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頁

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一、一共得一百二十兩……」祝老大這話說得沒有半分的底氣,在自家借了一圈兒,也不過湊了六十多兩,這其中老2家的二十兩沒拿到手,自己家裡都湊起來不過才十幾兩,離著博凱說的數目還差得有點兒遠。

    楊氏驚訝地叫道:「一百二十兩?老大,你要去搶錢啊?我的個老天,我一輩子都沒見著過這麼多錢。」

    「大哥,不是做妹妹的我說你,一百二十兩,我琢磨著你至少得找人借個八九十兩或者上百兩才能湊上,可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博凱的生意賠了,你指望著啥來還上這些錢?咱家如今就我和老2稍微富裕點兒,可是我家留哥兒還小,我如今肚子裡又有了一個,老2家就更不用說,他家下頭還有三個小的要張羅,爹娘都這麼大歲數了,攢點兒錢不容易,若是真虧進去了,等家裡要用錢的時候,你拿啥還?」祝大姐說話毫不客氣,也就是祝老大是做哥哥的,若是下頭的弟弟這樣,她早就上手打了。

    一番話說完見祝老大臉色不好看,祝大姐就又緩和了語氣道:「大哥,不是說咱家不想幫博凱,但是也得分咋幫不是?他從來都沒自個兒開過買賣,只在他娘舅店裡學了兩年,能學出個什麼門道來?若是當真想自個兒挑起來做,也不能一上來就兌個鋪子回來,可以慢慢兒地賃過來一家做著,賺了錢再想別的才是正經。」

    楊氏這會兒也連連地點頭說:「老大啊,不是娘說你,你大妹以前好歹也是做過管家娘子的,生意上的事兒她見得多,你真得聽她的,娘那錢是存著想給你再說一房媳婦的,退一步說,博凱下頭還有博源呢,以後念書說媳婦,哪一樣不是要花錢的?」楊氏說著嘆了口氣,伸手拉住祝老大說,「俗話說,有多大的腚就穿多大的褲衩子,話糙理不糙,咱們就是鄉下人,攬不起那麼大的生意,就別做那麼大的夢你幾個兄弟攢錢不易,全都看著你是大哥才把省吃儉用的銀錢拿出來,可你說話不盡不實的,這可是傷人的心呢」

    祝老大被楊氏和祝大姐說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忽然起身兒就往外跑。

    「誒,大哥,你幹啥去?」祝大姐急著問。

    枝兒忙道:「姐,你可千萬別起急,我去瞧瞧。」

    楊氏也有些不安地抓著祝大姐問:「大姐兒啊,咱娘倆是不是把話說得太狠了點兒啊?你大哥從小就是個悶葫蘆,有啥想法都擱在心裡,這若是說重了咋辦?」

    祝大姐只能安慰道:「娘,沒事兒的,你別瞎擔心,大哥說不定是去找博凱了。」

    不多時祝老大就跟枝兒一起又回來了,手裡拎著個小包袱,解開之後先把楊氏的銀子還了,又把祝大姐的銀錢和頭面都交還給她說:「娘攢錢不易,大姐兒靠著以前的家底兒和田租過日子也不容易,我……」

    祝大姐把幾件頭面首飾擇出來又塞回給祝老大說:「這是我以前用過的,如今上了年紀也不好戴這些年輕的式樣了。大嫂沒了,你一個男人家的也不會置辦,若是不嫌棄,這幾樣兒就拿去當作給侄媳婦的見面禮。」

    祝老大沒好意思接,直到楊氏說:「既然你大妹給你,那你就拿著吧」他這才接了首飾揣進懷裡,然後拎著那幾吊錢說,「我給老四家送回去。」

    走前又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告訴枝兒道:「你回去記得跟你二嫂說,錢我不借了,讓她不用準備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時辰就已經不早了,枝兒又惦記著家裡的中藥和辱鴿,便扶著祝大姐趕緊地回了家,卻見方氏正圍著圍裙在灶間,已經把鴿子燉在了灶上,瞧見二人回來就迎出來道:「得虧我過來看看,咋把東西泡上人就走了呢?」

    祝大姐讓枝兒幫著看火,自己拉著方氏到屋裡把早晨的事兒說了一遍。

    方氏頓時咋舌道:「大哥如今可真是越來越有蔫兒主意了,只是這藉口成親來借錢的把戲,怕是大哥想不出來,怕是……」

    「什麼怕是,肯定是博凱的主意。」祝大姐一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表情,忍不住對方氏抱怨道,「你說博凱這孩子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咱家可沒有這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所以我就說,這做生意不是能隨便做的,要麼就是太老實了被人騙得一無所有了,要麼就是好端端的人都學的jian猾了,唉……」

    雖說祝大姐一直責備博凱,但是方氏畢竟只是博凱的嬸子而不是姑姑,所以也沒多跟著附和什麼,只說:「其實若是只買個鋪子,以後租出去也能有錢兒進項的,只不過價錢著實太貴,不是咱們這樣人家能買得起的。」

    「大哥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我也懶得細問,他只說是什麼東家倒台了所以才賣鋪子,這種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都是帶著店裡存貨一起賣的,除非買了就還做原本的買賣,不然接過了手就先得虧了點兒錢。」

    做生意的事兒方氏的確不懂,回家之後只把這件事學給小秀和荷花聽,荷花聽了這話就說:「估計大伯說得那鋪子,應該是八品齋倒了放出來的,上次聽大哥和建羽哥說過幾句,似乎是城裡的東家被抓了,家產多半被查抄,這些鋪子也就都被官府變賣了折換做銀錢,許是都要罰沒入國庫的。且不說價錢如何,咱們這些沒權沒勢的人家,想買都未必能買到呢」

    自古抄家都有許多的講究,每每有大戶人家被抄家,都能讓許多挨得上邊兒、挨不上邊兒的人發家致富,也基本都是這個緣故,所以這樣的好事兒,哪裡會輪得到平頭百姓。

    博凱借錢不成之後如何作態,荷花這邊自然是不得而知,不過轉天方氏趕車跟荷花一道往城裡去送鍋碗瓢盆和米麵,結果在出村的路口遇見了一身兒長衫的博凱,看著他似乎在等著攔車的模樣,荷花瞧著方氏似乎想招呼,便搶先開口道:「博凱哥,我娘領我進城,你這也是要回城裡吧?上來一起走吧」

    博凱聽了招呼朝這邊看過來,見是荷花家頓時把頭扭開去一旁。

    「切」荷花見他這副模樣,氣得抓起鞭子朝自家牛屁股上抽了一記,老牛吃痛便邁開步子小跑起來,頓時把博凱甩在了後面,「做出一副假清高的模樣給誰看,這邊對咱們正眼都不瞧一下,那邊又讓大爺來找咱家借錢,如今沒騙到錢就又弄出這一副別人欠他錢似的死樣兒,真是看見了就讓人心煩。」

    「行了行了,你心煩也別拿牛出氣。」方氏從荷花手裡抽出鞭子,「博凱素來都是那樣,只要是沒走上歪路,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荷花聽方氏這麼說,就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自個兒心裡還是有些嘀咕,如今這樣還不算走上歪路,難道要等到以後坑蒙拐騙,才能說是歪路?不過這話也只是在心裡隨便想想罷了,可不能當著方氏的面兒說,不然怕是又要被耳提面命一頓。

    娘倆一邊說話一邊跟著牛車晃悠到了城裡,從角門進去直奔自家院子,剛到巷子口就見良子在水井旁打水,荷花跳下車過去叫道:「良子哥,這兩天換地方睡得好不?」

    「呦,嬸子和荷花來了,你們先進去,我打完水就過來。」良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說。

    「良子哥,平時在家擔水可沒見你這麼費勁,咋到了城裡人還跟著變嬌貴了,打兩桶水都滿頭大汗的?」荷花把地上的一桶水提到了平板車上放好,等他把第二桶拎上來一道往回走。

    「哦,沒啥,早上起來覺得今個兒天冷,就多套了件衣服,這一幹活又覺得熱了。」良子又抬手抹了把汗,「你們咋這麼一大早就過來了?」

    「這不是給你們送米麵來了嘛,而且我跟娘商議了,如今家裡的活計不多,大嫂和娘就足夠能忙得過來了,博寧和栓子都上學不用家裡看著,寶兒也乖巧,所以我就也搬到城裡來住,一來種蘑菇的時候多個幫手,二來我也能給你們炒菜做飯、洗洗涮涮、fèngfèng補補的。」

    說話間就到了家門口,良子把水桶拎進去,然後把大門的暗栓打開,敞開大門把牛車趕進去。

    隔壁聽見響動,大門吱嘎一聲開了道fèng兒,上回見過的那姑娘探頭出來道:「大哥,多謝你幫我提水。」

    良子連連擺手道:「沒事沒事,我不過也就是幫把手罷了。」

    荷花看看那鄰家姑娘,又抬頭看看良子的臉色,嘴角忍不住地勾了起來,笑著沖那姑娘招呼道:「小姐姐,以後有啥活計做不來,就過來跟我家吱聲,大家鄰里鄰居住著,可千萬別客氣。」

    「好,你們先進屋安頓一下,我下午再來找你說話兒。」那姑娘也笑著對荷花表示了善意。

    關了院門荷花就抓著良子的袖子問:「良子哥,你知道那個小姐姐叫啥不?」

    「姑娘家的名字我哪裡能知道,城裡不比咱們鄉下,大姑娘小丫頭的大家都是叫名字的。」良子似乎有些赧色,撓撓頭說,「城裡規矩大,咱不能亂說話的。」

    「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啊?你連名字都不知道就幫人家提水,以後見面了連打招呼都不知道該咋稱呼呢」荷花笑著說,「下午等她來了,我幫你問出來好不好?」

    「你這丫頭這是又著了什麼瘋魔?」祝永鑫一出屋門就被荷花撞進了懷裡,伸手扶住閨女問,「當真是你母親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個兒非纏著她要來的啊?」

    「怎麼的還不都是一樣,你又不會炒菜做飯,難道天天讓良子哥給你做飯啊?」荷花掛在祝永鑫的胳膊上搖晃著,「難道爹不願意讓我過來?」

    「我是怕你母親在家忙不過來。」祝永鑫摸摸鼻子。

    方氏把帶來的鹹菜大醬之類的都在灶間放好,聽了這話說:「家裡能有啥活計,不過就是喂喂雞,我咋就忙不過來了,荷花在這兒也好,那蘑菇什麼的,她總歸比你會伺弄,你就跟著閨女身後打打下手,做做粗活就是了。」說道後頭自個兒也憋不住笑了出來。

    荷花頓時拿著雞毛當令箭地說:「爹,聽見沒,娘可是發話了,以後要聽我的」

    「你們娘倆都快造反了,也不怕良子看笑話。」祝永鑫笑著進屋說,「再說我咋就不會做飯,昨晚吃的疙瘩湯就是我做的。」

    荷花忙扭頭看向良子求證。

    良子的面色十分奇怪,臉上做出了一個說不出意味的表情,半晌才說:「咳咳,除了麵疙瘩弄得大小不均勻之外,別的還好……」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