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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苗兒忙又擺了一副碗筷給韓紅佩,將屋裡的小丫頭都打發了,只自己和白芷留下伺候。

    荷花這才瞧見韓紅佩身後跟著的年輕女子,十七八的歲數,蜜合色軟緞的半長褙子,挽著元寶髻,髮飾簡簡單單的,但耳畔的一對兒翡翠耳墜子,濃郁通透的翠,隨著行動輕輕搖晃,襯得腮白勝雪,看來應該是劉大人新納的小妾。低眉順目,一副江南女子的溫婉模樣,站在韓紅佩身後給她布菜,只要韓紅佩的眼神兒瞟過哪裡,她的筷子馬上就伸過去,很是會察言觀色。

    既然韓紅佩沒有開口介紹,荷花自然也就不多問,待用膳後換了茶上來,這才道:「姐姐今日來,可是為了那命案?」

    「可不是嘛」韓紅佩喝了口茶嘆氣道,「昨日我家大人一夜未睡,今個兒一早又急急地去了衙門,清溪縣雖說地偏又窮,可民風還算淳樸,縣裡雖說有些地痞混混,最多不過是勒索銀錢,極少出這樣的命案,這回偏又趕在這個當口,也難怪他心裡發急,卻不知齊大人是何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剛來上任不到一年就遇到這樣的事兒,他更是從來都沒經過的,如今怕是也只能仰賴劉大人儘快破案,給死者和百姓一個交代了。」荷花略有些心虛卻還是面色沉重地說,「我家爺昨晚也是睡不著覺,我陪了大半夜困極睡過去了,今個兒一早起來就不見了人影兒,剛才打發人去問,就只說不回來吃午飯了。如今我在家裡什麼消息都聽不到,還尋思著下午打發人去姐姐處問問呢」

    「這回的事兒,怕是要鬧大了,你猜死的是誰?」韓紅佩壓低聲音道,倒也不是真的要荷花回答,直接道,「是城東金鋪老闆岑永的小女兒岑巧萱,今年才剛十五,還沒許人家兒,如今岑家正哭鬧不休呢」

    「未出閣的女兒家?」荷花聞言皺眉,昨天那彈詞唱到後面,都是些yin詞艷曲了,若是有未出閣的在,哪裡會唱那些東西,「昨個兒似乎去的都是各家夫人,怎麼還有未出閣的跟來?」

    「自然不是跟著咱們去的,所以這事兒才蹊蹺,一個大家姑娘,下人都沒帶一個的,跟薛家的家丁一道淹死在池塘里,如今私下裡已經被傳得不堪入耳,城裡亂得很了。」韓紅佩嘆氣道,「若是能及早破案還好,若是拖得久了,如今天兒也漸漸熱了,屍首根本就放不住幾日,岑家還不依不饒,到時候少不得麻煩。」

    「如今只能仰仗劉大人能儘快破案了。」荷花對韓紅佩道。

    「怕是難呢,如今連個見到那姑娘去園子的人都尋不到,那家丁若是沒死說不定還能審出幾句話來,如今兩個都沒了命,難不成能拘了鬼魂來審?」韓紅佩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我這一夜就聽我家老爺唉聲嘆氣了,連我今個兒早晨都覺得著急上火,嘴裡都起泡了。」

    荷花看韓紅佩雙眼下脂粉遮不住的青痕,再看她已經有些起皮的嘴唇,也知道她的確是上火得不輕,一晚上就成了這樣樣子。

    「罷了,這些咱們再怎麼發愁也是沒用的,到底還是要看爺們的本事了,若是有臉兒熟的丫頭到各府下人里打探打探,說不定能得出點兒什么小道消息,說不定能幫得上忙呢」荷花思忖道,「這件事我是做不得了,一來我家也沒有在當地有故舊的丫頭,二來我這兒的人一去,哪裡還問得出話來,怕是得全都嚇跑了。」

    韓紅佩聽了這話覺得有理,叫了丫頭進來吩咐了幾句,「還是你的腦子好使。」

    「悶在家裡最容易胡思亂想,你若是下午沒事兒,就陪著我到山上轉轉,看看那些楊梅樹都怎麼樣了,總不能為了這麼個案子,就都不過日子了。」荷花說著起身兒,吩咐苗兒準備車馬,另備了涼茶,趁著天好出去轉轉,權當作是散心了。

    樹間的空地已經早就收拾了出來,荷花特意請了兩個會拾掇果樹的老爺子來坐鎮,從家裡打發了兩個小廝來跟著學,又雇了幾個人打理,周圍也都被竹籬笆圍了起來,林子裡還搭了個糙棚子可以供人休息,一切瞧著都像模像樣了起來。

    因著荷花和韓紅佩來了,幾個小廝為了避嫌就都躲了開去,兩個人在林子裡隨意轉了轉,就到糙棚子下坐著喝茶,另著人拎了兩桶涼茶去分給小廝們。

    坐在糙棚下,眼中看著的都是初春的嫩綠,被徐徐的春風一吹,似乎有什麼煩心事兒都煙消雲散了似的。

    「二位娘子,請問可否借地方落個腳討口茶吃?」不遠處的官道上忽然傳來個清亮的少年聲音。

    荷花扭頭看去,見路邊停了個樸素的青油布小車,趕車的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兒,正雙手圈在口邊朝這邊喊話。

    手打txt 第四百零一章 身份可疑的中年男子

    第四百零一章 身份可疑的中年男子

    苗兒道:「奶奶,讓人過來怕是不方便,不如奴婢端兩碗涼茶過去給他們喝便是了。」

    「那馬車看著寬敞,坐久了著實累人,人家既然開了口,咱們也不能不行個方便,你且把糙棚四面的糙帘子放下來,在東邊樹下再擺上桌凳,讓他們在樹下歇歇罷了。」荷花見那馬車輪子和車廂兩側甩得都是泥點子,想來應該是走遠路出門的,想起自己以前坐車的苦處,就覺得不該拒絕。

    「是」苗兒起身兒把糙帘子放下來,自己出去招呼小廝搬了桌凳擺好,又打發小廝過去請車上之人過來。

    糙棚四周懸掛的糙帘子是擋太陽用的,所以編得稀稀疏疏,從外頭瞧裡面瞧不真切,裡面看出去卻還算清楚。

    趕車的男孩兒挑起車門的布帘子,從裡面扶出個中年男子,鬢邊已經略有花白,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棉布長衫,頭髮用竹簪固定在頭頂,頜下一縷長髯,雖然貌不驚人也衣著樸素,但是通身的氣度卻不似普通百姓,倒似個歸隱田園的員外爺。

    不過不管是什麼人,都與自己沒什麼關係,荷花只遠遠地打量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與韓紅佩繼續說些家常的閒話,話題也不知怎麼就說到了自家如今住著的親戚身上。

    「荷花,不是我小人之心,只不過這樣的事兒看得多了,總歸是比你多幾年閱歷的。」韓紅佩如今越發不把荷花當作外人,自然有什麼話也不再藏著掖著,「男人做了官,遠房親戚來投奔的不在少數,真的能跟本家過得一心的卻實在少,若是真能一心一意地擰成一股繩兒,當年也不會拆夥分家,如今分都分了,見到這邊有了出息又來投靠,能有幾個是正心正路的?就算當時來的時候只盼著得個差事混口飯吃,可等日子過安穩了,眼瞧著別人手裡銀錢流水似的過,他心裡能不痒痒?能不盤算點兒別的小九九?」

    荷花嘆了口氣,她也不是沒想過這些,齊錦棠也是有所防備的,但是畢竟是的確有血緣牽絆的親人,在這種宗族觀念壓死人的古代,就算知道他有小算盤,也不能把人攆出去,不然別說是官績考評,只當地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姐姐說得這些我又何嘗不知,但這的確是正經親戚,當年跟我夫家也是一氣連枝,即便是遠房親戚,也沒有撂開手不管的,到時候落個六親不認的罵名,又哪個能擔得起?」

    「誰叫你把人攆出去了,我只是提醒你多個心眼兒,使人都盯住了,一旦有什麼不規矩的也別輕舉妄動,最好能拿住他們個短處,以後還不是任你拿捏。若是沒有什麼短處,你便引著他們做些個什麼也不是難事兒。」韓紅佩對這些事情的應對果然是比荷花高明,見荷花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壓低聲音道,「若是在家裡弄些剋扣銀兩的事兒,大不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親戚一場留個體面。但若他們在外頭頂著老爺的名頭做什麼不該的事兒,倒時候敗壞了老爺的名聲,那可不是用銀子就能找補回來的。」

    前面的話荷花倒是聽了進去,可後面那栽贓陷害的,她可是做不出來,但心裡明白韓紅佩是為自己好,就笑著點頭說:「姐姐的話我記在心裡了,虧得姐姐幫我設想。」

    這邊說罷二人都端起茶盞喝茶,糙棚子裡頓時安靜下來,外面的說話聲兒便傳到二人耳中。

    「小哥兒,你們這楊梅林子瞧著不錯,這果子賣得可好,一年能賺多少銀錢?」那中年男子一邊搖晃著蒲扇趕著身邊的蚊蟲,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山坡上的果樹問一旁添水的小廝。

    「這位爺,不瞞您說,這楊梅樹本都是天生天養的,打我小時候記事兒,這漫山遍野的楊梅樹就都沒人打理,收果子的時候,最多有些毛孩子來摘了打牙祭,其餘的都被花鼠子、耗子和鳥雀吃得滿地都是,再多的就都爛在地里,根本沒人管的,我們這片園子,還是今年才將收拾出來的。」小廝嘴皮子利落,剛才得了賞錢就一直圍著中年男子轉悠,聽到他問話忙不迭地給細說。

    「哦?既然有果子摘,為何不摘了買呢?」中年男子奇怪地問。

    「爺,您這話可就問到了根子上,我們這兒山路難走,水路不通,楊梅這物不比其他,摘下來壞得極快,既然賣不出去,自然也就沒人在意了,十幾年間就長得漫山遍野都是。」小廝給中年男子碗裡續上涼茶,用自己後腰處插著的蒲扇也幫他趕著蚊蟲。

    「那今年怎麼單單收拾了這幾處出來?」那中年男子似乎興趣更勝,「難不成是你家老爺愛吃楊梅?」

    「這是我們家奶奶的主意,要說我們奶奶,那可是個有本事的人,我們鎮上男丁大多出去掙命去了,只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家家戶戶都靠女人撐著。我們奶奶過年的時候去了趟南邊兒,回來就拿了些竹編、繡帕的回來,如今各家各戶閒著的女人都去取了活計回家做,既不用拋頭露面的討吃食了,也不用擔心做了的東西賣不出去,家裡老人和孩子也能幫著劈竹子、纏線什麼的,做好的東西我們奶奶先墊錢給收,然後再運出去賣掉,鎮上許多人家都多了貼補,全都誇我們奶奶是個菩薩心腸的人呢」

    韓紅佩聽到這兒,用胳膊肘碰了碰荷花的胳膊,笑著小聲道:「你們家小廝倒是個實誠人,夸自家主子都不帶臉紅的。」

    荷花聞言臉上一紅,嗔道:「姐姐也拿我開心。」剛要叫苗兒出去攔著那小廝別亂說話,卻被韓紅佩一把拉住道,「別,且再聽聽,那人不像是個隨便過路的。」

    其實荷花心裡也稍稍有些懷疑,她開始只當是自己以前看古裝劇的後遺症,哪裡就有那麼多官員能下來微服私訪,但是這會兒聽韓紅佩一說,就又勾起了心裡的疑惑,繼續往下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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