠心來給我磕頭拜年,我可不能拿大不出來,如今馬上要過年了,你若是有什麼話要說,可要抓緊時機才是。」
「小的給夫人磕頭,小的……」錢慶榮一看見苗兒,腦子就更加打結了,結結巴巴的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苗兒見狀跺腳道:「你這人……說個話都說不利索!」
荷花笑得伏在炕桌上,看著下頭錢慶榮和苗兒都是個大紅臉,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說:「行了,我也不逗你了,你和苗兒的事我心裡都有數,這大半年看著你的人品行徑,我也還算是放心吧苗兒交給你,別的什麼我也不圖你的,只要你一句話,今後必須對苗兒好,不然就算爺和我不在清溪鎮了,我也會回來跟你算帳的。」
錢慶榮被苗兒在身後掐了一把,這才一個激靈地回過神兒來,撲通跪下道:「爺,奶奶,小的在世上無親無故的,承蒙爺不嫌棄才得了這麼個好差事,如今爺的任期快要到了,小的沒什麼別的念想,只想以後都跟著爺,不管是做家丁還是護院,小的不敢說有什麼本事,可也知道忠心兩個字。」
「呦,這不是挺會說話的。」荷花笑看向苗兒,只以為是苗兒私下教的,不成想苗兒卻也是滿臉的驚訝和感動,似乎也是頭一回聽見這些話。
「你能有這樣的心很好,想要跟著我也不是什麼壞事,只不過你自個兒得想清楚了,我卸任辭官後,就是平頭百姓了,你若跟著我,可不如如今做個捕頭威風有權。」齊錦棠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