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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方氏見這話說得越發不對勁兒了,趕緊擺手示意良子去忙吧,自己拍了拍王寡婦的手說:「你平時勸我的時候一套一套的,啥事兒一攤到自己頭上就抓瞎了吧?日子都是一天天過出來的,別一有點兒啥事兒就想那麼多,咱周圍好幾個村子和莊子呢,再說還有城裡,咋地還給你找不出個合適的女婿啊?我也幫你多留意留意,其實我覺得咱們村兒的金媒婆人還不錯,雖說是有點兒貪財,但是哪個媒婆不這樣啊?好歹她跟咱們是一個村子的,再怎麼樣也不敢有啥瞞著騙著的,不然以後還咋在村兒里住?不如包個紅包,讓她幫著留意點兒,看看有沒有什麼年紀合適家裡又踏實人家。」

    「唉,也只能這樣了,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到時候更是要給人說閒話了。」王寡婦嘆了口氣說,「就依方姐的意思,我回去就包個紅包去找金婆子說道說道。」

    「再著急也不差這兩天,你看你眼睛又紅又腫的,咋出去見人?」方氏又擰了個帕子給她說,「趕緊再敷一會兒,回家可別提這事兒了,虎子年紀還小,知道得太多對他也沒好處。」

    「嗯,我知道了,時候差不多該做晌午飯了,你也忙吧我先回了。」王寡婦起身兒往外走。

    方氏又想起什麼,追出去幾步說:「去找金媒婆的時候先來叫著我,我跟你一起去,我是香糙的乾娘,這事兒我也得上心點兒不是?」

    王寡婦連連點頭地走了,方氏嘆了口氣回屋,一邊淘米準備做飯,一邊尋思這婆媳關係什麼的,也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先前總覺得自己對婆婆伺候得周周道道那麼盡心盡力的,結果卻還落不到個好處心裡難受,這會兒跟王寡婦比比,又覺得自己身上的事兒到也不算得是什麼了。

    這麼尋思著,就惦記是不是該去老院子看看,打從過年的時候惹氣,之後除了必須要回去的日子,都沒再過去看一眼,雖說總打發孩子們過去,可也終究不是自己。這麼尋思著燜上了高粱米,又去切菜準備做飯。

    吃過午飯,方氏找了個乾淨的包布,撿了昨個兒做的貼餅子裝了幾個,又拿了點兒鄭大夫給帶來的果脯,拎著包袱就往老院子去了,誰知到了卻發現只有老爺子自己一個人在,她把餅子放在了外頭的碗櫃裡,把果脯直接給了老爺子,坐下跟老爺子說了會兒話,只知道老祝頭和楊氏出去辦事兒去了,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兒。

    方氏坐了一會兒見老爺子似乎有些睏乏,就也起身兒告辭了,尋思既然過來了一趟,便去後頭的老四家坐會兒,進屋見老四也沒在家,林氏正坐在炕頭上做活兒,大毛和二毛兩個小子在炕稍比劃著名摔跤,她一屁股坐在炕沿兒上,把兩個小子都樓過來稀罕了一下,然後才放他倆下地說:「去西屋玩兒去,我跟你母親說話。」

    大毛和二毛都扭頭去看林氏,見她點頭了這才下地穿鞋跑去了西屋。

    「你家兩個小子倒都是聽話的,不看你說話都不敢過去呢」方氏羨慕地說,「可不像我家博寧和栓子,從小兒就皮猴兒似的,怎麼說都是耳邊風,也幸好沒創出什麼禍來。」

    「我家這倆也皮著呢,現在看著老實也都是孩子他爹打出來的,一直就說孩子得嚴著管,尤其是男孩兒,從小不好好管教以後難免要闖禍的。」林氏朝西屋看了一眼,「你可不知道老四下手又多狠,打大毛打得鬼哭狼嚎的,把二毛也嚇得不輕,哭得爹娘在前院兒都聽到了,趕過來看是咋回事兒,可是把我給心疼壞了。」

    「唉,我家栓子我是沒捨得打過一巴掌的,你二哥也不太管孩子的事兒,倒是被荷花給打過一頓,雖說的確是栓子的錯,可也把我心疼得夠嗆,都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誰的孩子誰不疼啊」方氏也點頭說,「不過我覺得老四也就是為了他三哥的事兒得了教訓,覺得孩子就得打小兒管得嚴些,俗話說小錯不管釀成大禍,倒也是這個道理呢

    」

    「那倒是,打過那一次之後,兩個小子如今聽話多了,不過我也跟老四說了,以後可不許隨便打孩子,這么小正是長身子骨的時候,若是打壞了後悔可來不及了。」林氏說著咬斷了手裡的線,又換了個顏色重新穿針引線,繼續繡著手上的物件兒。

    「那是自然的,讓孩子有個教訓就是了,哪兒能下狠手打呢」方氏這才注意到林氏繡得是大紅底兒的枕套,旁邊兒的笸籮里已經放著一隻繡好的,忙伸手拿過來看,果然是鴛鴦戲水的花樣兒,心裡知道這定然是給自家茉莉準備的,果不其然,林氏見她端詳就笑著說:「雖說茉莉秋天裡才成親,不過老四說,如今大哥家屋裡也沒個女人,也沒有個閨女的,他們叔伯家要出的兩套行李,讓我就提早點兒都給做出來,我一尋思也是,看大哥的樣子,今年怕是也不可能再娶個進門來的,所以就趕早不趕晚的,做一點兒是一點兒。」

    「可真是讓你費心了,你的手藝一直都是沒話說的,瞧這鴛鴦繡得跟活的一樣,若是我家荷花能學得你的一半兒,我可也就是省心了,偏生那個丫頭就是定不下心來,寧可去鼓搗種地也不肯學針線,真是拿她沒法子。」方氏看著林氏的繡工就不由得眼饞,當初讓荷花跟著林氏學了一陣子,本來都繡得稍微有些模樣了,結果後來到底還是半途而廢了,她又素來不愛逼著孩子做事兒,拖著拖著就又是不了了之了。

    「嫂子還跟我客氣啥,這不都是應該應分的嘛」林氏手裡的活計不停,還能跟方氏說話,倒是兩邊都不耽誤。

    方氏便一邊幫她劈絲線一邊閒聊,說著說著就把話題扯到了香糙的婚事上,林氏聽了這話忽然說:「嫂子不說這個我還沒想起來,我今年初二回門的時候,我娘還跟我說,我們屯子裡有個不錯的後生,想要說親事,問我咱家有沒有合適的閨女,那時候你家茉莉還沒說定婚期,芍藥年紀又小,我就也沒多尋思,不過那後生除了家裡不富裕,別的倒是挑不出什麼大毛病的,若是王嫂子有這個意思,我就回家去給問問,或者領她去看看都行。」

    「還有這麼湊巧的事兒,那我去找她問問看,若是當真能成,到時候你可就是大媒了」方氏忙打聽那後生的詳細情況。

    「說來那後生也是個命苦的,他娘生他妹子的時候難產沒了,結果他妹子也沒站住就跟著去了,他爹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了,因為家裡不富裕,尋思出去幹活兒賺錢給他娶媳婦,結果不知去了哪家的窯里幫工,做了大半年的時候窯里出事兒,塌了半邊兒的窯,直接給砸得吐血了,抬回家沒用上半個月就撒手走了,倒是花了不少錢求醫問藥的……」林氏說著也有些嘆氣,「反正就是個命苦的娃兒,家裡這樣個情況,誰來給說媒都搖頭。」

    方氏聽了這情況不由得皺眉頭,有些猶豫地說:「這娃兒的命可真是不好,該不會是個命硬克親人的吧?」

    林氏聞言呀了一聲,趕緊說:「哎呀,嫂子,我可沒想到這麼多,只是剛才突然想起來的,若真是那樣兒可是不行,你就當我沒說算了。」

    「反正我也去問問看,看香糙娘是個啥意思,你若是啥時候回娘家,也幫著留心點兒就是了,不管怎麼說香糙那孩子也認了我做乾娘,我也不能讓人家孩子白白地叫著,得多上心點兒才是。」方氏趕緊擺手讓林氏別多心,「其實這命不命的真是說不好,興趣配了個對的人就轉了命了,你看大姐不就是,當初嫁得風風光光的,十里八鄉沒有閨女不羨慕的,結果嫁過去沒有孩子,到底還是受氣的,也虧得大姐是個心裡開闊的,若是換個心窄的,怕是早就憋屈死了,如今你瞧,先是嫁了個好男人,如今連身子都有了,可不就是轉了運。」

    「那是的,所以說成親都得掐算八字兒的,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總是有道理的。」林氏也連連點頭。

    方氏從老四家裡出來,回家的時候就順路去王寡婦家看了一眼,見她這會兒已經心氣兒平復了,便說起林氏剛才說的那個後生,把情況一五一十地都說了之後,便又跟王寡婦說:「我也只是聽著就來跟你說一聲,老四家的說,若是你覺得想去相看相看,她就陪你往她娘家走一趟,我是怕那後生是不是命硬,不過這事兒有時候也說不好,還得看你自個兒的意思了。」

    「方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上心,其實若說什麼命硬克人,當初我不是也被人罵我克夫,唉,若當真是人好,到時候找人給掐算掐算看合適不合適就是了,我家也沒有那麼多的忌諱。」王寡婦說,「若是老四媳婦啥時候合適,我就跟著過去看看,我只求是個老實人,能對我家香糙好,踏踏實實幹活兒就行。」

    「這回這個後生,是老四媳婦的娘家說人品不錯的,不然我也就不跟你說了,你也別太急,像是巴不得趕緊把閨女嫁出去似的,多打聽些人,好生挑一挑,這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尤其香糙還生得那麼個俊模樣,不能委屈了孩子不是?」方氏拍拍王寡婦的手說,「我也多幫你打聽著,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做飯了。」

    方氏從王寡婦屋裡一出來,就見香糙站在灶間正在切菜,見到她柔柔地叫了聲:「乾娘」

    「誒,做飯呢?」方氏笑著說,「趁著還沒出門子,多幫你母親干點兒活。」

    香糙的臉頰頓時漲紅了起來,扭捏地說:「乾娘這說的是啥話啊」

    「這丫頭臉皮兒還是那麼薄。」方氏夸完又想起香糙喜歡博榮的那件事兒,又覺得自己這話誇得實在有些言不由衷,臉上頓時有些訕訕的,忙說,「我得趕緊回家做飯了,今個兒晚上博榮要回城裡,說要早點兒吃晚飯,我都差點兒給忘了,我先回了。」說罷就急忙地走了。

    到家一看小秀和茉莉已經把晚飯做得差不多了,栓子正纏著荷花說在學堂里的事兒,「姑父比二姐好多了,一點兒都不凶,對我們說話都很和氣的……」

    「昨個兒不就告訴你了,不能叫姑父,以後要叫先生。」荷花一邊搗蒜一邊糾正道。

    「大姑說了,在學堂里叫先生,不在學堂就叫姑父。」栓子得意地晃著腦袋,「大姑比二姐輩分高,所以我應該聽大姑的對不對?」

    「好,這回算你對行了吧?」荷花笑著說,「學堂里都教什麼了?那麼多人一起念書喜歡不?」

    「人多倒是熱鬧,不過教的都是二姐教過的東西,念著沒意思死了,我早都會背了,他們還都念得磕磕絆絆的。」栓子嘟著嘴道,「虎子哥今天也不知是怎了,一直沒精打采的,跟他說話他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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