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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齊錦棠這幾日也忙碌了起來,城裡各處的過冬過年準備,尤其是今年城裡集中建了一個收容處,把平時在街上的流浪漢或者是孤寡人員都安置到了一起,縣衙出了兩個人,在那些人中又選了還算老實本分的,用朝廷撥下來的救濟銀錢買了柴米,集中在一起過冬。
這個主意其實是荷花想出來的,但是她又不想對齊錦棠的工作插手太多,便把之前看過的一個寫京城慈濟院的文章擺在了桌上,齊錦棠在房裡寫家書的時候便正好瞧見。
齊錦棠有了主意先去找兩個師爺商議,兩個師爺都覺得法子不錯,這樣一來便解決了平素按照舊例把銀子分派下去,但是有些人根本不會利用,拿到銀子就大吃大喝,最後到了年跟下又沒錢過年,每年都有凍死餓死的。
齊錦棠得了師爺的肯定,便在衙門裡跟其他人提了這個想法,果然得到了所有人的點頭贊同,雖說其中的確有人懷著接濟百姓的心思,但是不得不說,往年這樣的事情出了之後,若是背人處瞧瞧死了,巡捕先瞧見拖出去埋了倒也罷了,但若是死在大街上,被百姓都看個正著,便也不能隱瞞不報,難免就會影響當地官員的考績。
而現在這個法子,一來只要控制好了其實是比往年節省銀子的,二來又不用這些當官的自己去動手,只要交給下面的差役看著就好了,自然都覺得便利。
於是,沒多久就張羅修葺了一座荒廟,正殿放著不用,左右偏殿都改作了住處,男女分開安置。
齊錦棠最不放心的也就是這裡,走前特意來交代了每晚小心燈燭火盆,平時不可尋釁滋事等等,把衙門裡的差役排了班次,每日都有人來看著,又查看都買齊了過年的米麵吃食,叮囑了留在當地過年的幾個官員多多費心,又託付了兩個師爺,這才稍稍放心。
荷花這邊的東西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雖說是一減再減地拿東西,卻也還是裝了兩大箱子,荷花只好安慰自己,齊錦棠畢竟也是個知縣老爺,出門若是沒這麼些東西,也未免太過寒酸了。
東西收拾好了閒下來她才察覺到,家裡除了苗兒以外的幾個丫頭,最近都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獻殷勤,她開始還以為是為了過年的紅包,後來晚上聽齊錦棠問起去都帶哪些人,這才明白過來那幾個小丫頭片子的心思。
不過帶什麼人她也著實有些糾結,盤算了一下,丫頭打算帶著苗兒和白芷,然後帶洪民兩口子,齊錦棠身邊的就帶馬超一起去。
這樣馬勇兩口子在家照看,洪家有洪元在,好歹都算是有個年長的照看,過得去年。讓小真在自己屋裡照看。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趁著人差不多都在,便把帶什麼人去都說了清楚,白芷聽了這話自然是滿心歡喜,洪民兩口子也很是高興,苗兒也不知道是不往心裡去還是覺得肯定會帶著她,左右都沒什麼表情,依舊是做自己手頭的活計。
小真的神色免不了有些委屈,在她看來,雖說自己比不過苗兒,但是跟後來的人比起來,自然是跟荷花更親近的,誰知道荷花沒帶自己,反而是要帶著才十二歲的白芷,這讓她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荷花怕其他人心裡有什麼想法,就又囑咐了幾句道:「洪民兩口子跟我們去,好歹你家老大也不小了,能撐起門戶領著弟妹過年,馬家兩口子留下照看門戶,也照應點家裡兩個丫頭,王嫂子一家就安生過個年得了,小真自己一個人在這兒,你幫我多照看著。」
王嫂子自然是滿口應著,搓著手道:「都聽奶奶的,小真姑娘就交給奴婢了,奶奶放心。」
下午荷花午睡起來,見屋裡沒人,只聽見外面隱約有說話聲,便掀開床幔側耳聽著,卻是苗兒和小真在外頭說話。
「苗兒姐姐,奶奶帶你去我心服口服的,可是為啥帶白芷都不帶我,咱倆是一起到祝家跟著奶奶的,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穩重會處事,可是我總不會連白芷那個小丫頭都比不上啊」小真的聲音裡帶著委屈,有些哽咽強忍著才沒哭出來似的。
「傻丫頭,論親厚,自然是咱倆跟奶奶更親,但是你也得為奶奶想想,家裡就咱倆跟奶奶最貼心,奶奶最信任的就是咱倆,那要是把咱倆都帶走了,家裡這邊就扔下了?奶奶這是因為交給誰都不放心,才要把你留下照看的,為得是信任你,覺得你能做好,你自己尋思是不是這個理兒?」苗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很有說服力,她幾句話一說完,小真原本有些抽噎的聲音就漸漸止住了。
「姐姐說得是,是我沒想到。」小真細細地想了一會兒,服氣地點點頭說,「若是這麼說,那我心裡就舒服點兒了。」
「傻丫頭,自然就是這樣的,早晨你沒聽奶奶還特意說讓王嫂子叫你一起去過年,還不是怕你一個人孤單。奶奶留你下來一來是信得著你,二來怕是也想練練你,以後怕是還有更要緊的事兒一點點兒地交代你呢」苗兒見小真把自己的話聽進心裡去了,就進一步地開解道,「咱們跟奶奶都這麼久了,你該知道奶奶是什麼樣兒的人,她平時那麼疼你,你自己可得爭氣。」
小真這會兒已經把大半天的鬱悶都拋諸腦後了,她心裡的疙瘩並不是能不能跟去玩兒,而是怕荷花不把她當自己人,這會兒被苗兒解開了疙瘩,頓時就心情好了起來,也不覺得留下有什麼不好,反而覺得若不是荷花對自己信任有加,才不會把看家的差事交給自己,起身兒輕快地道:「我去廚下看還有沒有吃的,我中午一直想著這事兒,飯都沒吃幾口,這會兒覺得肚子咕嚕嚕叫呢」說著就一溜煙兒地下樓去了。
苗兒看著她甩著辮子跑遠了,也不由得笑著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輕聲道:「這丫頭……」說著轉身進屋,本想燒點兒水預備著荷花起身兒洗臉,卻見荷花已經披著衣服靠在床頭坐著了,忙快步進來道:「奶奶今個兒起得比平時早。」
苗兒伸手掛起床幔,目帶詢問地看向荷花道:「奶奶是現在起身兒,還是等會兒再起來?」
「那丫頭想通了?」荷花卻問苗兒。
苗兒這才知道剛才外面的說話已經都被聽到了,也不隱瞞地點點頭說:「奴婢點了幾句她就也想通了。」
荷花笑著掀開被子下床趿拉上鞋,走到火籠邊取了一旁暖著的衣服說:「那丫頭就是個淺盤子,什麼都擺在外面,誰都能看出來、看明白,這樣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有時候難免自己鑽牛角尖,你有空多教她。」
「是」苗兒應著,過來幫荷花穿好衣服,卻也稍稍有些不解地問,「奶奶,帶著白芷去好嗎?她畢竟年紀還小,處事未必周到。」
荷花卻有自己的打算,聽到苗兒問起,只道:「我看白芷那丫頭心眼兒是個實誠的,沒那麼多花花心思,你這幾天多叮囑她規矩,出去了只要不惹事就好,也用不著她做什麼添彩。」說完又道,「前些天扯布做的衣裳都得了沒?」
「前個兒就送來了,當時回了奶奶,奶奶最近事多忙亂怕是忘了,您讓奴婢都分發下去了。」苗兒用火鉗扒拉著炭火說。
「再拿幾匹布出來,找人趕著給你和白芷多做兩套衣裳,給洪民兩口子也添兩身兒,去了好歹也得顧著爺的體面。」荷花說罷又尋思了片刻,「你在庫房裡多拿幾匹料子,按照家裡其他人的身量大致裁開,過年的時候每人賞兩塊尺頭,自個兒樂意做什麼做什麼去就是了,免得說我偏心,不過先壓著別說,只把你們要趕做的衣裳先置辦起來。」
苗兒隱約有些明白了荷花的意思,但是也不敢隨便揣度,便拿了庫房鑰匙自己下去收拾,抱了許多布料來給荷花過目,讓她挑了花色和顏色,找出前幾日做冬衣時候量的尺寸,安排下去趕著做衣裳。
苗兒下去交代了活計之後,半夏果然第一個就抱怨道:「這麼幾天的時候,哪兒那麼快就做出衣裳來了,年前這麼多的活計,姐姐跟在奶奶身邊是不覺得,我們下頭的都快忙斷了手腳。再說前些日子不是剛做了兩套冬裝,即便是跟著出去,也用不著換那麼多身兒衣裳吧」
馬勇家的伸手扯了扯女兒的衣襟,但是也順著這個話題半推半就地說:「苗兒姑娘,真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忙,不過年根兒下真的太忙了。再說我們的手藝也不如外面繡坊,若是做得不好白瞎了料子,還耽誤了你們穿用不是。」
苗兒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這母女二人,直看得她們的眼神有些畏縮之後,起身兒朝桌上擺著的尺頭拍了拍道:「東西我放這兒了,話我也都說清楚了,你們若是覺得做不好,便自己拿著東西去回奶奶。」
馬勇家的聽了這話臉色就有些沉了下來,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道:「苗兒姑娘,我知道你是奶奶身邊兒的人,但是也用不著事事都拿奶奶出來壓人,還有不到半個月就過年了,也總得體恤一下我們不是?」
「少扯這些沒用的話,爺和奶奶都不在家過年,你們忙什麼也都是為自家忙,還是說你覺得,你自家的事兒比奶奶吩咐的事兒要緊?」苗兒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說,「我是不介意這麼去回奶奶的話。」
馬勇家的頓時就沒了言語,乾巴巴地露出個笑容道:「我也不過就是私下跟姑娘抱怨幾句,姑娘莫要往心裡去,東西擱下就是,我們肯定儘量趕出來。」
苗兒懶得再跟她多說什麼,拎著手裡最後一個小包袱,到後院兒去找王嫂子,進門見她正拿著尺給孩子量尺寸,想來也是想趁著過年做件兒新罩衣,雖說荷花也給做了,但是做娘的應該也想自己表示點兒心意。
「王嫂子,忙呢?」苗兒邁步進屋道。
「苗兒姑娘來了,趕緊到火盆邊坐,我家屋裡沒奶奶屋裡暖和,別凍著。」王嫂子收起手裡的尺子,伸手在兒子後背輕推一把說,「趕緊叫人,然後找你爹去。」
「沒事兒,我來說個事兒就走。」苗兒把手裡的包袱放在桌上,打開露出裡面的料子道,「奶奶說這回去舅爺那邊過年,打算給我們跟去的多做兩身兒衣裳,但是時候就緊了點兒,我自個兒的跟小真一起勉強能趕出來,可洪嬸子要做自己兩口子的就已經很吃力了,白芷自個兒的針線還算不得太好,只能來麻煩王嫂子了。」
王嫂子聽了這話,一點兒都沒有猶豫地說:「這還不是應該的,有啥說的,奶奶可說了要做啥樣兒的?」
苗兒見她答應得痛快,便指著包袱里說:「衣裳樣子、尺寸大小,針黹用物都在包袱里,那可就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