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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方氏瞧著也是喜歡,連連說好,「也就你這小腦袋瓜能想出這樣的點子,真好看,也應景喜慶。」

    荷花便對著冬瓜痴住了,又在兩個小人兒旁邊加了些裝飾的花糙,另一面描了一小片荷葉田田的景象,綠油油的瓜皮正好作為葉片,周圍的部分小心地削去,不過找不到合適的材料做荷花,就乾脆刻了幾個蓮蓬出來,蓮子連子,也是很好的兆頭。

    晚上這個菜一上桌,果然引得眾人交口稱讚,蔣老太太看著上頭的圖案,高興地連連誇讚:「呦,你家荷花手可真巧,心思也巧,可難為孩子咋想出來的了,茉莉你可得多吃點兒,這麼好的東西,還有這麼好的寓意,真好,真好」

    一頓晚飯因為南瓜盅吃得大家都很是滿意,茉莉也覺得味道清淡慡口又添了一碗,蔣老太太趕緊找荷花要了這道菜的做法,說是回家讓廚子照著給茉莉做了吃。

    屋裡吃完已經是挺晚了,方氏又趕緊去給蔣家來的那些車夫轎夫準備吃食,把剩下的菜回鍋扒拉一下,再新炒了個肉絲瓜片和韭菜雞蛋,整了一大鍋蜀黍飯,端到西廂房給那些人吃,萬幸現在是夏天裡,晚上也不怎麼用得著蓋被,不然這麼多人都不知道怎麼安置才好。

    蔣老太太被方氏安置在東屋休息,她又非要把自己帶來的那個貼身丫頭打發去伺候茉莉,方氏最後只好說自個兒陪著茉莉睡,讓老太太跟蔣世彥在東屋,丫頭給他們值夜,這才算是安置妥當。兩個小子只能去跟荷花一起住西屋,祝永鑫被攆回老院子自個兒對付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蔣老太太讓丫頭扶著茉莉上了轎子,剛好方氏也要回城裡,便正好一道跟著車走了。下晌兒托人捎信兒回來,說是茉莉去瞧大夫一切都妥當,只開了些滋補的藥,讓家裡放心。

    因著方氏在城裡忙得暫時還脫不開身,祝大姐跟枝兒閒來無事就開始著手做小孩子的衣物鞋帽,還每每都特意到荷花家炕頭上做活兒。荷花一次裝看不見,兩次當作不理會,但是熬不過她們天天來,著實不好意思看著人家替自家幹活,自己卻坐在一旁看書,只得也上去搭手幫忙,一來二去的倒是丟下許久的針線活計又熟練了不少,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似乎根本就是方氏跟祝大姐串通合謀地來算計自己的。

    沒了城裡那麼多的煩心事,荷花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每天除了在家做飯掃撒,就是幫著做做針線,看看菜譜,等買的那幾本菜譜都被她看了個遍,荷花才開始自個兒的新嘗試。

    各種藥粥天天早晨換著花樣兒地做,除了自家吃之外,還天天給老院子的三個老人兒送去,誰家來串門子她也好客地盛一碗給人家嘗嘗。而且不管是給誰吃,她都扒著桌子看著人家吃完,耐心地詢問和記錄意見。

    大半個月過去,栓子都快受不了天天喝這些味道奇怪的粥了,大早晨起來一見鍋里熬得還是粥,頓時小臉兒就變成了菜青色,苦著臉癟著嘴去祝永鑫身邊告狀道:「爹,你也不說說二姐,咱又沒有毛病,為啥天天粥里還要加藥材,天天的味道都怪怪的……」

    祝永鑫從來都是個有口吃的就滿足的,聽了兒子這麼說,拍拍他開始憶苦思甜道:「咱家如今的日子過得多好了,你還挑吃揀穿的,爹小時候那可都吃不飽飯,我看就是從小沒餓著你,餓你幾天就覺得什麼都好吃了。再說那些米啊什麼的可都是城裡買的,比蜀黍和苞谷都貴呢,你姐說了,都是補身子的好東西,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

    栓子得不到支持,也只能無奈地坐回桌邊等著開飯。

    荷花端了早飯上來,看著栓子苦著臉,博寧雖說沒表現出明顯的不喜,卻也只吃了一碗粥就說飽了。

    「咋,就真這麼不好吃?」荷花自己端起來嘗了一口,放下碗筷嘆了口氣問。

    祝永鑫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地端著碗大口地吃,聽荷花這麼問,茫然地抬起頭說:「啥好吃不好吃的,能吃飽就行唄。」

    荷花僵硬地轉了轉脖子,看向栓子和博寧,栓子早就吃夠了,最是誠實地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博寧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撓撓頭起身說:「時辰不早了,走吧」

    荷花卻是直接看懂了,點頭表示是的,搖頭表示不好吃,唉,她很有挫敗感地看著桌上的粥和小菜,愁眉苦臉地想,想要做吃食,首先就得是有色香味,東西不好吃自然就難招來客人。

    栓子見荷花情緒低落,又覺得自己剛才表達的太直白了,撓撓頭說:「其實別的倒是沒什麼,只是粥里菜里幹嘛非要放藥材,吃在嘴裡總覺得自己是在喝藥,就怎麼都不想吃……」

    「行,姐知道了,跟你二哥走吧」荷花點點頭,打起精神收拾了桌上的東西,這條路走不通就再換別的試試,沒必要這麼快就泄了氣。

    荷花這頭還沒研究出滿意的成品,方氏已經托人捎信兒回來說城裡的鋪子已經結束掉了,孫建羽也沒有為難,很慡快地就終止了契約。博榮和巧然幫著方氏把許多東西運回了齊家村,懷孕快五個月的小秀也被接了回來,方氏還要再回城裡去照顧博榮,畢竟很快就要秋闈了,讓她回村里她也放心不下。荷花每日陪著小秀,日子倒是也一下子忙碌了不少。

    七月半全家人都回來祭祖,祝老爺子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念叨:「祝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博榮此番得以高中,光宗耀祖。」

    事後荷花問博榮,當時是個啥心情,博榮有些無奈地苦笑道:「就覺得老大一塊石頭壓在了心頭上,生怕自個兒……」

    「還沒考就說喪氣話。」荷花嗔了他一句,「退一萬步說,考不上又能咋地,你又不奔著做官使勁兒,擔心個啥?」

    「若是能中了舉,咱家的地就都不用叫地租賦稅,就能光宗耀祖,爹娘出門都有人給行禮,誰見了不得恭恭敬敬的……」博榮一口氣說道。

    荷花伸手遞上來一碗蓮心茶:「嗓子都啞了還說呢,心裡堆著這麼多事兒,能不跟大石頭似的壓著嗎?要我說你就是想得太多,牙一咬心一橫,有啥可擔心的。大嫂這回有身子跟上次懷著寶兒不一樣,鄭大夫說估摸著許是個男孩兒呢,你馬上就要兒女雙全了,得做個好榜樣才行。不然我以後就得抱著我的大侄子說,侄兒啊,你長大以後可得好好讀書,可不能學你爹那慫樣子……」

    「還慫樣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吧」博榮反手摟住荷花的腰,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橫著夾在了自己腋下,甩了幾圈才放下來,看著頭暈眼花的荷花壞笑著說,「現在看看咱倆誰是個慫樣子?」

    小秀站在門口,看著兄妹倆在院子裡笑鬧,手撫在已經圓滾起來的肚子上,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鄉試是在八月里,全家人對這個日子又愛又怕的,也不知到底是盼著快些到來好結束這種煎熬的好,還是盼著晚些到來讓博榮再多背幾頁書的好。不過不管是喜歡還是討厭,也終究有要到來的一天。

    鄉試要到省會的貢院去考試,共考三場,每隔三天舉行一場,每場考三天,時間是八月初九、十二、十五日,書院八月初就給應試的學子放了大假回家,方氏在家裡敲定了,祝永鑫和自己領著荷花一起去陪著博榮考試,也豁出去住客棧花錢了,至少得去有個照應。

    荷花卻十分擔心地說:「即便咱們現在就去,那客棧怕是都訂不到房間了吧?整個道府的學子都去貢院考試,家裡有錢有權的多了去了,哪兒還等到咱們去找地方住?」

    「這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建羽家在那邊城裡有房子,月初就已經派人去打掃清理,錦棠也跟我們一道,足夠住得下了。」博榮的話打消了方氏的顧慮,她便收拾了許多東西,套了家裡的車,說是等初五就得趕緊去,去了還要適應水土、準備吃食什麼的,去晚了是要來不及的。

    初六這日晚上荷花就稱了大米泡在水裡,直泡到第二天晚上,又煮了一鍋白米飯,摻在一起細細地磨成漿狀,給博榮,齊錦棠和孫建羽每人烙了二斤白米麵兒煎餅,這什物比那些餅子餑餑來的實惠,好吃又抗餓,而且最重要的是本來就是涼著吃的東西,還好存易放的,最是適合帶去考試。頭一天晚上,又炒了幾個不怕涼的菜,煮了鹹鴨蛋,切了鹹菜,給他們帶著可以用煎餅卷著吃。

    考試這一日都要半夜就聚在貢院門口,等著主考官點名進場,祝永鑫、方氏跟荷花一起博榮到門口,中間被衙役圈出來的部分還算寬鬆,但是也已經站了許多書生模樣的人,但也並不都是年輕的,也有三四十歲模樣的,甚至還有兩個頭髮花白的。圈子之外就都是來送考生的家人,里三層外三層地把貢院門口圍了個嚴嚴實實。

    貢院門口擺著一張方桌,時辰快到了的時候,主考官領著其他官員上前坐好,面前攤開名冊,正時的鼓敲響之後,主考官就拿起紅筆一邊點名一邊圈,考生應聲之後到桌前由廩保檢查戶籍和書院出具的憑證,大概念了四五十人之後,便點到了祝博榮的名字。

    博榮回身對爹娘和荷花笑了笑,「我進去了,你們回吧,回去還能睡個回籠覺。」說罷提著考籃上前,將戶籍憑據和書院的憑證遞給廩保,核對無誤之後領了一份密封的考卷,回頭朝家人揮了揮手,進去還要被吏人把手裡的考籃、鋪蓋、筆墨紙硯、所有的吃食,乃至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頭髮里全都檢查得清清楚楚,見沒有夾帶違禁的物品,這才有人上前引著博榮,按照他試卷上的座號找到了號房,讓他進屋落鎖。

    博榮環顧屋裡四周,角落處放著一隻加蓋的恭桶,除此之外還有個南北朝向的簡陋木板床,把行李放在床上伸手鋪好,考籃里的筆墨紙硯拿出來,按照自己的習慣在桌上放好,坐在椅子上緩慢地做著深呼吸,以此來平復自己的心情。

    號房外面每隔不遠就站著一名差役,還不時有其他考生被領過來,博榮看了幾個都沒有自己書院的,想來是特意安排如此,免得讓熟人離得太近,生出其他事端。

    太陽露了大半個臉出來之後,終於所有的考生都進了號房落座,上頭有人宣讀了一些東西,博榮這邊離得有些遠聽得不是很真切,心裡默想著這幾日要考試的科目,第一場試四書,第二場試論,第三場試經史策五道,先生都已經細細地講過了,只要自己靜下心來好好解題便是。

    時辰一到鼓聲大作,四下的差役也都提醒考生要拆封答題了。

    手摸到試卷的一瞬間,博榮覺得先前的緊張和壓力驟然消失了一般,他把自己完全地投入到了解題和答題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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