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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剩下的幾個人見總算有人挪步了,都一股腦地跟荷花告辭,恨不能腳不沾塵地飛回馬車裡去,偏生劉夫人卻說自個兒回去也沒事做,倒不如在這兒呆會兒。其餘幾個人誰還顧得管她,都自顧自地趕緊讓車夫趕車離開這個讓人渾身發癢的鬼地方。
荷花覺得劉夫人特意留下來應該是有話要說,所以她也不急,只清閒地看著幹活兒的婦人們歇夠了時候,又都紮緊綁腿,掖好裙角,鑽進林子裡繼續開始幹活兒。
「看看她們,就覺得人活著真的挺簡單的,每天就是幹活兒,賺錢,為全家的吃穿忙活,然後每天晚上累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夜好眠,第二天繼續這樣的奔波勞碌……跟咱們比比呢,吃穿住自不必說,咱們出入還有人伺候著,還有人給磕頭行禮,可這一天天滿腹心思地過活,卻覺得倒不如這樣身上的累來得乾脆踏實。」劉夫人忽然開口感慨道。
荷花沒想到話題一下子變得這麼哲理,低頭看看自己早就被養得白嫩的手,伸到劉夫人面前道:「你瞧我的手……」
劉夫人低頭掃了一眼,有些莫名地說:「白嫩細滑,纖纖細指……」
「我是正經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家裡睡土炕,住土坯房,從祖宗根兒上捯都是土裡刨食兒的。我小時候釣魚、挖野菜、摘野果子、插苗、翻地、鋤糙、秋收……什麼活兒沒做過,直到前兩年家境才稍稍好起來。」
荷花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可你瞧我的手,這才將養了兩年,就把以前那些幹活兒的繭子、粗皮全都消磨光了。」說到這兒荷花扭頭看向劉夫人,「如今讓我再回去種地吃飯,我能撿的起來,畢竟我丟下的時間短,而且我還年輕……」
她後面的話就沒有再說出來,但是意味已經很明顯了,劉夫人比自己享受的年頭多,年歲也越發的不饒人了,即便是嘴上說羨慕這些僕婦,又能有什麼實際的意義。
「你倒是看得開。」劉夫人沉默半晌後忽地一笑,「倒是我無病呻吟了。」
「身子累了心就鬆快些,心累了身子就嬌貴些,其實人生在世,總是要受些累的,不然怎麼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荷花說了句以前不知道哪裡看來的話,只想起個大概意思,也不知道說得對是不對。
劉夫人聽了卻是連連點頭,「這話說的通透,身和心都不累的那是豬玀,是被養著送死的命。」
小真見兩個人在樹下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聊得熱絡起來,看來劉夫人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離開,便到後面的車廂內搬出兩個小繡墩,尋了處乾淨實承的地面擺好,復又端出茶來。
在樹蔭下坐好,輕啜著杯中的香茗,看著陽光透過葉片灑下細碎的光點,輕輕地落在人的手上、身上,感受不到陽光的熱度,但是那點點跳動的金色斑芒,遠處幹活兒發出的窸窣響動,給寧靜得不現實似的午後時光添了許多歡愉和實在。
荷花深吸了一口茶香才問:「劉夫人平時最是沉靜的一個人,怎麼今個兒說了這許多似禪非禪的話。」
「一時感慨罷了」劉夫人的神色間有些恍惚,但是很明顯她並不想說起這個,很快就轉移了話題道,「你這兩片楊梅林子,真的只是為了做蜜漬果子?」
「這是自然,這種事兒到時候大家眼睛都看著,我何苦撒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謊。」荷花挑挑眉毛很輕巧地說道。
「聽說最近上頭要有人來查看咱們縣河道的情況?」劉夫人立刻就轉了話題,但是看似毫無聯繫的兩個問題,其中暗藏的關係卻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
「當初我最慌亂無助的時候,是你幫我指點了迷津,我還以為咱們兩個之間用不著這麼生疏繞遠才是。」荷花嘆了口氣說,「我沒撒謊,這楊梅林的事兒,我去年來的時候就開始在腦子裡考慮了。」荷花看著面前十幾棵周圍都被清理乾淨的楊梅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樹梢,忽然也轉了個毫無關係的話題,「你知道小時候我爹娘總說我是什麼嗎?」
劉夫人有些好奇地挑眉看向荷花,眼神中滿是詢問的神色。
「我爹娘總說我財迷,家裡其他人應該也這麼說過。」荷花說起小時候的事兒,眉眼頓時彎了起來,似乎想要擋住從雙眸中流露而出的滿滿幸福,「那時候我娘生娃兒,家裡連口葷菜都沒有,冰天雪地的,我領著幾歲大的弟弟去江邊砸開冰窟窿釣魚,然後去換了豬蹄兒給我娘吃,還差點兒被賣豬肉家的賣去做童養媳……」
「小時候真的窮怕了,我哥說我看見什麼都得掂量掂量能不能賣錢,如今日子雖說好多了,可這毛病卻是改不掉了。」荷花見劉夫人聽得入了神兒,伸手推了她一把說,「你聽了可不許笑我。我來這兒的路上就看到這些楊梅樹,後來又問了些當地人,說是野楊梅樹,結的果子能吃,但是因為出山不容易,根本運不出去,所以只能年年等著落完爛在地里。我那個時候就想啊……這可是好東西啊,如果能把這個弄成可以放好多天的吃食,那不是就能運出去賣錢了嘛」
「所以你今年就想試試?」
「那是自然,什麼東西不都得做了才知道,腦子裡再怎麼想也不可能變出錢來。」荷花說著又柔和了神色,「我家爺當時跟我一起知道的楊梅的事兒,他那時候就想,他既然到這裡為官,就一定要整飭河道,修整道路,讓山裡的東西能運到外面去。如今他已經初有眉目了,我自然也不能被他拉下不是。」
劉夫人怔怔看著荷花那種打心裡煥發到臉上的幸福感,睫毛忽閃兩下,淚珠就不受控制地滾落了下來。
荷花趕緊扯了帕子去給她拭淚,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有些無措地說:「這、這好好兒地是怎麼了,可、可是我說錯了什麼……」
劉夫人一把拉住荷花的手,垂淚道:「不礙你的事兒,只是我自個兒傷心罷了……他不得意的時候盼著他能得重用、揚眉吐氣、一展才華,可如今他真的得了齊大人的重用,不那麼醉生夢死了,他卻不再如以前一樣,只屬於我一個人了……」
聽了這話荷花頓時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看來又是很多官宦人家都難以避免的納妾事件,世上應該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真心對待丈夫枕邊的其他女人,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時代,這卻是一枚女人不得不含淚和血吞下的苦果,哪怕痛徹入骨、哪怕苦得心寒,卻還要表現出自己的大度和理解。
荷花知道劉夫人對這些比自己還要清楚得很,她說這些話也不是為了讓自己開導勸解,她這是想找個能傾訴和流淚的對象,把自己心裡壓抑不住的負面情緒發泄出去,然後再擦乾眼淚,敷上脂粉,回去繼續扮演那個大度完美的正室夫人。
她用力回握住劉夫人的手,將她拉到自己懷裡,讓她淚濕的雙眼能夠埋在自己的肩頭,輕拍她的後背道:「哭出來就好了,日子還不是得過。」
劉夫人斷斷續續地哭了小半個時辰,荷花保持這個姿勢坐得都有些身子發僵,但還是儘量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努力安撫她的情緒。
最後她終於重新坐直了身子,兩隻眼睛哭得水蜜桃兒一樣,紅腫得根本不是脂粉能遮掩得住的。
荷花打發人去最近的藥鋪買了些清熱消腫的藥膏,輕輕塗在劉夫人的眼圈周圍,讓她自己小心地揉揉,然後自己把她送回了劉府,下車前給她雙眼上繫上一條絲帕,對劉家下人說是在林中被蚊蟲叮咬所致,已經擦過藥膏,明日應該就能消腫。
縣太爺夫人坐車把人送回家來的,還親自下車解釋並一路送回房中,還坐在床邊說了半晌的話才走,劉夫人身邊的人完全沒有對荷花的說辭表示懷疑,反而全都為自家主母有這麼個關係好的靠山覺得高興,似乎連進進出出做事都覺得更有精神勁兒了。
幾日之後,劉府也雇了幾個人在挨著荷花開的林子邊上又清了一大片楊梅樹林,這回縣城裡的各種傳言越發多了起來,畢竟以前只有縣太爺夫人在張羅,大家還都是觀望狀態,如今又添了個劉大人,不管聰明的還是蠢笨的,全都開始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關竅,不然怎麼會惹得這些做官的都不惜費人費力。
此例一開,縣裡頓時掀起一股清林的熱cháo,許多人閒著無事也學著荷花的樣子上山開荒收拾楊梅樹。
齊錦棠對這件事既不鼓勵也不反對,見人果然越發多了起來,便只是發告示宣布,所有私自開墾出來的山地頭一年不收各種雜稅,第二年還想繼續做這個營生,就要跟官府簽訂五年的契約,按照耕地稅的一半繳稅,契約可以轉租也可以續租,就如同田地一樣。
城裡城外頓時對這件事熱議紛紛,一些有腦子的人就開始琢磨這件事的利弊,大多數都覺得,跟著縣太爺家幹活兒,總歸不會吃虧就是了,於是很多稍微有些能力的人家,都開始到山上去圈地或者乾脆給些錢就霸占了老百姓自己辛苦開出來的山地,一時間鬧得縣衙也開始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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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打txt 第三百九十四章 茉莉花球
第三百九十四章 茉莉花球
處理過最後一份公務,齊錦棠推了馬大人去喝酒的邀請,換下朝服,穿上家常的衣裳,只領著馬超到街上隨便走走。
雖說清溪縣並不寬裕,但是江南畢竟是魚米之鄉,再窮也沒有北方那種鄉下地方的困苦模樣,街上還是熱熱鬧鬧的,各種買吃食的攤鋪前面也都還算是人頭攢動,都是些自家做的吃食,湯麵湯年糕之類的,幾個銅板一碗,可以再加一個銅板的醃菜,或者加兩個燒餅之類,端回去全家一起就能吃一頓有干有稀的宵夜。
馬超見齊錦棠盯著吃食攤子,知道荷花每天都會特意準備宵夜的,所以齊錦棠不可能眼饞外面的吃食,肯定是把心思又轉到了其他事情上,便揣摩著他的心思道:「爺,南方有句話叫做『家無隔夜錢』,大多都是有錢就花,兜里擱不住銅板。您瞧如今的夜市熱鬧,這都是要開到後半夜的,這些收攤兒後也就大半個時辰,天蒙蒙亮的時候,早餐攤子就又都擺出來了,連洗面水,澡豆,毛巾都有得賣,若是有人玩兒得不想回家,在街上逛一夜也不怕沒地方呆、沒東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