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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博榮看著老爺子睡得安穩,這才放下了心,沖荷花豎了豎大拇指,用嘴型道:「還是你有辦法。」
有人中舉雖說是村裡的大事,但是再大也打不過穿衣吃飯去,隨後的秋收熱cháo頓時就把前頭的熱鬧沖了個乾淨,各家各戶都忙著秋收,曬穀場上打掃乾淨了之後鋪著各家的糧食,大人們在地里收割,孩子們或是撿穗子或是看著曬場,全都忙得熱火朝天。
因著博榮中了舉人,所以家裡便商議著把田地都掛在他的名下,這樣便都能免了賦稅,自家人開口博榮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不過卻也說:「親兄弟明算帳,更何況這都是長輩的田產,咱私下立個契約,誰家多少畝地,在什麼位置都寫得清楚,以後除了是都掛在我名下以外,都還是自家種自家的,互補擾亂。」
家裡這邊還沒弄好呢,老魏頭也抄著手找上門來,閒扯了一會兒就也提這把地掛在博榮名下的事兒,老魏頭跟老祝頭是多年的拜把子兄弟,祝家自然也不能往外推,便也如同自家一樣,把魏家每個孩子多少畝地,是在什麼位置的都寫了個清楚。
因著牽扯到了老魏家,不止是自家的事兒了,博榮便又找了齊錦棠和里正來做見證人,每塊地都丈量了尺寸,記下了好壞,規規矩矩地一式三份,兩家各拿一份,剩下的一份兒擱在里正手裡幫忙保管,這樣萬一出了什麼糾紛矛盾,也算是能拿出來做個見證。
因為中了舉人,城裡的學院就不用再去念書了,博榮天天陪著小秀在山腳下散散步,平時自己在家看看書,幫著家裡乾乾活,天天直說還是家裡舒坦,這樣的日子給個神仙都不換。
荷花便說:「明年開春兒還有會試呢,咋也不見你看書?」
「小丫頭你知道個啥,還懂會試。」博榮伸手捏了捏荷花的筆尖說。
「我不知道可以打聽啊」荷花嘟著嘴說,「鄉試的轉年進京去禮部的貢院考會試,二月初九、十二和十五各考一場,每場三天,第一場試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第二場試……」
「好了好了,背得磕磕巴巴的還說呢這都是跟錦棠打聽的吧?他就沒告訴你會試取得極少且難考,而且像我們這樣沒有背景沒有家世的,除非是有什麼經世之才,否則哪裡能上達天聽。」博榮哪裡會看不透荷花的小心眼兒,彈了她腦門一記道,「你就是想趁機進京去玩兒罷了,一肚子的鬼主意。」
「大哥既然知道,就帶我去吧」荷花晃著博榮的胳膊說,「我去跟娘說她不一定會同意的,大哥你去說嘛,你就說喜歡吃我做得飯菜,然後帶著我去給你做飯,幫你洗衣服,我還能幫你抄書呢……好不好嘛娘肯定聽你的……」
荷花極少這般撒嬌,只偶爾為了跟方氏玩鬧才會這般,但是進京對她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不管怎麼說,到這裡來了一次,怎麼也該去看看首都才行,所以這回可謂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地撒嬌耍賴。
博榮哪裡受過這樣的待遇,被她軟聲軟語地說得頓時就沒了法子,又被晃了個七葷八素的,只得抓住她說:「好好,你別晃了,我若是進京定然會帶你去的。」
「哦,大哥最好了,大哥對我最好了。」荷花高興的幾乎蹦起來,在院子裡又跳又叫的。
小秀托著後腰道:「我嫁過來這麼幾年,還沒見過荷花有過這般高興的時候呢」
「這丫頭從來都不為自個兒要什麼東西,一味地只為了家裡努力,這回難得開了一次口,不管是我還是娘,哪裡會有不應的道理。」博榮看著荷花蹦蹦跳跳地拎著籃子往山上跑去,似乎也被她那種高興勁兒感染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這就是荷花最大的好處,她為了別人盡心盡力都只覺得是自己該做的,偏生自個兒一有什麼需要她卻又覺得是給別人添了麻煩,這樣的孩子,有誰能不喜歡。」小秀摸著肚子看著在院兒里玩的寶兒,「我只盼著咱家寶兒能有荷花一半兒地懂事省心,我這個做娘的就於願足矣嘍。」
「好好的這是發得什麼感慨?」博榮也伸手摸摸小秀的肚子,笑著說,「咋對咱家寶兒這麼沒信心?雖說超過荷花實在是有難度,不過咱倆都這麼懂事,寶兒從小又是荷花幫你帶著,有荷花個七八分的優點還是沒問題的。」
小秀聽了撲哧一聲笑出來:「可真會往你自個兒閨女臉上貼金,還不忘了往自個兒臉上貼。」
「你咋沒聽見我還往你臉上貼了呢」博榮說罷就兩步並作一步地走到寶兒面前,「好閨女,來讓爹抱抱。」
「爹」寶兒脆生生地叫著,剛抓過泥巴的一雙小髒手就已經啪唧一聲拍在了博榮的臉上,然後似乎覺得聲音還挺好聽,咯咯笑著又連拍了幾下,「爹」
小秀見狀笑得前仰後合:「你這還沒貼上金,就先糊了一臉的泥巴快把那個小泥猴子放下吧,看弄髒了衣裳。寶兒也不知道隨誰,喜歡玩兒的東西都跟男娃兒似的,以後還不會長成個五大三粗的吧?」
「那哪兒能啊」博榮連連搖頭,很肯定地說,「絕對不會的,有這麼秀氣地娘和俊朗的爹,咋能長得五大三粗的。」
「你可是越發會油嘴滑舌了」小秀也伸手朝著博榮臉上啪唧了兩下,打了水讓他洗臉,自個兒就著洗了手,又換了乾淨水抓著寶兒來洗了手和臉,抱進屋去給方氏看著,然後出來跟博榮商議道:「再過幾日大伯就要娶新媳婦過門了,咱送啥禮好?」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娘都準備好了,咱全家一起送就行了。」博榮說罷又一拍腦門子說,「你說起這事兒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來,娘昨個兒跟我說,讓你翻翻箱子底兒有沒有針頭線腦碎布頭兒什麼的,都劃拉起來給她拿去。」
「要這些幹啥?」小秀回屋翻騰了一會兒,沒找出什麼零零碎碎,倒是翻出來兩塊自己用不著的尺頭,便拿出來放在一旁,「我有了身子以後不能動針線,所以好久都沒有啥針頭線腦的了,以前剩下的那點兒都在娘家呢倒是這兩塊尺頭,你拿去給娘吧,都是鮮亮兒地顏色,留著以後給荷花做嫁妝。」
「荷花才幾歲,還早呢」博榮不以為意地說,「她也不喜歡這種花花綠綠的,你留著穿吧」
「我都眼看要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穿成這樣還不讓人笑話,你不去我自個兒去拿給娘。」小秀說罷自個兒抱著尺頭去東屋找方氏說,「娘,我翻出兩塊自個兒用不著的尺頭,本來想說給荷花擱在嫁妝裡頭,博榮手荷花不喜歡這樣花花綠綠的,要不娘看著是打人情還是留著做個啥?不然白擱在箱子裡都糟踐了。」
方氏接過來一上手就知道是好料子,用手指捻了捻邊兒,又撐起來對著亮處看看花色:「你爹可沒少給你貼補嫁妝,這麼好的料子都得是從南邊兒運過來的,好些人有錢還未必能在當地買著呢」開始的時候方氏本想說拿著給祝老大的新媳婦當賀禮,可上手了又覺得有點兒捨不得,跟小秀一起扯開布料看了看,大小是可著小秀的身量剪的,雖說富裕了點兒,但是也不夠老大家的那個新媳婦做個衣裳的,便乾脆就不提這件事,只舉著料子端詳道:「做個啥好呢!」
荷花一進門看見那料子道:「咦,這料子喜慶,這是找出來要做過年的新衣裳?」
「你看我就說給你留著,你大哥非說你不喜歡,剛還合計著要送人呢」小秀扯著往荷花身上比量道,「這顏色就該小姑娘穿,年歲大了再穿就不好看了,瞧襯得荷花的小臉兒多好看。」
「嫂子,這料子做衣裳可就糟踐了,這大小比量著,正是做一個披風和一個棉捂子的材料,你若是信得過就把料子給我,到時候做好了咱倆一人一件兒。」荷花看那兩塊尺頭,一塊兒是銀紅妝花的,另一塊兒是翠綠色的妝花,心裡估摸著樣子,再找良子哥要幾塊銷好的兔子皮,就能做兩件好看的披風。
方氏見狀嘖嘖稱奇道:「今個兒可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摟,咱家的荷花姑奶奶居然主動說要做針線,嘖嘖。」
「娘,我自個兒可做不來這麼複雜的東西,當然是得我畫了樣子娘來做了。」荷花抱著料子吐了吐舌頭,「咱家還有沒有良子哥銷好的兔子皮?若是沒有,記得讓爹下次進城去幫我要幾塊。」
「你倒是不客氣,你良子哥那兔子皮都是要賣錢的,你說要就要啊?」方氏朝荷花腦門子上戳了兩下,「唉,那個盈雙倒是個好孩子,不過也架不住有這麼個爹,過個啥節都得送禮不說,送得少了或是不滿意了就給甩臉子,也虧得你良子哥性子好,若是換做你四叔那樣的,早打得翻天了。」
荷花跳上炕道:「其實我倒是覺得,小雙姐的爹不像是壞人,你看他家都窮成那樣了,小雙姐的娘也沒了,他還一直照顧著丈母娘,多少人做不到這點呢也許他找良子哥要錢,不過只是怕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以後不能再幫襯家裡,所以才想給老太太和兒子攢點兒家底兒吧」
「唉,不管怎麼說,你良子哥也是夠命苦的了,在咱家都沒受過誰的臉色呢,結果到城裡去看老丈人的臉色。」方氏心裡早就把良子當成自己兒子似的看待了,心自然是向著良子的,「所以說你少去找你良子哥一下子套兔子,一下子采什麼榛子核桃的,他只顧著賺錢就夠忙的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後不了還不行。」荷花見方氏是當真說得,趕緊吐吐舌頭,「大不了我去店裡買皮子。我這不是怕被良子哥知道了心裡不高興嘛,放著他不找去店裡買……總歸不好的嘛」
「買什麼買,就算買也得買良子的啊,不然不都便宜了外人?」方氏說罷也覺得良子不可能找自家收錢,便又改口道,「反正……找你爹給你套兔子去」
「我……我爹……」荷花滿頭黑線地說,「我爹怕是只會吃兔子肉吧……」
小秀實在忍不住,歪倒在被垛上笑得上不來氣,方氏原本故意板著臉這會兒也板不住了,看見小秀笑得那樣趕緊又去攔著,「你可不能這麼笑,看抻著肚子閃了腰的,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邊說邊抬腳扒拉了荷花一下,「都是你來鬧騰的,趕緊該幹啥幹啥去」
「娘,你不能只稀罕媳婦不要閨女了啊」
荷花抱著料子就往外跑,但是還故意扯著嗓子嚷了一聲,引得在後院兒幹活的祝永鑫探頭進屋張望問:「誰不要閨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