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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等兩個人好不容易回過神兒,荷花才吩咐廚下今個兒加菜,然後飯後齊錦棠再一次提起:「明個兒出發去大哥那邊好不好?」
荷花這回答應的飛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摸著自己的鼻尖道:「說實話,我還真是想那兩個臭小子了。」
行禮都是丫頭收拾的,荷花只看了禮單,刪減了幾樣兒,又添了些進去,其餘都不用她操心,苗兒心思細密,全都給收拾得妥妥噹噹。
用過早飯準備出發的時候,齊錦棠忍不住叮囑道:「不管兩個弟弟準備留在哪裡,記得都叫回家來住些日子,我也許久沒見到他倆,也聽想得慌的。」
「好,我就是捆也把他倆捆回來。」荷花嘴上打趣,笑意卻沒進入眼底,盯著齊錦棠看了半晌,聲音漸漸變得溫柔道:「現在雖說是有了孫夫人的信,但是這件事到底還是沒有公布,咱們自個兒心裡知道就是了,那封信看完也趕緊燒了……還有就是,我不在家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不能辦起公務就不按時吃飯和睡覺,回來若是讓我看到你瘦了,可不饒你。」
「你也別只說我,你自己也是一樣。」齊錦棠擋著身後人的實現,伸手捏了捏荷花的臉頰,湊近道,「別只顧著歡喜都忘了回家,我會想你的。」
齊錦棠極少說這樣的情話,尤其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荷花臉頰泛著微紅,心裡卻覺得暖暖的十分熨帖,用寬大的袖子遮掩,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微微用力道:「我肯定儘快回來,拉鉤……」
兩個人小時候常做的舉動,這會兒做出來卻是有種別樣的情意綿綿在其中,直到馬車都已經出城,荷花還盯著自己的小指笑得一臉溫柔。
荷花心急想要見到博寧和栓子,路上便日夜兼程,除了吃飯和必要的休息幾乎都沒有停下來,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到了凌源縣,車夫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駕輕就熟地就直接來到博榮家門口,苗兒下去拍門,裡頭出來個十二三歲的小廝開門。
「勞煩你進去通傳一聲,就說清溪縣的姑奶奶來了。」苗兒見著小廝面生,想著許是不認識自己,便開口道。
門裡這會兒又出來個老漢,是一直給博榮家裡看門的,見到是苗兒趕緊將大門敞開道:「難怪今個兒一直有喜鵲在屋上叫,原來是有貴人到了,竟然是應在姑奶奶身上了。」
「您老還是那麼會說話。」苗兒伸手遞過去賞錢,然後回身扶著荷花下了馬車。
這會兒工夫,先前出來的小廝已經跑到後面去回稟了,荷花剛邁步進門,就見一個幾乎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衝過來,一頭鑽進自己懷裡,撒嬌道:「二姐,你怎麼才來,我可想你了。」
「栓子。」荷花一把摟住栓子,半晌才扯開他拉著細看「又長高了,人也壯實了,比我離開家的時候黑了不少,可是最近在床上曬得?」
「什麼都瞞不過二姐,二哥能耐得住性子,天天在船艙里看出,我可受不住,便跟著船上的人到處幫把手,如今若是給我艘船,我也能像模像樣地擺弄幾下呢!」栓子看到荷花歡喜的嘴都停不住了,一個勁兒地說個沒完。
荷花伸手攬著栓子的肩頭,笑著說:「可真是長大了,等明年我怕是都摟不到了。」
「沒事兒,我再長高了就蹲下讓你摟著。」栓子在家裡與荷花的感情是最深的,雖然說荷花也是管他管得最嚴的人,但那種從小建立起來的感情,卻不是別人能夠代替的,所以栓子也一直都十分依賴荷花。
荷花抬頭朝屋門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清瘦的少年站在院中,因為逆光的緣故,容貌打扮都看不太清楚,但是荷花心裡知道那個人就是博寧。
博寧靜靜地看著荷花,雖然差不都一年沒見、雖然荷花現在已經做了婦人打扮,但是在博寧眼裡,她似乎還總是停留在五六歲的時候,帶著自己去釣魚,心疼自己被打,教自己識字背書……
其實兩個人是雙胞胎,出生也只相差了那麼一會兒的功夫,但是荷花卻總好似比他懂得多、比他看得遠……最後每每遇到事情,就都變成了荷花護著他,所以博寧極少開口叫姐姐,總是荷花長、荷花短的,總恨不能讓自己做得再好一些,能夠照顧荷花,但卻總是差著一步。
所以對荷花的感情,博寧覺得自己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挺羨慕栓子的,可以隨意地撒嬌,能夠絲毫不介意地享受荷花的寵愛,但是自己卻總是邁不過心裡的一道坎兒,他從小就覺得自己應該事事都以兄長自居,應該處處護著荷花,但是事實卻正好相反,這雖然不會讓他對荷花的惦念和親情減少一絲一毫,卻也註定了他對荷花的態度,不會如栓子一樣親昵。
荷花卻不知道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放開攬著栓子的手,快走幾步上前,一把將博寧摟進懷裡,故意伸手揉亂他的頭髮,然後自個兒笑得眉眼彎彎地看著博寧,上下打量著說:「人倒是長高了,不過我怎麼覺得瘦了這麼多呢?該不是船上的東西吃不習慣吧?不少字」
「沒有,一路都吃得挺好的。」博寧看著荷花有些疲憊的臉色,皺眉問,「你這幾日沒睡好?」
「一直在趕路,想要快點兒看見你們兩個臭小子,馬車雖說裡面墊了很厚,但終究還是有些顛簸,怎麼可能會睡得好。」荷花隨意地擺擺手,不當回事地說,「不礙的,過兩日就補回來了。
小秀從屋裡出來道:「來了還不趕緊進屋,都杵在院子裡做什麼,知道的是你們迫不及待地要說話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嫂子的不許你們進門呢!」
「這才幾個月不見,嫂子越發會說話了。」荷花驚訝地看向小秀,「大哥終於把嫂子給帶壞了。」
「去去,就許你說話擠兌人。」小秀招呼幾個人進屋,荷花還沒坐定,寶兒和栗子就都撲到她懷裡,拖著軟軟的童音叫著小姑。
「乖,乖!」荷花伸手把栗子抱在懷裡,然後拍拍身邊讓寶兒坐上來,「爺奶的身子骨可都還硬朗?」
「二姐放心吧,爺和奶都好得很,今年過年的時候,爹娘把他們接到城裡過年,爺奶都高興得很。」栓子興高采烈地說。
「爹娘的身體都好,咱家村裡的養雞都擴大了一倍,不過不種蘑菇了,蘑菇都是從良子哥那邊買,這樣也省事,城裡的鋪子生意很是紅火,如今店面都擴大了許多,把旁邊的房子也賃下來了。」博寧知道以荷花的性子,對家裡的人肯定都是挨個兒惦記,所以接過話頭說,「大爺和大娘日子過得還行,偶爾有個磕磕絆絆的,但是大爺脾氣好,大娘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胡亂撒潑的,所以日子過得還算安穩。四叔一家如今也賣蘑菇,不過是往另外兩個縣城裡賣,生意做得還算紅火,大姑家,姥娘家……反正就是家裡一切都好,你什麼都不用惦記就是了。」
雖然博寧說了一切都好,但是荷花卻還是挨個兒人細細地問來,尤其是對祝永鑫和方氏,荷花恨不能把兩個人的日常生活細節都問個清楚。
栓子最後有些坐不住了,藉口領著兩個孩子出去玩兒,便從屋裡逃了,只留下博寧應付荷花的盤問。
博寧一直都沒有不耐煩,十分耐心地回答荷花的各種詢問,最後荷花自個兒問得累了才停下,看著博寧目光中有些欣慰地說:「弟弟們都長大了。」
「說得你自己比我大很多一樣。」博寧聞言不由得撇撇嘴道,「你一直問家裡的事兒,那你過得如何?錦棠哥對你好不好?」
「我是那種受了欺負還不吭聲的人嗎?」荷花笑著反問道。
博寧聽了這話這話想起小時候的事兒,嘴角忍不住掛起了笑意,「誰知道你長大了會不會變笨呢!」
「你這臭小子。」荷花又伸手揉了揉博寧的頭頂,聲音柔和下來,「說了半天別人,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還不就是那樣,你也看見了,不缺胳膊不少腿的,有什麼好說的。」博寧弄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強調說。
「少跟我來這套。」荷花一巴掌拍在博寧的後腦上,「以前我讓你別總是死啃書本你都當耳旁風,這回怎麼大哥一說你就肯來了?」
博寧聞言突然沉默了,過了許久抬頭看著荷花,似乎在猶豫自己該不該照直說。
荷花看著博寧的神色,覺得這件事應該有些嚴重,所以也認真起來,坐直了身子,語氣也恢復了正常,鼓勵道:「有什麼話還不能跟我說嗎?」
「其實我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博寧嘆了口氣,「小時候我總覺得自己應該是你的哥哥,但是不管哪個方面,我似乎都比不上你,也許真的是因為你比我早出生那麼一會兒工夫,所以你一直是一個很稱職的姐姐,但是我無法像栓子那樣做一個能依靠你對你撒嬌的好弟弟……」
荷花聞言睜大了眼睛,她著實沒料到博寧竟然會這樣想,難道是從小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念頭不成?她張張嘴想說話,但是被博寧用眼神制止了,他繼續說道:「我並不是嫉妒你,而是一種,覺得自己很沒用的感覺,明明想要像個哥哥一樣照顧你,我卻完全做不到,我希望自己變得很厲害,這樣就可以幫著你,護著你,後來我發現自個兒似乎很適合念書,我就拼命地背書、寫文章,當初看到孫大哥成親的時候,女方家送嫁妝的十里紅妝,我就想讓你也能那樣風光大嫁,但是你嫁得太早了……」說到後面,博寧的嘴無意識地撅了起來。
雖然這一番話讓荷花十分震驚,在最開始的一瞬她甚至想到了最壞的情況,難道是因為自己當初的超年齡表現,讓這個與自己雙胞胎的弟弟背負了巨大的壓力,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精神崩潰或是什麼。
不過聽博寧說完荷花就把心放下了一半,他說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又一味地只知道讀書,他所有的心思和動力都是怎麼通過努力讓荷花過得更好,並沒有那種偏執鑽牛角尖的情緒。
「你這傻小子,這麼點兒事憋在心裡這麼多年,早說了不就沒事兒了。」荷花斟酌了一下用詞,托著腮看著博寧道,「其實並不是你不如我好,只不過是咱們兩個人精力的側重點不同罷了,女孩兒總是比男孩兒要早懂事點兒的,尤其是咱們鄉下,女孩兒幾歲大就要幫著家裡幹活兒了,所以小時候你心思單純,而我一直覺得,閨女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所以我要趁著我還能在爹娘面前承歡膝下的時候努力盡孝,而以後爹娘就要靠你們哥三個了,我就算再有孝心,也畢竟還有婆家,不能日日夜夜侍奉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