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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連拉帶拽地把虎子弄回屋裡,讓香糙好生看著,王寡婦怕香糙弄不住他,乾脆直接把他鎖在了東屋裡,自個兒揣了鑰匙跟方氏匆匆地趕到了祠堂。
郭氏這會兒已經被人架著送到了祠堂,她男人也陰沉著臉在一旁站著,王寡婦的公婆也都到了,方氏陪著王寡婦一進屋,這幾個人都惡狠狠地朝她們看過來,方氏伸手握住了王寡婦,示意讓她不要自己亂了分寸,就陪著她在她婆家人對面坐了下來。
里正習慣性地用力咳嗽了兩聲:「咳咳,到底是咋回事兒,鬧成這樣子像什麼話」
王寡婦的小叔子陰沉沉地開口說:「里正,我大嫂都沒跟我爹娘知會一聲,就給我侄女香糙訂了親事,我家只是要討個說法,她緊閉著大門不讓我們進去,也不讓我們看香糙,您說這樣是不是太過分?」
里正聞言點點頭,轉身看向王寡婦說:「如果真的跟齊小順說得這樣,可當真是你做的不對。」
王寡婦很是氣憤地指著齊小順說:「里正,您只聽他們這麼說,您咋不問問我為啥要瞞著他們給香糙定親,那是我的親閨女,難道我能害她不成?」
「你就是要害她,你這個掃把星、克夫命,我兒子就是讓你給剋死的,你如今還來禍害我孫女兒……」王寡婦婆婆突然激動地罵道。
里正朝齊小順瞥了一眼,他馬上按按他娘的肩頭說:「娘,你別著急,彆氣壞了身子,里正在這兒會給咱評理的。」
「自從我男人死了之後,我自個兒關起門來過日子,我公婆沒給過我一個銅板,我就靠著家裡以前的一點家底兒和平時給人fèngfèng補補賺錢,把兩個孩子都拉扯大了,如今香糙到了說人家的年紀,他們倒是瞧著孩子出落得不錯,便開始動那些個髒心爛肺的念頭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把我家香糙送到城裡去給個四十多的老男人做妾,我呸」王寡婦指著婆家人罵道,「我自個兒拉扯大的閨女,沒借你家一個銅錢的光,現在想起來拿長輩的身份壓我了?想來禍害我閨女了,我告訴你們,門兒都沒有」
「你、你別含血噴人……」齊小順有些磕磕巴巴地說,「誰、誰要禍害香糙了,禍害香糙的是你,給她說了個家裡一窮二白的小子,克父克母的命,你還好意思跟我家吵?」
里正被他們吵得頭暈,擺手示意他們都別說話了,扭頭去問齊小順的爹娘:「你家老大死了之後,你們真的再沒給老大媳婦錢糧?」
齊小順的爹吭哧了半天說:「她也沒伺候我們,現在都是老2和老2媳婦伺候我們……」
「她沒伺候你們,那你們孫子孫女就也都不管了啊?」
里正話音未落,方氏就接言道:「齊叔,您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咋說瞎話都不帶臉紅的呢?是香糙娘不伺候你們還是你們不讓人家伺候?你家老大死了之後,前腳出殯後腳回家就說香糙娘命不好,把他們孤兒寡母的都攆出門去,現在你家老2和老2媳婦,還不都是靠著你家的那些祖產過日子,他倆是伺候你們還是靠你們養著,這話可得說個明白是不是?都是鄉里鄉親的住著,誰家不知道誰家的底細啊?平時也就罷了,當著里正的面兒,在這齊家宗祠的院子裡,齊叔你說這樣的話,也不怕以後被祖宗怪罪嗎?」
齊叔被方氏說得老臉通紅,別過去頭不再開口,王寡婦的婆婆見狀似乎想開口,但是一抬頭對上里正的眼睛,頓時又心虛地挪開了視線,半晌也沒吭哧出來半個字。
郭氏見公婆都不吭聲了,她卻還是不甘心地叫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這兒能有你說話的份兒?你剛才沒看見她家那個小咋種對我又打又罵的?你還向著這個婊|子說話,以後被她把你男人勾|搭到被窩裡了你都沒處哭去……」
方氏沒什麼表情地一言不發,只淡淡地朝里正掃了一眼。
里正惱火地拍了拍桌子,氣得指著齊小順罵道:「你平時怎麼管教媳婦的?在我面前都這副德性,平時還指不定怎麼潑婦了吧?」
齊小順被說得臉上一訕,扒拉了郭氏一下壓低聲音說:「你少說幾句。」
里正見狀也大致明白了到底是咋回事,起身兒道:「自古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行定聘之禮,香糙爹不在世了,有她娘做主許了人家,如今已經行了定聘大禮,自然就是正兒八經地訂了婚事的,哪兒能再有隨意違反婚約的道理,行了,你們以後少整事兒了,我可沒空天天跟你們扯皮,都散了吧」
方氏在王寡婦身後推了一下,示意她趁機趕緊說分家的事兒,王寡婦猶豫了片刻,抬頭看著婆家人的嘴臉,想起香糙和虎子,一咬牙起身兒道:「里正,當初從我嫁進來之後就一直是全家一起過,後來我男人死了我更是沒提分家的事兒,但是如今我家香糙要出嫁,虎子也進學堂念書了,再加上如今已經鬧成這樣,還是請里正幫我們把家分了吧」
這話一出口,齊小順夫妻都跟要瘋了似的,就差衝過來打人了,但是里正沒開口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滿屋子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里正,等著他說句公道話。
里正在心裡掂量了半天,最後斟酌著開口道:「虎子娘這話說得也是在理的,畢竟她一個人拉扯著孩子長大也不容易,更何況還有虎子這個兒子在,要分家也是合情合理的,不過因為她男人死的早,平時在公婆身邊伺候的也少,所以分到多少,還是得好生合計合計才行的。」
場面頓時就有些亂套,說里正不公道的、罵王寡婦的、還有罵方氏多管閒事的,頓時亂做了一團。一直折騰到快到傍晚的時候,分家的事兒才算是敲定了下來,王寡婦家裡沒有勞力,只有她一個女人也沒法種地,但是虎子以後總是要長大的,不管以後是念書還是回來種地,里正還算公允地做主把老兩口的地分了三成給王寡婦,又讓老倆口給齊寡婦二十吊錢,自此就算是徹底分家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管不到誰了。
疲憊不堪地從齊家宗祠里出來,方氏和王寡婦幾乎都快是互相攙扶著了,茉莉和荷花早就得了消息,不好進祠堂裡頭,所以一直在外頭守著,見二人出來,趕緊上前問咋回事,方氏也來不及跟她倆說啥,忽然想起虎子還被王寡婦鎖在家裡,趕緊催她快回家,又怕她婆家又找麻煩,便又強撐著把她送回家,開門一看,虎子雙手抱膝蜷縮在裡屋門口,已經哭累了自己睡著了,王寡婦忍不住地心疼,但是想到如今自家有了一塊地還有了二十吊錢,鬧成這樣也算是值得了,心裡欣慰之餘又覺得一陣悲涼,原本該都是一家人的,偏生鬧成如此,怕是以後真的像里正說得,橋歸橋、路歸路,連半分情份都被消磨光了。
方氏從王寡婦家回到家,連晚飯都沒吃,就直接累得歪倒在炕上不願起來,不住地嘆氣說:「都是一家人如何會搞成這樣,哪怕是不顧念婆媳的情分,那還有他們的親孫女和孫兒呢,唉,真是……」
祝永鑫鋪上了被褥,過去問:「你自個兒換衣服去睡呢還是我幫你換?」
「我這兒正鬧心呢,你還有心思逗悶子。」方氏氣惱地捶了他胸口一下。
「我看你心情不好,想要伺候你一下倒還是錯了?」祝永鑫笑著說,「好了好了,都是別人家的事兒,現在不是也好好兒地解決了嘛,為這個氣到自己就不好了。」
方氏起身兒換了衣裳,鑽進被窩裡忽然說:「唉,若是比較起來,你母親還算是個不錯的婆婆了。」
祝永鑫聞言臉上一黑,咳嗽了一聲道:「越扯越沒譜了是不是?拿我娘跟那種人去比?」
「好了,算我說錯話了」方氏趕緊收回自個兒的話,伸手拉著祝永鑫道,「我是想啊,我以後可不能做個惡婆婆,而且得儘量一碗水端平了,不然咱家三個小子,到時候都有了媳婦之後,肯定也要鬧得家裡沒個消停的。」
「淨瞎尋思,累了就趕緊睡吧」祝永鑫給方氏蓋好了被子,吹了屋裡的燈出來,正好見栓子和博寧還圍在西屋裡問今天到底咋回事,便進屋咳嗽了一聲道:「都這麼晚了還吵吵啥,都趕緊睡覺去,你們兩個明天還得去學堂呢,遲到了先生可是要打手板兒的。」
兩個小子都趕緊下炕要溜,祝永鑫忽然回頭加了一句:「以後你倆要是敢娶個不靠譜的媳婦回來氣你母親,看我咋收拾你倆」
博寧和栓子聞言都是一愣,茉莉和荷花也沒想到祝永鑫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兩個人都努力憋著笑,但是看見兩個小子一臉錯愕的樣子,又實在是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祝永鑫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對勁兒,趕緊遮掩地喝道:「還不去睡覺」看著兩個小子撒丫子跑了,才回頭看看茉莉和荷花,又清了清嗓子說,「咳,你倆以後也要好好孝順公婆,知道不?」
兩個閨女都笑應著,等祝永鑫出門了之後,才都笑得滾倒在炕上不住地揉肚子。
王寡婦家的事兒鬧過了之後,方氏就總覺得自家今年似乎少做了點兒什麼事兒,但是一時間又沒想起來到底少了什麼,自己彆扭了好幾天忽然想到一件大事兒,趕緊去問荷花:「荷花,今年咱家咋弄那蜜漬的甸棗子啊?」
荷花正在寫字的手一頓,扭頭說:「今年八品齋的陶掌柜沒來訂貨,我就也偷懶了沒做,等明年重新聯繫了買家再說吧」其實在之前孫建羽說出那對頭人是八品齋的時候,荷花就知道著蜜漬甸棗子的事兒要黃了,她原本也想過要不要自己主動重新聯繫別家,但是後來又覺得這麼著急地找下家,一來未必賣得上價錢,二來也容易被八品齋的人打擊報復,既然孫建羽說等秋天的時候就能徹底把八品齋解決掉,不如今年就先歇一年看看情況,所以陶掌柜沒來繼續訂貨她一點兒都沒奇怪,也沒有著急地去找別的出路。
方氏以為又跟油炒麵、核桃糖一樣,被別人家學了去做,所以人家就不買自家的了,很是遺憾地說:「唉,原本倒是個不錯的營生,可惜又是做不到幾年就沒得做了,看來還是安安穩穩地種地最踏實,不吃糖不吃冰水也不會咋樣,但是是人就得吃飯不是。只盼著這個蘑菇的營生能多堅持幾年,好歹讓我把你的嫁妝也攢出來再做不下去也好。」
「娘,你就別操心了,油炒麵做不下去還有甸棗子,甸棗子做不下去還有蘑菇,至於以後,肯定還有別的營生能做的,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趕緊忙活大姐的婚事,婚事可就定在秋收後不久的時候,人家蔣家的田都有佃戶,用不著自己秋收,咱家可是還要秋收的,到時候一忙起來可就沒有現在這麼空餘了。」荷花直接轉移了方氏的關注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