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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博寧就順著給楊氏台階說:「是啊,功課都還沒寫呢,咱回家吧,爺奶也該睡了。」

    栓子氣鼓鼓地看著芍藥,跟著博寧往外走了幾步,又跑回去猛地推了芍藥一把,然後扭頭就跑出了屋子。

    芍藥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得抽抽噎噎地開始哭,楊氏見狀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又嚎個啥,咋就一看見荷花就犯病似的,人家招你惹你了,趕緊收拾了地上回去睡吧,浪費燈油。」

    若是對旁人,芍藥許是還能頂兩句,可對楊氏她卻是不敢,她自個兒心裡也明白,如今家裡也就只有楊氏能給自己撐腰了,若是連楊氏都厭棄了自己,那就真的沒好日子過了。只是她不明白,楊氏這回的態度為什麼那麼向著荷花,反而不偏袒自己了。她蹲著撿地上的針頭線腦,繡了一半兒的帕子也不知被踩了黑腳印,都撿好了起身兒,見楊氏在收拾桌上的糕點、紅糖,心裡頓時酸楚地想,一定是楊氏見荷花家越賺越多,所以自然就對她家親近。

    從老院子出來的三個人自然不知道芍藥的心思,荷花的氣兒已經消了大半,栓子還是氣鼓鼓地,嘴巴撅得能掛個油瓶子。

    博寧伸手朝栓子後腦拍了一記,「得了,荷花都不氣了,你還氣鼓鼓跟個蛤蟆似的做啥。」

    「我討厭芍藥姐」栓子像是在宣告什麼似的大聲道,然後聲音陡然降低道,「都沒給我買呢」

    荷花頓時被他逗得笑彎了腰,伸手掐著他的臉頰說:「你這促狹的小鬼頭,你咋知道二姐沒給你買?」

    栓子的注意力頓時就被轉移了,大半個身子掛在荷花的臂彎上,「二姐給我買尺頭了?那你咋沒給我咧?」

    「給了你你會做啊?還不是得我做」荷花故意板著臉說。

    博寧在一旁小聲插嘴道:「你做出來能穿?還不如去找枝兒姑姑或者是四嬸兒咧」

    「嘿,你小子,皮痒痒了是不是?」荷花習慣性地伸手去揪博寧的耳朵,不料這小子卻是已經比自己高了,只得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記,而後伸手戳戳道,「呦,小子,行啊,還挺結實的嘛」

    「我經常幫爹砍柴劈柴的,自然生得結實,哪裡像栓子似的,圓滾滾的卻都是肥肉。」博寧故意瞥了栓子一眼。

    「才沒有,才沒有呢」栓子搖晃著荷花的胳膊說,「二姐別聽二哥瞎說,我也有幫爹幹活的。」

    荷花抄栓子小胳膊上一捏,軟綿綿的,點著他的鼻尖說:「以後多幹活,沒活兒乾的時候就早起沿著山腳跑幾圈兒,得多鍛鍊身子骨,知道不?」

    「哦……」栓子拖著長聲應道,從荷花背後探出頭去,對博寧做了個鬼臉兒。

    到家後荷花打發兩個小的去做功課,自己檢查了栓子練的字和先前的功課本子,看完剛合上,博寧就也自覺主動地把自己的遞了過來,荷花給他推了回去道:「你如今都這麼大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做什麼事兒都有自個兒的主意,不是別人看著管著就有用的了,再說你們如今學的東西也越發深了,我能看懂個啥,不過是看看字寫得好不好罷了,沒啥用處,你自己知道用功上進就好。」

    荷花查完功課本子,到灶間熬了綠豆蓮子百合粥,用井水沁得涼了,這才端進來給二人加宵夜,三個人圍著桌子各用了一碗,兩個小的把剩下的功課寫完,荷花便鋪炕催促他倆洗洗睡覺。

    她自個兒剛從西廂房出來,就聽見院門被人拍得山響,外頭似乎是茉莉的聲音:「爹,開門,博寧,栓子,出來開門」

    「大姐?」荷花詫異地去應門。

    「咦,荷花你咋在家?」茉莉的聲音疑惑中似乎還透著一點兒心虛,「算了,你先開門兒。」

    荷花除去了門閂打開了門,茉莉拎著個小包袱閃身進院兒,直接往屋裡去:「可累死我了,坐車坐的我腰都酸了。」

    「車呢?」荷花朝門外左右張望,「咋就你自個兒回來的?」

    「幹啥,還不許我想家了回來住幾日?」茉莉稍稍抬高了聲音,但是話說得又沒什麼底氣似的。

    荷花關好門,滿臉狐疑地跟進去,打量著茉莉一聲樸素的棉布衣裳,拎著的包袱還不算小,估計得包了好幾身兒衣裳,直接問:「你跟姐夫吵架了?」

    茉莉的臉色一僵,馬上岔開話題說:「家裡有吃的不,餓死我了,你去給我拾掇點兒吃食,我去跟爹打個招呼,再看看博寧和栓子去。」說著閃身就快步走了。

    荷花估摸著她這吵了、收拾了東西,大晚上的再找了車過來,肯定是還沒吃上晚飯,便去外頭的灶頭又重架了火,抓了把苞谷面兒又少摻了點兒白面,打了個雞蛋攪勻了,攤了幾個小博餅,又切了家裡的疙瘩頭鹹菜,滴兩滴香油拌了,想了片刻又提著燈在房前屋後挖了些婆婆丁,除了老葉兒削了根兒,切碎了也拌了拌,盛了粥一齊兒端到屋裡炕桌上道:「吃吧,吃飽了好有力氣說話兒。」

    茉莉看來是當真餓了,坐在炕上抄起碗就先喝了幾口粥墊底兒,伸手去夾了切碎的婆婆丁道:「這是拌得啥?」一口吃進去頓時苦得吐出來,連連吐舌頭道,「這是婆婆丁??這時節的婆婆丁苦死個人,咋還吃?」

    「給你敗敗火,免得說話辦事兒都不走腦子,這又是鬧啥?」荷花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

    「你……」茉莉哐當把飯碗往桌上一摔,「你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是不是?讓我安生地吃頓飯不行啊?再說就算是吵架了,一個巴掌拍不響,難不成就都是我的錯?」

    「得了吧,你是我親姐,我還不知道你?若是你當真受了委屈,肯定一路哭著回來,進門兒哪裡還記得餓不餓的,早就哭訴上了。」荷花一副我太了解的神色,「可你今個兒一說話就透著心虛,我多問了幾句你就跟我玩兒轉移話題,定然是因為什麼芝麻綠豆的小事兒,你拿起了架子放不下去,我姐夫估計是沒順著你,這便賭氣跑回家來,路上早就開始後悔了吧?」

    茉莉聽了荷花的話,泄氣地往身後炕琴上一靠,抓起個小餅就著鹹菜塞了幾口,然後吭哧道:「你以為你猜得都對啊?誰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兒,性命交關的事兒呢」

    「真是服了你,這都嫁人快一年了,在還這麼毛毛糙糙的,你看大嫂和巧然嫂子,人家誰像你似的?要是娘在家指定得訓你。」荷花白了茉莉一眼。

    「哪裡用娘在家,你就已經訓了我一頓了」茉莉賭氣地抱起個枕頭,「我不吃了,被你訓得沒胃口了。」

    「不吃也好,大晚上的吃那麼多容易阻了食。」荷花勸都沒勸地就起身兒收拾桌子。

    茉莉丟開枕頭撲上來,伸手按住了粥碗和裝餅的盤子,咬牙切齒地說:「荷花,你就故意氣我是不是?」

    「我那個兒敢氣您這位姑奶奶啊,我這不是順著您的意思,您說不吃了我就趕緊收拾桌子嘛,還真里外都不是人了。」荷花嘴上說著,手裡卻還是把東西擱回了桌上,「要吃就趕緊吃。」

    茉莉喝了一大碗粥,又吃了三個小餅兒才算是停了手。

    「瞧你這架勢,幾頓沒吃了啊?」荷花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問,「咋,我姐夫不管你吃飯啊?」

    「去你的,我這不是生氣氣得餓大勁兒了嘛」茉莉起身兒幫著荷花收拾了東西洗了碗,這才又回到炕上抱著個枕頭做怨婦狀。

    荷花從炕琴里拿了被褥鋪炕,鋪到茉莉身邊便抬腳踹了她一下:「少跟我裝相兒了,等明個兒姐夫來接你再弄這作態,躲開點兒,有點兒眼力見兒不?沒瞧見這鋪炕呢?」

    茉莉被荷花擠兌的也沒了脾氣,氣哼哼地抱著枕頭往剛鋪好的被窩裡一躺,哼唧著說:「你要不是我親妹子,我咬死你的心都有。」

    荷花鋪好了也躺下,這才扭頭問:「說說吧,到底咋回事?」

    「不跟你說,說了你指定又擠兌我。」茉莉翻身背對著荷花。

    「行,那睡吧,我今個兒也累了。」荷花吹了油燈就當真不再說話。

    茉莉反倒跟烙餅似的,在炕上翻來復去,若是荷花沒在家倒也罷了,她自然不會去找祝永鑫或者下頭的弟弟去說什麼,可這會兒有荷花在身邊兒,她就格外有想要找人傾訴的欲望,雖然明知道荷花這是在跟自己耗著,但是她的耐心本就不如荷花,最後終於忍不住去扒荷花的肩膀,沒好氣兒地說:「哎呀,好了,你贏了,我說還不行,我求你聽我說還不行?」

    荷花這才翻身回來,頭埋在枕頭裡笑個不停,好不容易止住笑,「你要說趕緊說,等下我睡著了可聽不見了。」

    「我……」茉莉一張嘴,卻又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半晌才說,「蔣家老太太一直惦記著要抱重孫子,前兩日又弄了個什麼偏方兒來非要我吃,我就想到三嬸兒當年……自然是怎麼都不肯吃的,你姐夫今個兒為了這事跟我念來念去的,我火氣上來自然就吵起來了……」

    「……」荷花聞言無語,「就為了這麼點子事兒?你倆也真能鬧。如果怕那偏方吃了有問題,便去找個大夫給看看能不能吃,即便你當真不想吃,就把當年三嬸兒的事跟姐夫說個清楚,難道他還能逼著你吃?就這麼吵了莫名其妙的一架,便跑回娘家算怎麼回事?那邊老爺子和老太太還不知道呢吧?」

    「我收拾了東西就走了,誰知道他們知道不……你姐夫沒那麼傻地還大晚上地去告訴老爺子和老太太吧……」茉莉嘟囔著說。

    「屁大點兒的事,整的跟什麼似的,睡覺」荷花翻身扯了薄被懶得再跟茉莉掰扯,「姐夫明早肯定就該來接你了。」

    「接我也不回去……」茉莉小聲嘟囔著。

    第二天一大早,荷花到村里尋了個要進城的,給了幾個車錢託付人家去給方氏捎個信兒,只說今個兒茉莉回門子,讓她接了信兒趕緊回家一趟。

    方氏接到口信兒就覺得奇怪,怎麼好端端的,不年不節的回門子,又咂摸著荷花傳的信兒,是茉莉自己回門子而不是小倆口,心道該不會是鬧什麼彆扭了吧?便趕緊交代了鋪子裡的事兒,急急地找了車回家。

    蔣世彥前腳進門,方氏後腳也到了,茉莉把自個兒關在西屋裡不肯見蔣世彥,荷花便讓蔣世彥到東屋坐著喝水,讓方氏去勸勸茉莉,畢竟小倆口的事兒,她一個沒訂婚沒出門子的丫頭不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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