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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博凱耷拉著腦袋不吭聲,只由著祝大姐數落,最後還是方氏攔下勸道:「大姐,如今再數落他也沒用,還有十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了,咱得趕緊張羅起來,不然不是耽誤了孩子嘛」
「先去找你家上次買院子的那個牙紀問問,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找個能住得久的,先賃一年住著,不能總換地方不是,以後成家過日子,不像你仙子自個兒一個光棍,捆個行李去哪兒都便利。」
楊氏自然是沒旁的話說,祝大姐扭頭盯著博凱道:「還杵著做什麼,不去穿大衣一起去?你自個兒成親也不知道走心思啊?」
牙行那邊倒也是好說話,不過那牙紀一聽說是買了那鬼宅的人家,頓時嘬嘬牙花子道:「你家那小哥和姐兒可真是會砍價,上回賣的那個院子,回來可讓我好一頓挨罵,我可真是怕了你家了。」
他嘴上說著這話,但是那愁容不過只是淺淺地伏在臉上,沒到了眼睛裡去。
祝大姐自然知道這是生意人慣用的手段,如果當真是賤賣他如何會肯,不過這也不能當面拆穿打臉,就只笑著說:「我們小門小戶的手裡銀錢緊,自然是要精打細算的,知道您的心眼兒好,所以咱們一回生二回熟,以後有啥生意還不都得依仗您幫著周全。」
那牙紀一聽這話,不像是個一般婦人能說得出的,便知道對方對自己這套也是熟知的,便也不再多說客套的虛話,直接問了他們的要求,領著出去看了幾處房子,祝大姐最後看中了一處離著荷花家隔著三條街的地方,是個小四合院,靠東邊的兩間往外租賃,看著院兒里乾淨利落,問了正房和西廂都有哪些人家,正房的主家人口也不算多,一家五口人,老兩口跟兒子媳婦,還有個三歲的孫兒,西廂住著個寡母帶著個六歲的兒子,聽見響動出來打了個照面兒,看著也是個樸素正經的人,東邊兩間半的屋子,灶間是單獨把南頭隔開的,等於裡頭就是兩間乾淨的屋子,雖說裡頭沒有家具,牆上的紙張也有些微微發黃,但是屋裡干慡清靜,門窗的架子也都結識,問了租金說是要五百文每月,最後幾番砍價,定在了四百五十文一月,簽了兩年的契約,半年該是近三吊錢的租金,祝永鑫便直接拿了三吊,東家也是個慡利的人,看著牙紀簽好了契約,便笑著上來寒暄,得知過幾日要給孩子辦喜事,忙說若是有要幫忙的一定說話。
祝大姐在心裡合計了一下,辦喜酒這邊人也不會太多,鄉下的鄰里肯定都是擺在齊家村老院子裡喝喜酒的,這邊來的肯定都是親戚或是極好的朋友,估計有個兩三桌也是足夠了的,桌椅板凳在老2家的鋪子裡都是現成的,杯盤碗筷也是不用操心的,還真沒什麼用得上找鄰里挪借的,不過還是對人家謝了又謝,「兩個孩子年紀不大,又都是頭一遭出來過日子,我們給籌辦完了肯定也不能日日跟著,若是有啥做得到不到的,還要請您多照顧。」
房子賃好了心就放下了大半,祝大姐回去便分派了差事,博凱和博榮領著博寧和栓子去買紙糊牆,小秀和荷花幫著在家剪裁紅綢,方氏剪喜字,打發祝永鑫出去買楹聯和燈籠,屋裡的東西都是女方娘家陪送倒是沒什麼用操心的,不過炕蓆子還是得去買一卷的。進門要跨的火盆,馬鞍,撒帳用的果子銀錢,床上要坐福的斧子,也難為她打點的全面,這邊都吩咐妥當了,每樣東西都落到了人頭上,祝大姐這才去跟楊氏商議合計喜宴的菜單子。
這邊收拾得風風火火的,方氏剪好了窗花和喜字,擔心博凱和博榮那邊會不會出什麼衝突,便藉口說自己想去看看那新房啥樣,問了路邊趕忙地去了。
一進屋就見博榮和博凱一人對著一面牆,博寧和栓子在下面給刷漿子遞紙,倒是幹得麻利,不過博凱的肩頭有傷,拿著掃帚的手就總看著有些不利落。
方氏上前接過掃帚道:「你去外頭拾掇拾掇,我來糊牆。」
博凱有些抹不開地說:「二嬸,沒事,我自己來就是了。」猶豫了片刻又低聲道,「這屋子我是很看好,不過,我娘舅那邊……」
方氏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咱家這麼多人呢,還能讓他們欺負了你去?這回成了親就是大人了,平時多上心,好好過日子,要知道疼媳婦,不要還是以往的那倔脾氣。若是不想再去你母親舅那邊,便到我們鋪子裡幫把手也是行的,咱都照常地算工錢,嬸子也不會虧了你的,畢竟如今要自己養家了,不是以往那麼輕快了。」
「嗯……」博凱沉沉地應了一聲,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他從小都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以前還能跟親娘說說心裡話,自從李氏過世,倒是也在沒得這樣的機會了,什麼都悶在自己心裡的滋味也著實不那麼好受。自從要定親以來,娘舅那邊的心思就越發的明顯了起來,他只想扒著鎮上那靠著京里皇商撿漏吃飯的金家,想要把自個兒塞進那金家去做上門女婿,後來自個兒堅決地不肯,便是徹底地跟娘舅那邊鬧了個翻臉,這幾個月受的白眼吃的苦頭比生下來以後的都多,可最後冰釋前嫌接納自己的,還是自己的家人,俗話說血濃於水,也的確是有道理的。
不過雖說心裡這般想,可博凱還是拉不下面子去跟博榮等人親近,博榮年歲大些倒是還好,尤其是最近越發的沉穩了,也不知是年念書多了的緣故還是因為如今娶妻生女,亦或是兩者都有吧。但是下面兩個小的,對自己的態度就算不得友好了,畢竟這兩個都是跟荷花親近的,荷花自來厭棄自己,如今這樣倒也說得過去。
博凱一邊心裡胡亂想著一邊收拾著廚下,聽見外面有動靜探頭出去,見是荷花提著食盒進門,開口招呼了聲:「荷花……」然後又頓時沒了言語。
荷花倒是沒把他的態度擱在心上,喚了聲博凱哥,提了提手裡的食盒道:「來給你們送午飯。」進了灶間一看,空蕩蕩的連個架子都沒有,皺眉道:「得讓我爹趕緊打個架子出來,雖說屋裡的擺設都是女方家陪嫁,可是人家也不會準備灶下的物件,以後是要開伙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鍋碗瓢盆總歸還是要準備的。」
方氏從屋裡探頭道:「這你就甭操心了,你大姑都跟你爹說了,明個兒我和你大姑上街去給添置東西。」
荷花吐吐舌頭笑道:「我這是自己瞎操心了,有大姑在肯定都處處妥當的。」
「你那點兒穩重勁兒怕也都還是跟你大姑學來的,這回也跟著多看多學著,你大姑可是個正經管家娘子的樣子。」方氏一邊幹活一邊對荷花取笑道。
荷花聽她把小時候的事兒都搬出來說嘴,頓時吐著頭道:「娘,這都是啥時候的事兒了,你這會兒還拿出來說,真是的……」
博榮也跟著笑話說:「咱家荷花以後要是要去做管家娘子的,自然是要好生學著了。」
荷花開食盒的手一頓,氣鼓鼓地等著博榮道:「大哥中午沒飯吃」
「憑啥不給我吃飯,我幹了一上午的活兒了」博榮忙抗議道。
「你嚼舌頭就吃飽了,用不著吃飯。」荷花嘟著嘴,扭頭見博寧和栓子都在一旁偷笑,一瞪眼道,「看什麼看,誰不想吃飯了就吱聲,還省糧食了」
兩個小子趕緊一縮脖子,跑出去打水洗手,博榮便去跟方氏求助道:「娘,你瞧荷花這個霸道勁兒。」
方氏也抿著嘴直笑:「霸道點兒好,以後嫁了人不吃虧不受氣。」
荷花氣得跺腳道:「我是發現了,你們這是合夥擠兌著不想讓我吃飯。」
方氏見閨女真的惱了,這才伸手把她攬到懷裡說:「好了,不說了,說鬧了可就沒趣了。」
荷花也不矯情,把飯菜都端出來說:「合著我是來給你們打趣開胃的,既然都開了胃,就趕緊吃飯吧」
吃飯的當口荷花就把家裡準備的情形念叨給方氏聽,祝大姐那邊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等這邊糊好了牆,架上火燒炕幹上一宿,明個兒就能來貼喜字掛紅綢了。
人多就是好辦事,一起張羅沒兩天的功夫,新房就收拾得窗明几淨,大門口掛著燈籠,貼著喜字,門兩邊貼著楹聯,屋裡的窗上貼著窗花,有鴛鴦戲水,有蓮葉田田,還有麒麟送子,襯在雪白的窗紙上,顯得格外讓人心裡喜歡,院子正中有棵樹,荷花便出了個主意從四面的屋檐下扯了紅綢,最後集中到那樹上結了個大紅的綢花,果然看著四面都很喜慶,在下面擺酒也覺得順眼,火盆跟馬鞍也都扎了紅綢備在屋裡。灶間的鍋碗瓢盆也都置辦齊備了,因著時間太緊,方氏直接先把自家這邊的碗架拿來給用著,左右也是剛做好不久的,重新刷了一遍油顯得光亮亮的跟新的一樣。
荷花在屋裡到處擺弄,給什麼米缸、油罈子、碗架、水缸什麼的全都貼了喜字,一進灶間就覺得到處紅彤彤的照眼,給方氏笑得前仰後合的,「哪兒用得了貼這麼多,你拿個紅紙把這屋子都糊起來算了。」
荷花吐吐舌頭道:「我就是順手貼的,哪兒成想不留神就這麼多了。」見在屋裡被嫌棄了,她又去外面捅咕,看著院子裡冰天雪地的,忽然想著鄉下總玩兒的冰燈,便找了幾個罐子倒上水,擺在外面凍著,等差不多外面凍住了厚厚的一層,便倒出來在上頭砸個小口,將心兒里的水倒出去,截一段蠟燭橫著擱進去,外面貼了個喜字,擱在屋裡點著試試,正將那喜字投she在牆上,看著倒真是新奇。
栓子和博寧見樣學樣,都跑去捅咕冰燈去了,兩個人挖空心思想弄個比荷花的更厲害的。
方氏點著荷花的腦門道:「你就領著作吧」
「娘不是也說好看嘛」荷花眯fèng著眼睛笑道。
兩個小子最後也沒弄出什麼太新鮮的玩意兒,就弄了些顏色混在了水裡,做出了幾個彩燈,不過晚上擱在院子裡映得四周五彩繽紛的,倒也很是好看。
這邊把博凱的新房張羅的差不離,祝大姐惦記孩子,說先回村里住幾日再過來張羅婚事,回去以後把祝老大說了一頓,說兒子成親他都不知道往城裡去幫忙,自個兒悶在家裡做啥?
祝老大撓撓頭道:「博凱說他娘舅家給他張羅,我去了不是給添亂嘛」
祝大姐聽了這話更是氣,「你那兒子是給誰養的?要不你讓他改姓李,給人家算了。」
祝老大低頭不吭聲,倒是博源過來說:「大姑你喝口茶消消氣,我爹是怕自個兒不會說話也沒眼力見兒,到時候去了幫不上忙還讓我大哥鬧心,而且因為我娘沒了的事兒,娘舅那邊多多少少都還是有些對我家有想法的,大哥自小跟他們走得近還好,我過年去給姥爺姥娘拜年都沒得個好臉兒,所以我爹說還不如我們留在村里幫著招呼這邊的喜宴,好歹也都是鄉里鄉親的,沒個家裡人在這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