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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荷花坐在榻邊輕輕給齊錦棠揉著太陽穴,見他很快就睡熟了,忙擺擺手,示意端著水盆進屋的苗兒放輕聲音,結果擰得半乾的帕子,給齊錦棠擦了臉和手,扯了條絲被給他蓋好,也沒捨得叫他起來,叫人在屋裡加了炭籠,兩個人便在外屋的榻上湊合了一夜。

    立春這日早晨,荷花剛起身兒理好衣裳頭髮,馬勇家的就進來請示道:「奶奶,北邊兒立春的時候吃食有啥講究?還是按著當地的習慣來?」

    「說說看當地都有什麼講究?」荷花一邊往手上擦護手的脂膏一邊問。

    「要不叫劉婆子進來給奶奶說說?」馬勇家的搓搓手道,「奴婢知道得沒有她那麼清楚。」見到荷花點頭,忙招呼在門口候著的劉婆子進來。

    「回奶奶的話,咱們這兒,立春當日要做春盤春餅送給親友咬春,春盤裡一般都放蔥姜、蘿蔔、時令的水果還有餅餌,講究一些的還要放各色的炒菜,燻肉、醬肉之類。春餅就是自家烙的薄餅,吃得時候抹上甜麵醬,按照自己的口味夾上各色的菜式放在餅里,然後緊緊地捲起來吃。另外各家也都會炸春捲兒,親朋鄰里之間也會互相送些討個吉利。」

    「那就照著當地的講究準備,既然親戚鄰里之間還要互相送,咱們總不好只收不送不是?」荷花吩咐按照最好的材料準備春盤和春餅,要給衙門裡的官員家裡送去,雖說人家未必會吃別人送的,但是面子上的事兒不能不做。再按照正常的準備一些送給鄰居和縣衙里的差役,大家討個熱鬧。

    這邊吩咐完了,齊錦棠也起身兒了,荷花吩咐人擺了早飯,兩個人簡單地吃過之後,幫他穿戴上朝服,理好頂戴,送他出了內宅的門,這才回來招呼幾個丫頭道:「爺說今日外頭熱鬧,已經打發人在縣衙對面給咱們訂了個酒樓的雅間兒,讓我帶你們去看熱鬧。」

    幾個丫頭聞言全都歡騰起來,連聲說還是爺和奶奶知道心疼下人,各種好話兒說得跟不要錢似的,趕緊都跑回去換上自己喜歡的衣裳。荷花讓苗兒去請表叔一家同去,誰知道表叔和表嬸兒說後面零活兒那邊忙著走不開,而且他們也都是見過迎春的儀式,只不過自家不是種地的農戶,自然也就沒什麼重視。荷花見狀便也不再勉強,只領著苗兒、小真和白芷三個人出了門。

    主僕四人剛在雅間兒坐定,就聽見外面的喧譁聲漸漸小了下來,荷花透過雅間兒的竹帘子朝外看去,縣衙的儀門大開,大堂前設了一條香案,上面擺著香燭、豬羊、白酒等祭品。

    縣裡的百姓打著彩旗、敲著鑼鼓、吹起嗩吶都圍在大堂外面,齊錦棠面北跪下,作三獻酒狀。

    贊禮官誦讀完祝詞後,馬縣丞等其他官員手拿彩杖,肅立在春牛兩旁,只聽贊禮官高唱:「長官擊鼓」

    齊錦棠起身用力擊鼓三下。

    贊禮官接著又唱道:「鞭春」

    眾官員繞牛走了三圈,擺出牽著春牛耕地的樣子,齊錦棠從贊禮官手中接過鞭子,朝春牛的身上鞭打下去。

    贊禮官高聲唱到:「一打風調雨順、二打國泰民安、三打五穀豐登……」

    最後一鞭用了很大的力氣,泥塑的春牛應聲而破,牛肚子裡事先填滿的五穀雜糧、乾果棗子等散落一地,官差和百姓們都上前歡呼搶食,都盼著能藉此討到五穀豐登,吉年有餘的好兆頭。幾個衙役上前用撿起一些春牛的碎片,用彩紙包好,這是準備要送去縣裡各戶官員和有頭面的人家以示吉祥。

    隨後早就排練好的優人,戲子等人都早就裝扮好,坐在紮好的花車上,扮演成各色人物,有昭君出塞、學士登瀛、張仙打彈、西施採蓮各式各樣,隨著花車的行進變換造型,還有些花車會沿途拋灑麻子、米、豆子之類,許多孩童都跟著花車一路爭搶撿拾,還大聲嚷著:「春來了,谷滿倉。春來了,田興旺。」花車的後面還跟著鼓樂班子,吹打得都是喜慶歡快的調子,整個街上都瀰漫著一股歡騰的氣氛。

    荷花只關注地看了前面齊錦棠住持的儀式,到後面開始表演就沒什麼興趣了,不過見白芷和小真看得開心,自個兒就坐在一旁喝茶吃了些果子。等花車隊伍都已經走遠得差不多看不見了,才對那兩個眼巴巴地往外瞅著的丫頭說:「別探身看了,再探身就要掉到樓下去了。」

    白芷被荷花說的俏臉一紅,趕緊站直了身子挪到荷花身後去了,小真調皮地吐吐舌頭:「奶奶就會取笑奴婢,奴婢頭一次瞧見這樣的,多看幾眼嘛」

    「爺說花車要繞城一圈兒呢,要不你追在後頭再看會兒去?」荷花笑著打趣道。

    「奴婢哪裡追得上花車啊……」小真縮了縮脖子道,「奴婢還想回家跟劉嫂子學怎麼做春捲兒呢」

    「那咱們回去看看,咱們北方立春時候也咬春,不過咱們立春的時候可沒有南方這邊這麼多菜。」荷花起身兒叫夥計結帳。

    小真一說起做飯就來了精神,掰著手指道:「奴婢出來前特意去廚下看了一眼,劉嫂子今個兒準備了好多菜,有豆芽、韭菜、香蕈、洋芋、反正好多呢。」

    荷花見外面人多,便戴上帷帽才起身兒出門,轉彎準備下樓的時候被跑上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正著,苗兒趕緊伸手扶住荷花,小真叉腰潑辣地道:「這麼窄的樓梯你跑什麼跑啊?若是把我們夫人撞傷了你賠得起嗎?」

    「這位夫人,小生魯莽,給您賠罪了。」撞人的是個年輕男子,白面書生模樣,穿了件有些發舊的青色長衫,說話倒是彬彬有禮,一個勁兒地給荷花作揖賠禮。

    「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兒。」荷花擺擺手說,「只不過還勸小哥兒今後莫要這般莽撞,若是撞到孩子或是老者,萬一有個閃失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荷花說著就下樓去了,小真還有些氣鼓鼓地沖那書生瞪了一眼,這才輕提裙擺快步追上了荷花。

    手打txt 第三百八十九章 楊梅買賣不好做

    第三百八十九章 楊梅買賣不好做

    立春之後天氣還不適合馬上開始種地,有些農戶為了借立春的喜氣兒,也套了牛到地里走兩圈兒,但是也只是做做樣子,春耕還要再過些時日才正式開始。

    因著出了正月上面要下來人考察河道的情況,所以縣衙里的差役還是都提前忙了起來,街上胡亂擺攤子的每天都被攆走,城裡的混混地痞也都被警告不許胡亂鬧事,連青樓館子都被好生兒地叮囑了一番,縣衙內外也被徹徹底底地打掃了一遍,雖説還是青磚黛瓦的陰暗舊房,但是也比之前多了幾分乾淨勁兒。

    荷花在後宅卻也沒閒著,除了打發洪元出去尋個老實有學識的先生到家裡來教兩個表弟讀書之外,還到鄉下去尋了幾個懂得伺弄果樹的老農,在家裡花廳架上屏風,荷花細細地問了怎麼伺弄楊梅樹的事兒,從前期的除糙剪枝,到開花掛果,直到後面的怎麼採摘都問了個詳詳細細。

    幾個老農都不明白縣太爺夫人問這些事兒做什麼,都只當她是北方人,沒見過楊梅覺得好奇,有個老農最後還大著膽子道:「夫人若是想把這楊梅樹挪到北方去,怕是種不活的,聽説北方那邊冷得很,冬天都下很大的雪呢」

    「老大爺,我不是想把楊梅樹挪到北方去,我見咱們這兒漫山遍野的都是楊梅樹,咋也沒人好好伺弄伺弄,白扔著多可惜啊?你們平時都不去采楊梅吃嗎?」荷花笑著問。

    「不瞞夫人説,楊梅那東西不像蘋果鴨梨兒似的,那玩意兒嬌貴放不住,若是那大戶人家有冰窖的怕是還好點兒,不然采多了吃不掉也是要扔的,咱們這兒住在山裡,對那楊梅樹從小看到老的,到了掛果的時候,小孩兒倒是有爬樹去摘了吃的,大人誰還饞那玩意兒。」

    荷花見他説的跟自己以前聽説的也差不多,點點頭又問:「老大爺,那你們村子裡除了你們幾位,可還有別的會伺弄果樹的人?可有年輕些的?」

    「沒了。」那老漢嘆了口氣説,「當初我們年輕的時候,河道還沒都堵住,城裡的東西還能運出去,所以我們這一輩的人還有會伺弄這東西的,因為那時候能賣得出去啊可是最近這幾十年,河道都徹底堵死了,沒個兩三天出不去山,哪裡還有人去學這東西,年輕人都上外頭賺錢去了。」

    「那伺弄楊梅這活計累不了?」荷花聞言便問。

    「那得看要伺弄多少了,跟種地比到底還是要輕快些的。」老漢被荷花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大爺,那伺弄楊梅樹每年應該從什麼時候開始啊?咱們這山上的野楊梅可還能收拾得出來?」荷花繼續細問道。

    「山上的那些樹?」幾個老漢面面相覷,難不成縣太爺夫人想把山上的野楊梅弄成果園子?可就算是想吃楊梅,到時候打發人去采就也是了,就算縣太爺府上人人都愛吃,也不至於能吃那麼多吧?

    不過不管心裡怎麼,縣太爺夫人問了就總還是要回話的,幾個人低聲商議了幾句,年紀最大的一位開口道:「山上的楊梅樹想要理的話,還是能伺弄出來的,只不過肯定沒有自家種的那樣成行成列的爭氣,而且山上的樹都沒有從小經過修枝剪枝,怕是要長得不太直溜。若是真要收拾,得現在就去把周圍的雜糙和樹稞子都清理掉,把一些長得不好的樹也要砍掉,對一些枝椏太密或者長得太歪的樹也要修剪,至於活計量大不大,還得要看夫人想收拾出多大一片。」

    荷花聽了這話輕輕點點頭,自己心下思忖片刻道:「今個兒可多謝幾位大爺了,麻煩你們大老遠地過來,還陪著我説了這麼多沒邊兒沒沿兒的話,今個兒晌午就在這兒吃頓便飯,我已經吩咐人準備好了午飯,下午有車送你們回去。」

    問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兒,荷花回去又把自己這小半年摘抄的書上內容重新翻看了一遍,心裡也大致有了些譜兒,心裡大致有了兩套方案,但是最後還拿不定主意。

    晚上齊錦棠回來,兩個人一起吃過飯,等丫頭收拾了桌子換了熱茶上來,荷花大致説了下午的事兒,然後把自己的想法拿出來跟他商議道:「我想了兩個法子,覺得各有各的好處,總有些舉棋不定的,想跟你商議商議。」

    「你平時最是有主意的一個人,倒是難得看到你這麼舉棋不定。」齊錦棠饒有興趣地看向荷花,等著她繼續説。

    「一個就是咱們圈出地方,然後僱人來打理,收了果子再找人來加工,這個法子的好處就是什麼都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但是太費錢費力。第二個法子就是貼告示出去,找人自願去山上開荒伺弄果樹,秋天的時候采了果子咱們定好價錢收購,采多少收多少,然後咱們再僱人加工,這樣咱們就能少費很多功夫,可是我又擔心,清溪縣的人都覺得這野楊梅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肯去做這件事。」荷花説著忍不住嘟起嘴來,起身兒翻出自己白天算帳的一疊紙道,「我算來算去,光是竹編和繡品這裡,家裡已經貼了不少錢進去,若是做楊梅這件事,又要再貼錢進去。而且零活兒的收益好歹還有建羽哥和大哥那邊的保障,而且回收也快一些,楊梅的收益卻要等到收穫之後,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收的回來的,而且若是做出來的東西賣不出去,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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