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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奶奶……奶奶沒事兒了?」小真神情錯愕地看著穩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是恍惚過頭產生的錯覺。
白芷已經回過神兒來,一骨碌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嚷道:「大夫,趕緊叫大夫來……」
孫建羽踏步上前,一把捏住白芷的手腕,厲聲問:「荷花怎麼樣了?」
白芷也沒細看是誰,嘴裡胡亂應道:「血已經止住了,大夫,大夫哪裡去了?」
「止、止住就好……」孫建羽聽了這話,心總算暫時落回了原處,放開白芷的手腕,後退兩步靠在廊柱上才算是穩住身子,沒有因為突然的脫力摔倒。
前邊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騷亂,二門處的婆子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過來,顧不得行禮就嚷道:「爺、爺平安回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齊錦棠一陣風似的衝進來,顧不得身上滿是雨水泥湯,徑直衝進了產房,還不等瞧見荷花的模樣,就被小秀伸手推了出去:「這裡頭是你能隨便進的,一身髒泥,趕緊出去!」
把人推出去了才忽然後知後覺地怔住,半張著嘴,回頭看看身邊的丫頭,愣愣地問:「剛、剛才那人,我怎麼瞧著像是錦棠?難不成我都被嚇傻了?」
身後的丫頭又是哭又是笑的,也不知到底該怎麼是好,表情扭曲地道:「奶奶沒瞧錯,就是姑爺,阿彌陀佛,真是老天開眼。」
這邊剛說了幾句話,齊錦棠就已經胡亂沖了身子,換了身兒乾淨的衣服又沖了進來。
這回沒人再伸手攔人,齊錦棠自個兒卻陡然放慢了腳步,看著滿地染血的白布,再看向面色蒼白躺在床上的荷花,本來就熬得通紅的眼圈兒,這會兒紅得如地上刺目的鮮血。
齊錦棠坐到床邊看著荷花,平日裡本就不算豐腴的臉頰,此時消瘦得幾乎有些內陷,原本白皙紅潤的臉色,現下白得如精美的瓷器,卻又脆弱易碎,讓人如履薄冰地不敢隨意碰觸。
伸手握住荷花無力冰冷的手,貼在自己也並不算暖和的臉上,齊錦棠閉上眼睛,一路上快馬加鞭地趕著回家,顧不得自己這樣趕路是否安全,只為了讓家裡能夠少擔心片刻也好,誰知剛進家門就得知荷花早產又出大紅的消息,心幾乎都要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什麼都顧不得了,只想看到她人是否還安好。
穩婆和大夫都再三叮囑,人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千萬不能隨便挪動,要就這樣躺著靜養,苗兒領著幾個丫頭飛快地收拾了屋子,把滿地染血的棉布都清理出去。
荷花不能吹風受涼,所以屋子也不敢開門開窗,炭盆也只能都攏著,滿屋都是血腥之氣,齊錦棠卻絲毫不當回事,只是小心翼翼地握著荷花的手,用自個兒的體溫暖著她,身子乏得不行卻也不捨得合眼,沙啞著嗓子,一聲聲地喚著:「荷花……荷花……」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滿懷的擔憂和心疼宣洩出來。
「錦棠哥……」荷花迷迷糊糊地呢喃著,像是夢見了什麼,眉頭緊蹙,身子也開始扭動。
齊錦棠側身片腿坐到床上,伸手抱住荷花的上半身,攬在自己胸前讓她靠著,在她耳邊安撫著:「我在,我在這兒陪著你,乖,好好睡一覺。我好好的回來了,你也要好好的……」
聽著耳邊一遍遍重複的輕喃,荷花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習慣性地在齊錦棠的頸窩處蹭了蹭,又沉沉地睡了。
苗兒端著托盤,輕手輕腳地進來道:「爺,這是剛熬好的止血補血的藥,大夫說得趁熱喝了,不然還有再出血的危險。」
「端過來吧。」齊錦棠小心翼翼地調整一下姿勢,給荷花胸前鋪了方帕子,讓苗兒能更方便地給荷花餵藥。
荷花折騰了這麼久,又渴又累,嗓子幹得幾乎要冒煙了,這會兒又湯藥送到唇邊,也顧不得又苦又澀的味道,迷迷糊糊喝得倒是配合。
「爺,您一路回來也累了,這屋裡著實不方便休息,奴婢陪著奶奶,您回去睡一覺吧?」苗兒端著空碗,看著齊錦棠疲憊的神色和滿臉的胡茬,忍不住開口勸道。
「沒事兒,我在這兒歇著也是一樣的。」齊錦棠揮揮手,「你們忙了這麼久,也都累了吧,留個人在門口聽吩咐,其餘的都下去歇著吧。」
「爺……」苗兒腳下踟躕片刻,還是開口道,「夫人昨個兒聽了消息也暈了過去,爺既然回來了,也該過去看看夫人吧……」
齊錦棠這才點頭,透過窗紙掃了眼外面剛蒙蒙亮的天色道:「嗯,夫人的身子我知道,剛回來的時候問過門子,現在還有些早,等天亮我就過去。」
看著荷花靠在自己胸前,忍不住低頭在她頭頂印下一個個輕吻,不帶著任何情慾的色彩,只是想要親吻懷裡的這個女子,此時此刻心裡才著實明白,什麼才幹抱負、什麼濟世齊民,在自個兒心裡全都不是要緊的,唯有家人的平安和幸福,才值得自個兒一輩子為之奮鬥和努力。
「荷花,咱們還有許多年的日子要一起走下去,等以後兒女都長大成人、安家立室,到那時我就帶著你去走各處的名山大川、嘗各地的美味佳肴……咱們一起看日出,一起賞晚霞,把你喜歡的那詩詞曲兒里寫的美景,全都親眼去看一遍,還要那麼多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你可得趕緊好起來才行……」
孫建羽站在窗外,風吹起的雨絲把衣裳都濕了大半,他卻全無察覺,聽著屋裡齊錦棠呢喃的情話,心裡說不出該是個什麼滋味。年少時不懂,如今懂了卻已經永遠地錯過。
手打txt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強援到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強援到來
博榮站在長廊的轉角處,看著孫建羽眉眼暗淡的模樣,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三個人之間的事兒,他雖不敢說全都清楚,這麼多年卻也看出個八九分的模樣,齊錦棠跟荷花算是青梅竹馬,兩個人之間本就插不進旁人,更不要說錦棠對荷花一直呵護有加。
孫建羽的這份情不知什麼時候生出來的,如今卻在心裡蔓延纏繞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結,得不到卻又放不下,只落得這麼個黯然情傷的模樣。
想到這兒,博榮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肩頭道:「這南方就是不如咱們北方舒服,大冬天裡下雨,陰冷得讓人難受,我陪你去喝幾口熱酒,暖暖身子。」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孫建羽露出個苦笑,也伸手搭在博榮的肩頭,「走,今個兒咱們不分上峰屬官,只論兄弟!」
「好,今個兒我陪你喝個痛快!」博榮把孫建羽帶去客房,吩咐廚下弄幾個簡單的下酒菜,再燙些好酒送過來。
孫建羽愁腸滿腹,幾杯酒下肚就已經醉眼朦朧,趴在桌上大著舌頭對博榮道:「你、你說,若當年我能看清楚自個兒要什麼,如今荷花說不定就是我的妻子了,也用不著這般牽腸掛肚,想要關心她卻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博榮聽了這話,憂心地看著孫建羽,早就覺得不該讓他過來,如今荷花又是早產又是出大紅的折騰,反倒更加刺激了他,如今聽了他這話,心裡轉了幾個圈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孫建羽卻根本沒打算等博榮說什麼,自個兒就先自嘲地笑起來,「你用不著說我也明白,錦棠跟荷花中間是誰都插不進去的,我也不是這麼沒自知之明,只不過,給自個兒找個念想兒,安慰安慰自個兒罷了……」說著抬手又幹了一杯酒。
「建羽,你慢點兒喝。」博榮這會兒才發覺,叫他來喝酒簡直是個糟透了的主意,如今看著他喝水似的,一杯杯不停地灌,勸都勸不住。
「博榮,你……你別管我,就、就讓我喝吧!」孫建羽伏在桌上笑得比哭還難看,「我早就知道她心裡從來都沒有過我,看著錦棠對她那麼好,我心裡也替她高興。她從小就聰明,一直都知道自個兒要的是什麼,不像我,渾渾噩噩的,這麼大歲數了才發現,過的日子根本就不是自個兒想要的……」
「建羽,你喝醉了。」博榮如今也只剩下了嘆氣,不由得也陪著喝了一杯。
「外人看我仕途、老婆、兒子……可誰知道我心裡的苦……」孫建羽繼續往嘴裡倒酒,手已經抖得端不穩杯子,酒水順著嘴角流下來,衣服上弄得一片狼藉。
「你的結都在自個兒心裡,什麼你都明白,卻就是跨不出自己的心裡的坎兒,勸你的話我就也不說了,那些東西你都知道,而且根本屁用沒有。」博榮陪著喝得也有些上頭,說話也漸漸放得開了,「這件事兒,擱在你心裡這麼多年了,你也看到她如今過得如何,你倆這輩子就是沒有緣分,你又何必為此苦著自己一輩子……」
「你以為我想這樣苦著自個兒?你以為我不想放開她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可我放不下,我他**的放不下……」孫建羽一著急抄起酒盞砸了個粉碎,眼睛通紅地看著地上的碎片,把頭埋在肘彎半晌都沒抬起來。
屋裡一時間格外寂靜,兩個人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乾脆就比著喝酒,等小秀尋過來的時候,兩罈子酒都喝得見了底兒,酒盞、碗盤摔碎了不知道幾個,滿地都是碎瓷片子和殘羹冷炙。兩個人滿臉通紅地趴在桌上,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嘴裡還喃喃地說著再來一壇,一醉方休之類的醉話。
「這可真是……」小秀踮著腳躲開地上的瓷片兒,見兩個人一時半會兒都難醒過來,又氣又惱地道,「真是一個都指望不上。」
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吩咐留下兩個人收拾屋子煮醒酒湯,又急急地朝產房那邊過去。齊錦棠早晨去看過齊母,見她沒有大礙,便又回產房去陪著荷花,這會兒正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錦棠。」小秀進來輕聲喚道。
齊錦棠睜開眼睛見是小秀,忙起身兒道:「嫂子,有什麼事兒嗎?」
「前頭來了個年輕人拜訪,我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官兒,可瞧著架勢不小,帶著的人也都不像是尋常的家丁護院,一個個兒都透著精幹。」小秀露出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抱怨道,「本來我是不想來擾你的,想叫你大哥過去招待一下,誰知道他竟跟孫大人一起喝了個爛醉,這會兒像灘爛泥似的拎都拎不起來。」
小秀剛開口,齊錦棠就想到了來人是誰,這次能這麼快脫險也多虧了他的幫忙,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