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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你少誇她了,等下要翹尾巴的」方氏看著女兒,心裡又是歡喜又是不舍,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兒女們一個個都大了,也都天南海北的各奔前程,再過幾年,自己身邊不知道還會有誰在了。
荷花眼睛裡也蒙上了氤氳的水汽,伸手握住了方氏的手道:「娘,不管我嫁去誰家,嫁去哪裡,我都是你的女兒,一輩子都是你的女兒。」
方氏聽了這話,眼淚頓時就控制不住,嘩地流了下來,哽咽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齊老五的媳婦趕緊勸道:「這會兒可別哭,等下還有你們哭的時候呢,現在都哭成這樣,等下上轎的時候可怎麼處。」
荷花這邊收拾停當,就到裡屋的炕上穩穩噹噹地坐著,一雙簇新的大紅繡鞋擺在身邊的腳凳上,現在萬事俱備,只等著齊家來人迎親。
天亮之後,齊家迎親的隊伍按著找人掐算的吉時從家門出發,齊錦棠披紅掛彩,騎著高頭大馬在最前面,幾個堂表兄弟也騎馬簇擁著,後面的行郎們舉著各色吉祥什物,再後跟著吹鼓手,在後面抬著大紅的花轎,還有自家的女性長輩坐著小轎在後面跟著。
荷花家的大門緊閉,門外空無一人,齊錦棠下馬叩門,裡面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嚷著:「要紅包,要紅包。」齊錦棠身後的人忙把包好了的紅包丟進門內,裡面一陣哄搶,又換了博榮出來出題為難,齊錦棠一連接了三首詩,才總算是過了大舅哥這一關。
大門雖然是開了,但裡屋的房門還是關得嚴嚴實實,茉莉在裡面守著,聽得齊錦棠來叩門便揚聲道:「我可就這一個妹子,可不能被你隨隨便便地娶了去,你得說點兒什麼能打動我的話,不然我可是不開這個門」
齊錦棠聞言理理衣裳,肅容道:「小可不敢說今後能給令妹多大的富貴榮華,但是甘苦與共,但凡是我有的,就一應都是她的。但凡她想要的,我會竭盡所能為她做到。」
「這話聽著是很好聽的,不過就不知道以後做得如何」茉莉在裡面似乎還不甚滿意,還是不肯開門。
齊錦棠忽然笑著說:「大姐,你自己妹子是什麼性情你還不知道?我看以後也只有她欺負我的份兒,沒有我欺負她的份兒,不過我心甘情願被她欺負一輩子。」
茉莉被這話逗得咯咯直笑,屋裡的女眷們也都笑得前仰後合,荷花滿臉羞紅地暗啐,心道這人怎麼這時候還沒說這樣沒正經的話。
屋門開了,齊錦棠進得屋來,依著令行了禮,博榮背起荷花朝外走去,小秀在一旁給撐傘,到門口的紅氈布墊子上,荷花跟齊錦棠站定,一起跪下給祝永鑫和方氏磕頭。
荷花先前的鎮靜大半都是撐著的,這會兒已經哭得泣不成聲,跪下磕頭就站不起來了。
齊錦棠也規規矩矩地磕頭道:「岳父岳母在上,小婿一定善待荷花,不讓她受委屈,若是有違今日之言,一定負荊上門領罰。」
喜娘好容易把荷花扶了起來,方氏從荷花的蓋頭下面餵她吃了兩口飯,伸手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招呼茉莉來給她補了補脂粉,自己卻也止不住地流眼淚,哽咽著勸道:「莫要哭了,大喜的日子哭得小臉兒都花了。」
「娘……」荷花拉著方氏的手不肯鬆開,栓子也撲上來哭,寶兒和栗子還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見到大家都抹眼淚,也都放聲哭了起來。
荷花摟著栓子道:「聽爹娘的話,好生念書知道不?」
「我的好姑娘呦,您就嫁在本村,過了三朝回門,你啥時候想見家人見不到哦」喜娘怕誤了時辰,勸了兩句就忙把荷花半扶半拖地塞進了花轎。
「姑娘,快,快扔扇子」剛一起轎,喜娘就在轎窗邊提醒著,「等下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荷花從沒坐過轎子,覺得一陣晃動正努力穩住身子,聽了這話忙七手八腳地找扇子,好不容易從袖子裡抽出來,順著窗子丟出去。
祝永鑫先衝著轎子後面灑了一碗米,小秀扶著還在哭的方氏,塞給她手裡一碗水,扶著她潑了出去。
鄉里鄉親又湊過來攔轎,齊錦棠身後的幾個人忙拿出早就備好的銅板灑了幾把,大家這才鬨笑著散開,鑼鼓喧天、鞭炮震地,齊錦棠歡歡喜喜地迎了新媳婦往家裡去。
荷花在轎子裡抽空擦了臉,用茉莉早給她準備好的東西補了補妝粉,知道花轎要圍著村子繞幾條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齊家,心裡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足又過了一刻鐘的時候,花轎在一陣歡呼喧譁聲中落了地,但是這邊也還有人攔門,裡面有客人念詩,讓齊錦棠對,直對了兩首才哄鬧著放行。
兩邊有人端著內盛谷豆錢果糙結的花斛,一邊說著吉利話兒,一邊抓著花斛里的東西朝新人拋灑,兩旁圍著許多孩童爭搶。
等谷豆撒完之後,轎簾兒才被掀開,喜娘伸手扶著荷花出了轎子,她低頭從蓋頭的fèng隙中看著腳下,小心翼翼地踩著那大紅氈布鋪好的路朝裡面走去。
先過門坎兒、邁馬鞍、跨火盆,最後才到了正廳,徑直被迎入內室,踏著紅紙包著的青磚,到炕上坐福。
聽著喜娘說過吉利話,又有人把齊錦棠也迎了進來,坐到荷花對面,這才有人捧上一條挽成同心結的彩緞,齊錦棠牽著彩緞倒行而出,引著荷花走到外間正廳。
眼前都是滿滿的紅,荷花只能隨著齊錦棠輕輕地牽引向外走去,到了正廳被人扶著站定,低頭能瞧見腳前跪拜用的大紅錦墊,聽著有人揚聲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雖然沒有浪漫的求婚、沒有玫瑰也沒有閃亮的鑽戒,但是這種古禮似乎更能把人的心牽在一起,兩個人雖然沒有交互的眼神,聽不到彼此的聲音,但是對拜的時候,那種涌動出的虔誠感動,將兩個人的心連在一起,讓她覺得這就是一輩子最浪漫和難忘的時刻。
手打txt 第三百四十二章 終於等到這日
第三百四十二章 終於等到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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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過天地,又隨著紅緞牽扯回到了內室,男向右女向左地上炕坐好,儐相們手裡托著蓮花瓣的盤子,裡面五穀、栗子、棗兒、花生等物,還有些五分打著吉利花紋字樣的錁子,齊五嬸兒看了不由覺得,齊家果真是根深的大族,有的是家底兒,這氣派可是比當年茉莉嫁的蔣家更甚。
接過喜盤在帳子裡各處拋灑,依舊是那一套喜歌兒:「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撒帳西,錦帶流蘇四角垂……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撒帳北……撒帳上,交頸鴛鴦成兩兩……撒帳中,一雙月里玉芙蓉……撒帳下……撒帳前……撒帳後,夫妻和諧長保守,從來夫唱婦相隨,莫做河東獅子吼……」
撒帳詩裡面有些暗喻閨房之樂的詞句,荷花垂頭坐在炕上聽得有些麵皮發燒。
齊錦棠坐在荷花對面,雖說還隔著蓋頭,但見她垂頭的模樣,不由得想著荷花如今不知是個什麼神情,正得喜娘拿了秤桿兒過來,讓他去挑蓋頭。
他穩住心神,伸手挑開了蓋在荷花鳳冠上的打紅蓋頭,露出了荷花緋紅的面頰,眼帘低垂睫毛還不住顫抖,像兩隻羞澀的彩蝶。薄唇染了胭脂,比往日更覺紅嫩。
荷花被挑開了蓋頭,剛開始沒敢抬頭,但半晌沒聽到聲響,這才偷眼朝自己對面看去。齊錦棠平素都穿得很是淡雅,難得見他一身兒大紅的新衣,越發襯得面目清俊,一雙眸子裡漾著柔情,滿滿地都是自己含羞的模樣。兩下目光相接,齊錦棠的臉上露出笑意,荷花卻像被人捉住了錯處似的,忙不迭垂頭避開。
儐相又捧了盤子上來,喜娘笑著取了盤中扎著大紅綢花的剪子,從荷花和齊錦棠鬢邊各剪下一縷頭髮,巧手拈在一起挽個同心結。
荷花看著她手指翻飛,兩縷髮絲交結纏繞、不分彼此,最後挽成一小巧精緻的同心結,倒像是在自己心底也挽了一個結,她思及此處,轉眸去看齊錦棠,見他目中含情,竟似也與自己心思相同一般。
「男既分絲髮,女亦剪雲鬟,綰做同心結,藏入錦囊中,相敬常如賓、舉案應齊眉,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雖然不過是幾句市井打油詩的吉利話,但是聽在有心有情之人的耳中,卻又是一番不同的心境領略。
最後捧上來的是一雙合卺杯,兩個人湊近喝了合卺酒,齊錦棠灼灼的目光落在臉上身上,竟都覺得燙到人心裡去。
喜娘將合卺杯丟在地上,一仰一覆得了個好彩頭,道喜後得了個銀錁子,歡喜地告辭了出去。
齊錦棠起身下地,站在炕邊端詳著荷花,直看得她又羞又惱了,這才笑著說:「我得出去招呼客人,苗兒和小真都在那屋,我叫她倆進來陪你,炕桌的小抽屜里給你準備了點心,餓了就墊墊肚子,若是累了就略歪歪,只是莫要弄亂了衣裳頭髮,晚上怕還有來鬧洞房的……」
後面似乎還有囑咐的話,但是外面已經有人揚聲嚷道:「新郎倌兒快出來敬酒了,如今可還是青天白日的,難不成就等不及要小登科了?」
荷花聽了這話臉紅得幾乎要滴血,顧不得害臊趕緊催他道:「以後多少說話的時候,偏要在這會兒囑咐,你再不出去,我今後可是沒臉見人了。」
齊錦棠眉眼帶笑,只覺看著荷花如何都看不夠似的,但也知道分寸,轉身出去,喚了苗兒和小真道:「好生陪著你們姑娘。」
苗兒和小真都是頭一次見到齊錦棠,全都不敢抬頭,低頭諾諾地應了,待齊錦棠走了之後才進來東屋。
小真到底年紀小一些,以前不過是在家做活,沒見過什麼世面,而且也沒有苗兒穩重,見屋裡沒了人就高興地說:「姑娘今個兒真漂亮,這兒屋子也好看,東西也好看……」
苗兒攔住了小真的話,去問荷花道:「姑娘餓不餓?姑爺交代奴婢,說炕桌抽屜里給您備了點心,屋裡也有茶水,不如略吃點兒墊墊,不然等到晚上還指不定能不能吃上東西。」
荷花略活動了一下酸楚的脖子,這會兒才覺得頭上那個鳳冠沉沉地壓人,稍微動彈就撞得釵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