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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孫建羽這會兒已經在桌邊坐下了,看著丫頭端出來的紅油筍絲、糟油鵝掌,還有百果軟香糕、桃花餅,直接伸筷子夾了一口嘗嘗,連連點頭說:「不枉費我都躺下了又起身兒過來。」
荷花最後端著四盅蛤蜊香蕈燉蛋出來,見孫建羽已經開始吃了,忙攔著說:「怎麼就你這麼嘴急,先嘗嘗這個,吃了旁的再吃這個就掩了味道。」
孫四姑娘揭開瓷盅的碗蓋一看,抬手用帕子掩掩嘴說:「還道是什麼山珍海味,不過是碗燉蛋。」
「大晚上的,吃了山珍海味也難以克化不是,這雖說只是燉蛋,不過用得是新鮮的蛤蜊和香蕈,倒是也還算新鮮味美,四姑娘嘗嘗看。」荷花很是好脾氣地親自幫孫四姑娘布了菜。
孫建羽斜眼看看堂妹,「不愛吃就回去歇著吧,這都什麼時辰了?」
孫四姑娘自己鬧了個沒臉,輕聲嘟囔道:「我又沒說不吃。」眼角的餘光瞥見齊錦棠正品著燉蛋,臉上似乎很是享受的表情,心道能有什麼了不起,便挖了一大勺塞進嘴裡。蛋羹嫩滑,蛤肉也很是鮮美,蛤蜊的湯汁跟香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都融在了蛋羹里,有一種說不出的鮮美味道。
荷花看著孫四姑娘的表情不由在心裡好笑,這個蛤蜊香蕈燉蛋可是被譽為「天下第一鮮」的,若不是在京城,北方也難得有這般新鮮的蛤蜊,不過即便是新鮮卻也因為路途運送而變得有些瘦小,不然還會更加鮮美誘人。
孫建羽晚上喝得太多,肚子裡的吃食還是酒水都早就吐了個精光,回家後不想吃東西就躺下去睡,早就胃中有如擂鼓,嘗到蛋羹的味美,一口氣吃了個底兒朝天,舉著勺子問:「荷花,還有不?」
荷花夾了塊桃花餅放在他盤中說:「這鮮蛤蜊本就不多,我大哥的份兒都沒了,你還抱怨不夠?再說晚上吃多了傷胃,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嘛,懂節制方能長久。」
「得,吃個宵夜都要被你這丫頭教訓,不過看在這東西味美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便是。」孫建羽大手一揮,「不過以往只知道你北方的家常小菜做得不錯,沒想到這種菜餚也會做。」
「其實在南邊兒,這蛤蜊香蕈燉蛋就是很家常的菜,不過咱們北方難得見到新鮮的蛤蜊,所以倒成了道稀罕的菜。」
孫建羽聽了這話,便抬眼去看齊錦棠,想著南邊兒只有他去過,該是他回來說給荷花知道的吧,頓時覺得香甜的桃花餅咬在嘴裡也變了味道。
荷花拿公筷給孫四姑娘夾了糕點,笑著問:「我手藝不精,不知四姑娘吃著可還能入口?」
孫四姑娘聞言狠狠地白了荷花一眼,心道連堂哥都讚不絕口了,你反倒來問我能不能入口,這不是擠兌著非讓我誇你,於是就只低頭吃東西也不說話。
「慧淑,怎麼這般沒有規矩,客人問話都不知答話?」孫建羽立起眉毛訓道。
「我不懂什麼好吃難吃的,反正還算能吃就是了。」孫四姑娘氣得扯出帕子擦擦嘴說,「我吃飽先回了,堂哥慢用。」說罷起身兒就領著丫頭婆子的去了。
孫建羽無奈地搖搖頭說:「我這個堂妹,都讓她娘給慣壞了,你們別往心裡去。」
荷花笑著搖搖頭說:「孫四姑娘真性情,快言快語的,瞧著就是個慡利乾脆的性子,我瞧著倒是挺好,建羽哥對人家小姑娘別總那麼兇巴巴的。」
「你就扯吧」孫建羽哪裡看不出荷花的口不對心,瞥她一眼卻見她正笑著問齊錦棠味道如何,兩個人輕聲細語地說起話便旁若無人了一般,看的他頓時沒了胃口,起身兒道,「我也吃好了,今晚是李家請客,我們這邊兩桌都是李家的子侄輩兒的,玩鬧得有些過了頭,多虧博榮幫我擋了不少酒,不然我若是真醉倒了,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笑話來,你也就別怪他了。」
「喝都喝了,我還能如何。」荷花嘆氣說,「若是以後都要這樣,我倒是寧願大哥回家做個教書先生,也好過年紀輕輕地喝出個酒鬼的臭毛病來。」
「這回只是意外,意外罷了」孫建羽寒暄了兩句,說時候不早就也回了。
丫頭們進來收拾桌上的碗碟,荷花到屋裡去看博榮,一進屋就是滿屋的酒氣,叫人開窗開門通風換氣,一這趟倒是把博榮給吵醒了,睜眼見荷花瞪著自己,忙下意識地討饒道:「今個兒是我做了,不該喝這麼多酒,不過那李家的人太多又都很是能喝,我跟建羽兩個人哪裡抵擋得住。」
「你們這還沒做了官領了職呢,出去應酬還至於弄成如此?那以後真的踏入了官場,還要成個什麼樣子?」荷花絞了熱毛巾給博榮敷臉,嘴上責怪著卻還是關切地問,「肚子裡可還難受,餓不餓?」
「若是官場上的自然不至於這樣,李大人就是建羽未來的岳丈,是這回會試的主考官,建羽之所以能過,其中自然是有緣故的,下個月的殿試他還要靠李大人多多照應,今晚雖然說是兩家一起聚聚,其實根本就是設宴答謝李大人的,李家的人輪番上來敬酒,我們哪兒能不喝?」
「原來是這樣。」荷花當初就也奇怪,孫建羽的學識並不如齊錦棠,為何連齊錦棠都落了榜,孫建羽卻是能榜上有名,原來只以為是孫大人疏通的關係,沒想到竟是因為聯姻,這下倒是也不難理解這其中的曲折緣故了,「這些高門大戶的人活著倒是也辛苦,什麼事兒都要看關係,要講利益,建羽哥也真不容易。」
「等熬過了殿試他要回去祭祖和準備婚事,咱們就正好跟著回家,至於他的選官補缺的事兒,便自有孫大人關照,用不著他、他自個兒操心了。」博榮的酒還沒醒透,說話也還有些大舌頭。
「選官的事兒即便他自個兒想操心,也得操心得上才是。」荷花伸手給博榮扯了扯被子,「睡吧,明早我再給你燉醒酒湯,不然怕是要頭疼上一天的。」
從屋裡出來,荷花在院中信步溜達,一轉眼在京城已經住了近兩個月,今個兒被博榮一說回家,她頓時就格外地想家起來,也不知道茉莉生得是兒是女,如今在家裡怎麼樣了,祖爺和爺奶的身子也不知好不好,博寧和栓子的學業……
「唉……」荷花幽幽地嘆了口氣,往廊下的美人靠邊坐下,看著院中的糙木在月光下影影綽綽地,想著山上如今都已經能采山菜了,薇菜、蕨菜、燕尾兒、刺嫩芽、貓爪子什麼的,今年自己不在,不知道有誰陪方氏上山去采山菜。這樣想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一夜都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第二天頂著兩個通紅的眼睛,眼下還都一抹青痕,哈欠連天地到小廚房給博榮熬醒酒湯,看她站著都打瞌睡的模樣,旁邊的丫頭趕緊接過來道:「祝姑娘進屋再歇歇吧,瞧您昨晚定然是沒睡好的,奴婢來做就是了。」
荷花迷瞪瞪地往外走,剛一出門就撞見孫四姑娘過來,驚訝地張大眼睛,但還是客氣地說:「四姑娘來了,可是來用早飯的?」
孫四姑娘被荷花噎得腳步一頓,嘴上說著:「我就是過來看看,昨個兒你大哥不是喝多了,今個兒好些沒?」眼睛在院子裡到處亂飄,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她是為啥來的似的。
「多謝四姑娘關心,我大哥還睡著呢,沒什麼要緊的了,冬梅姐正在給他熬醒酒湯。」然後順著她目光的方向也跟著看了一圈,這才說,「齊公子應該也是還沒起身兒,四姑娘若是來尋我的,那咱們就去後院兒坐著說話,若是來尋旁人的,怕是要失望了。」
孫四姑娘一聽這話,臉頰猛然間紅了大半,到底還是養在深閨中的姑娘,雖說平時嬌蠻任性,但是遇到這樣的事兒總還是知道害臊的,跺腳道:「我不過就是去給父親母親請安,所以回來路過關心一下罷了,沒事就最好了,我、我先回去用早飯了。」說著就轉身飛快地走了。
「孫四姑娘走好……」荷花的話都還沒說完,她就已經邁出院門沒了影子。
荷花無聊地坐在小廚房門口等醒酒湯,心裡卻還是惦念牽掛著家裡,如今在京城也呆得越發沒了趣味,這種大宅門的生活也真是氣悶,連出門都不能隨意,所以她真心恨不得趕緊回村里去才好。
她這裡想家,家裡頭的人也對她們惦記得很,博榮剛到京城的時候,托齊家的人捎了封平安信回來,因為來往路途遙遠,之後齊家和孫家的人也沒有回鄉的,自然就也沒了音信,方氏在家吃飯或是做事的時候總要念叨一句:「也不知你大哥和荷花在京城怎麼樣了,也不說下什麼時候回來,唉……」
小秀跟茉莉每天一起做活看孩子,祝老爺子給頭一個玄孫起名叫栗子,諧音是立子,家裡倒是都覺得挺好,茉莉便自個兒給閨女起了個名字叫棗兒,那丫頭模樣生得極像娘,才一個多月就能瞧出眉眼間的清秀勁兒。
兩個人正在炕上給孩子做夏衣,就聽見祝永鑫在院子裡道:「世彥啊,不是我說你,你快別跟我在這兒裹亂了,你若是不幫忙我倒是能做得快些。」
小秀聽了這話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推了推茉莉說:「你孩子他爹又在外頭給爹添亂了。」
茉莉瞥了外頭一眼,自己也忍不住抿嘴笑笑,「他哪裡會幹活兒,在家連穿襪子穿鞋都有丫頭伺候,除了添亂還能幹啥。」說著撐起窗戶,朝院子裡嚷道,「你就那麼閒著?能不能不添亂?」
蔣世彥笑嘻嘻地說:「一回生二回熟,我多幾次也就會了,爹你別嫌我笨就是了。」
見窗子管好,方氏才在底下接話說:「茉莉,你到底是咋打算的啊,就一直住娘家了?娘倒不是管不起你家幾口的飯,只是蔣家畢竟是三代單傳的,你把人家兒子拐了來咱家,也不是個事兒啊」
「又不是我讓他來的,根本是他自個兒賴在這兒不走的,他家若是能給接走,那我還巴不得呢」茉莉撇撇嘴,口不對心地說。
蔣世彥上次回家了解過一番,得知這件事壓根兒就是老太太和娘給自己下得圈套,茉莉剛生了的那日,老太太就在背後念叨著要給他收兩個丫頭,他自然是拒絕了的,結果後來喝了個爛醉,老太太就趁機給那丫頭授意,讓她晚上悄悄地爬了主子的床。
第二天起來知道了這事兒,蔣世彥堅決要把那丫頭打死了抬出去,萬萬不敢讓茉莉知道,老太太卻惦記著要孫子,偷偷讓兒媳婦把孫子支開,教那丫頭去找茉莉求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