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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小秀笑著哄道:「寶兒乖,不怕不怕,那是二叔和小叔在放爆竹呢」
不過寶兒可聽不懂這些,只癟著嘴很是委屈地拱在小秀的懷裡,豆大的淚珠時不時地往外骨碌。
小秀還只是刮刮寶兒的臉頰說她是個小膽兒,可方氏從菜窖子裡拿了菜進屋,見到孫女這樣可是心疼得不行,丟下手裡的菜便出去把兩個小子一頓臭罵:「要放炮出去遠遠的放去,沒看見把寶兒都嚇哭了嗎?都是做了叔叔的人了,念書都念狗肚子裡去了,去去,再讓我聽見響動,爆竹就都收起來不許碰了。」
博寧和栓子很無辜地被罵了一頓,不過看見寶兒癟著嘴害怕的模樣,兩個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都抱著爆竹去巷子裡玩兒了。
荷花一邊擇菜一邊說:「娘,自從有了寶兒,我們幾個可就都從寶變成糙了,別說不招人疼了,還竟招罵。」
方氏正哄著寶兒呢,聽了荷花這話笑著啐她道:「就你話多,寶兒最小,疼她還不是應該的?」
小秀笑著說:「等今年估計茉莉也得有了娃兒,到時候娘就還有外孫一起疼了。」
「是啊,這都成親好幾個月了,明年指定該有信兒了。」方氏一聽小秀這話,頓時開始盤算起茉莉生孩子的事兒,似乎巴不得一會兒就得有人來報信兒,說是茉莉有身孕了。
「娘,你趕緊過來收拾菜吧,不然今晚的年夜飯可是得半夜才能吃上了。」荷花在灶間叫。
「好了好了,這就來了。」方氏這才放下了自己的想像,挑帘子到灶間去幹活。
小秀給寶兒餵了奶之後,把孩子擱在祝永鑫特意給做的一個小床里,連著床一起搭到了灶間擱著,自己也去搭手幫忙弄菜。床是木頭榫卯架起來的,一圈大概兩三歲孩子高矮的木頭欄杆,裡面鋪上小被褥,可以睡可以坐也可以站著,欄杆的疏密能伸出手和腿,卻鑽不出頭來,這樣平時寶兒自個兒吃飽了不鬧的時候便給放進去,免得一時照看不到摔了或者是傷了,用著很是便當。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把晚上要用的材料全都收拾了出來,中午這一頓本來就是湊合,博寧和栓子的心思更是不在吃飯上,胡亂扒拉了幾口便又跑出去玩兒,其餘的人也都隨便吃了些,畢竟晚上的年夜飯才是重頭戲。
吃過了午飯,荷花和小秀在屋裡剁餡兒,方氏把祝永鑫拉出去道:「你去醫館把親家接過來。」
祝永鑫聞言摸摸鼻子道:「這樣合適不?」
「有啥不合適的,親家就一個人多孤單,往年咱在村里過年也就算了,今年在城裡,還只有咱自家人,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方氏說著從懷裡掏出點兒錢塞給祝永鑫道,「你去的路上就買點兒好酒和親家愛吃的下酒菜,到了那邊若是親家執意不肯來,你便把東西留下,說初二讓伯榮和小秀帶著寶兒去看他,若是肯來那就最好。」
方氏都這樣說了,祝永鑫自個兒也沒什麼意見,天冷也懶得趕車,便揣好了錢溜達著走過去。
到了醫館一看,還敞著門板掛牌開業呢,鄭大夫自己舉著本醫書在診案後面翻看,見有人進來頭也不抬地說:「是來看病還是出診?」
「親家,咋大年三十兒的都不歇業?」祝永鑫把手裡的東西擱下,也不跟鄭大夫客套,便逕自坐到火牆邊上取暖。
「行醫的人,病患不分過年還是不過年,左右我也無事,便開著也不打緊。」鄭大夫自然不會說自己是因為孤身一人,不開門反倒更是空落落地無事可做。
不過祝永鑫本也不是心思太細膩的人,便也不繞彎子道:「我過來接你去我家過年。」說罷又覺得自個兒連個板車都沒趕來,說是接人不太合適,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不過我是走過來的,咱倆還得走回去。」
這句話反倒把鄭大夫逗得哈哈一笑,原本想說的推辭倒是盡數咽了回去,因為知道自家親家不是那等假模假樣的人家,從來都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做不出那種口誠心不誠的事兒,所以也不作態矯情,直接起身兒道:「行,等我進屋換身兒衣裳,我這兒還有上次別人送的好酒,本來就想著等你過年來了一起喝呢,這回正好,拿去大家一起嘗嘗。」
鄭大夫到了後面,換上前陣子女兒剛送來的新衣,重新攏了攏自己的髮髻,扭頭看見妻子的靈位,上前伸手摸了摸那已經摩挲得發亮的牌位,從一旁捻出三根香點上道:「秀娥,你放心吧,女兒嫁了一戶好人家,不但對女兒很好,對我也是誠心誠意的,我沒有辜負你臨走前的囑託,以後不管什麼時候到下頭去見你,我也都有底氣了。」
說罷將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爐內,在屋裡轉悠著想拿點兒東西,總不能空手上門做客,可他一個孤身的男人,家裡能有什麼能拿出手送人的東西,最後好容易想起之前妹子送的一塊尺頭,拿紙卷了打算送給祝永鑫,又從架子上拿了幾本書包好,尋思女婿和祝家的小丫頭應該都喜歡,可是下頭還有兩個小的……他在屋裡又轉悠了一圈,尋了個包袱皮把之前學徒給買的鞭炮包上拎著,心道這也就該差不多了,最後想起方氏,自己一個大男人送給親家母東西不合適,不過先給女兒再讓她送倒也不錯,從床頭的柜子里拿了亡妻的首飾匣子,挑揀出一支銀鎏金的耳挖簪,用紙包好揣進懷裡,夾著紙包拎著爆竹,回身把門鎖好,又去櫃檯里拿了那壇好酒,這才大包小裹地走到前廳。
祝永鑫忙上前接著:「這都是啥東西,咋還拿這麼些。」
「沒啥,給博榮拿了幾本書,還有給孩子的爆竹。」鄭大夫給醫館上好了門板,出門就招手叫了一輛馬車,兩個人坐進去把東西放好,朝祝家過去。
馬車剛在門口停穩,祝永鑫跟鄭大夫搶著付錢,博榮聽見動靜迎出去,見是岳丈來了,忙幫著拎東西往屋裡迎,小秀見是自個兒娘家爹來了,知道公爹沒那麼細心,定然是婆母的主意,拉著方氏的手差點兒落下淚來。
方氏忙扯著她說:「大過年的,可不作興哭,你看寶兒都直瞅你呢,做了娘的人還哭天抹淚的想啥樣。去招呼你爹進去坐,我去給沏茶。」
小秀跟方氏搶不過,便拉著鄭大夫進屋說:「爹,你先坐,我去把寶兒抱進來。」
鄭大夫見這會兒屋裡就自家閨女,忙從懷裡掏出那包著簪子的紙包塞給她道:「我今個兒出門前剛跟你母親叨咕呢,爹這輩子沒什麼大本事,不過給閨女選的親事可是沒馬虎,你婆婆是個通情理的好人,我出門前拿了你母親以前的一支簪子,你今晚抽空去送給你婆婆,你打小沒了娘,人家沒嫌棄咱還對你跟親閨女似的,你以後得好生孝敬你婆婆才是。」
「爹,瞧你說的,這還不是應該的嘛」聽到鄭大夫提起自個兒的娘,小秀也有些傷感,不過還是接過簪子揣到懷裡,又對他說,「爹,女兒如今也已經是做**子母親的了,不似以往在家跟孩子一樣,爹這麼多年拉扯我長大也不容易,如今只剩你一個人我也放心不下,若是有合適的爹便再尋一個吧,好歹有個人幫你洗衣做飯,fèngfèng補補,老來也是個伴兒不是?我想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忍心看著爹這麼一個人孤苦到老的。」
鄭大夫連連搖頭道:「這事休要再提了,你也用不著陪我,把寶兒抱進來我幫你看著,哪有婆母在外面忙活,做媳婦的閒著的道理,快去」把小秀打發走之後,鄭大夫自個兒也有點兒失神,當初洞房花燭夜對妻子的承諾,一直都沒忘記,雖說一共只做了幾年夫妻便天地永隔,可是自個兒也從未動過再娶的念頭,這會兒被女兒再次提起,也不免在心裡嘆自己命苦。
不過也不等他感慨時候太久,寶兒便咯咯笑著被小秀抱了進來,脆生生地叫了聲姥爺,雖說發音不太準給叫成了「惱爺」但還是讓鄭大夫美得不行,伸手接過來寶兒說:「咱們寶兒真靈巧啊,這麼大就會叫人了,過來跟姥爺玩兒好不好?」
荷花端了茶進門,祝永鑫也去換了衣服過來陪著鄭大夫說話,兩個人逗著寶兒,扯扯閒話,一下午倒是飛也是的就過去了。
祝永鑫探頭出來道:「咱家人也不多,也沒外人,便擺一個大桌就是了。」方氏便把年夜飯擺在了東屋的地上,鄭大夫忙拿出了尺頭給了祝永鑫,又把幾本書一一分給博榮,荷花,博寧和栓子,結果就看著良子有些發懵,便順手把那裝爆竹的包兒塞給了良子懷裡,把方氏逗得直捂嘴笑。
良子從來都不是計較這些的人,接過包袱道:「多謝鄭大夫了,正好我等會兒領著兩個小子出去放炮,這回他們可是跟著我沾光了。」
鄭大夫這才鬆了口氣,扭頭就給小秀使眼色,小秀忙從懷裡掏出那簪子道:「娘,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自從我過門到現在,你對我比對親閨女都好,我親娘走的早,我便把你當親娘一樣看待,以後肯定好生孝敬爹和你。」
聽了小秀這話,方氏也不好推脫這簪子,小秀便順勢抬手幫她插在了發間,直說好看。
方氏抬手按按頭髮,拉著小秀的手道:「我尋思著,過了年你就別回村里了,把東西搬過來跟寶兒在城裡住下,老大明年就要去考舉人,身邊每個人照顧我也不放心,而且你們小倆口,總分開一個月見不到幾回也不像話。寶兒你若是想帶在身邊,那就跟你在這兒,若是覺得看顧不過來,就擱在家裡,我跟荷花給你帶著。你在這兒也能就近去照顧照顧你爹,你覺得咋樣?原本就在尋思這事兒,結果現在收了你的孝敬,也就順水把這事兒說了讓你高興高興。」
小秀聽了這事兒果然喜上眉梢,但是又覺得有些不合適地說:「娘,這,這合適嗎?家裡地里的都那麼多活兒,我若是到城裡來,你跟荷花不更得忙了?」
祝永鑫聽了這話便說:「我跟你母親之前商議過了,如今城裡的鋪子還得開,家裡若是還種那麼多地也忙不過來,等出了正月就去找村里人問問,把地租出去一部分,只留下種苞谷和洋芋的,這兩樣東西都好伺弄,而且城裡這邊鋪子也用得上,至於雞鴨還是得養的,你母親想雇你王嬸子來幫忙,也省得她跑到城裡來幫工了。所以家裡的事兒肯定都忙得過來,你就安心到城裡來,把博榮照顧好了比什麼都強。」
博榮被祝永鑫說得一陣不好意思,忙道:「大家也別只顧著說話了,這年夜飯你們不動筷子,下面的兩個小子可都要等得饞死了。」
祝永鑫聞言朝博寧和栓子看去,果然都是一副盯著吃食的饞樣兒了,忙笑著舉起手裡的酒杯道:「那我提口酒咱就開席,我也不會說什麼話,就祝咱們這日子越過越紅火,幹活的錢月賺越多,念書的越念越好,老人健健康康的,孩子們都歡歡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