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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是。」那老婆子拿了錢便麻利兒地去了,屋門從裡頭被推開,出來個身著月白素服的丫頭。

    荷花定睛一瞧,可不就是上次廟會時候遇到的,心想這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就是不同,這才多大的年紀,就都開始置外宅了,只是不知道這丫頭還在孝里,這樣會不會有些太犯了規矩。

    「爺,您來了」那丫頭低眉順目地上前行禮,又給博榮和其餘幾個人請安,引著眾人到花廳坐定,又去端了茶出來奉上。

    「行了,你下去吧,我們有點兒事要談。」孫建羽的神色冷冷清清的,一點兒也瞧不出什麼眷顧或是疼愛,倒讓在一旁等著看八卦的荷花有些微的失望。

    「你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等那丫頭退出去又回身帶上了門,孫建羽才板著臉厲聲問魏老么兒。

    「孫、孫爺,我……」魏老么兒緊張得嗓子都冒煙兒了,半天沒說出句整話,最後瞧著孫建羽不耐煩的神色,一咬牙抓起面前的茶盞,也顧不得燙嘴就灌了半杯下去,這才算是順了過來,心虛地說:「我以前偶爾就到城裡來玩玩兒,但都是跟朋友一起出來,去那種野場子,小來小去的,就算是輸也輸不到幾個錢,也就是圖個解悶兒。今年正月里,有個朋友就來叫我去玩兒,結果到了城裡他們就奔那賭場去了,我原本不想去但是他們硬是要拉我去,說就算不賭去見識見識也好的。我當時也、也是鬼迷了心竅,就這麼跟著去了,剛開始我也沒下去玩兒,只是在一邊兒看著他們賭……結果身邊兒有個人一直輸錢,面前一大堆的銀角子,不一會兒就只剩下兩個了,他就突然抓著我,說讓我幫他押一把,看能不能轉運,我說我來不了這個,那兩個銀角子呢,把我身上連衣裳都當了也賠不起啊……但是那人說贏了的話給我個銀角子,輸了的話算他的,反正已經輸出去那麼多了,也不差這一個兩個的……」

    博榮聽出來魏老么兒在盡力地描補,主要是想努力撇清自己,把自己說得是被人陷害才這樣的,所以就皺著眉頭說:「老叔,你能不能先撿要緊的說啊?」

    「哦哦……」魏老么兒點頭道,「反正就是,我幫那人押了一把莊兒,結果就贏了,他又接著讓我給壓,結果連著贏了十幾把,把他輸了的都贏回來了,他說不玩兒了要走了,抓了幾個銀角子給我……我那朋友就說,你這麼好的手氣還不自己玩兒幾把,我……我就一時沒忍住,開始還真就贏了,贏得我都快昏了頭,被人忽悠的把錢就都推上去下注,就那一把就都輸了個乾淨……」

    他說到這兒忽然瞧見孫建羽緊鎖的眉頭,趕緊抬手就朝自己嘴上抽了一記,「瞧我這碎嘴子,原本輸了個乾淨我就要回家了,可是那賭場的人說,再押一把說不定能翻盤,我……我也就是豬油蒙了心,迷迷糊糊的就簽字畫押地借了錢,結果就一個子兒都沒再贏過,等到後半夜我都輸紅了眼,那賭場的人忽然就說不能再借錢給我了,把我畫押的一疊字據拿出來給我看,一共都借了好幾十兩銀子了,我……我當時就懵了,那可是印子錢啊,利滾利的,我就是砸鍋賣鐵也還不上啊……」

    「老叔,你趕緊說那人後來是怎麼找你的,都讓你幹啥了。」荷花嘆了口氣提醒道。

    「哦,我躲了好多天,但是他們說如果不還錢就去找我爹娘要,後來我就到處借錢,可是哪兒湊的夠那麼多啊,借來的只夠叫利錢,有一次我去送利錢的時候,那個每次找我收錢的人突然變得笑眯眯的,像是換了個人兒似的,也沒接我遞給他的錢,只搭著我的肩膀問,他說老弟啊,我看你也是個老實人,不像是個賭錢不要命的,可是輸了這麼多錢,照你這麼還錢,這輩子也換不上啊我就跟他訴苦了幾句,結果他就問我,現在他有個能來錢的道兒,說若是我肯做,那就能把我欠的錢都還上。我一聽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就趕緊說,只要不是讓我殺人放火,啥我都肯干。結果那人就問我認不認識祝老2家,又說只要我能去你家後院兒的那個土坯房裡,把裡頭的東西偷一些出來,他們看過覺得沒問題了,就把我欠的銀子一筆勾銷。」

    「所以你就去我家又是鬼鬼祟祟地套話,又是半夜去翻杖子啊?」荷花白了他一眼道,「還好東西沒被你偷了去,不然你以為你得罪得起孫家?到時候就更有你受的了」

    孫建羽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看看荷花沒有說話,又衝著魏老么兒揮手道:「行了,你出去到西廂房候著去吧,我叫人給你準備晌午飯。」

    魏老么兒低頭哈腰的,片刻都不敢多呆地就出去了。

    祝永鑫覺得魏老么兒走了之後,自己在屋裡就頓時變得扎眼起來,他覺得有啥事兒有博榮和荷花也就夠了,自己呆在這兒反而讓他們不自在,所以猶豫了一下也起身兒道:「我去看著他點兒吧,那傢伙雖說本性不壞可是也有些油滑,別鬧出什麼事兒來才好。」

    這會兒正好那婆子也領了酒樓的人進來布菜,孫建羽讓她分了幾盤菜端到西廂房給祝永鑫和魏老么兒,那丫頭也進屋來伺候幾個人洗了手,打算伺候孫建羽吃飯。

    不過孫建羽還是擺手道:「微露,你下去吧,我們說點兒事,你去西廂房,把博榮爹照顧好了就行。」

    屋裡沒有外人之後,荷花就再也忍不住地問:「建羽哥,是不是過年的時候就有人動手腳了?」

    「你腦子轉得倒是快。」孫建羽沒肯定卻也沒否認,先吃了幾口菜才道,「其實之前八品齋也有個果蔬的鋪子,按理說這麼大個縣城,多幾個果蔬鋪子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但是他家那果蔬鋪子的掌柜為了爭功,去年開始非要跟我家打擂台,冬天也買什麼蔬果。哈,要知道我家可都是自家的莊子裡種出來的,直接拉到城裡來賣,他家都是從外頭買進的,這一里一外就比我家要少了好幾成的利潤,原本他打的主意是,先薄利地扛幾年,等到大家也慢慢認可他家了,他就也自己買莊子弄暖棚種菜,誰知道今年我家突然開始賣鮮蘑菇……」

    孫建羽說著半截,忽然夾了一塊兒扣肉放在荷花的碗裡道:「這個扣肉的味道做得不錯,這家似乎是換廚子了,你嘗嘗看。」

    荷花被他的舉動弄得一呆,夾菜這樣的事兒還是有些太過親昵,讓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但是看孫建羽隨後又夾了一筷子放在了博榮的碗裡,這才心道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又追問說:「後來怎麼樣了?那如果這麼說的話,在背後使壞的應該就是八品齋的那個掌柜?又或者是他們背後的大東家?」

    「咱們這兒本來就是個小縣城,真正算得上有錢的人也不過就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家,我家今年有蘑菇賣,自然就都來我家採買,總不會在我家買了蘑菇又去他家買菜,所以他家今年進的許多菜都砸在了手裡。」孫建羽一邊吃飯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過年的時候,秦叔發現家裡一個夥計有些不對勁兒,總跟店裡的掌柜打聽蘑菇的事兒,後來還自告奮勇的說要幫著去拉貨,因為當初你說不想招惹是非,所以每次去拉貨的都是秦叔手下最得力最信任的人,也都是我家的家生奴才,素來都不用外人的,所以立刻就有人把這事兒告訴了秦叔。」

    「秦叔還真是厲害,這麼點小事兒就看出了蛛絲馬跡。」荷花眨眨眼睛夸道。

    「得了吧你,說這話也不虧心。」孫建羽瞥了她一眼,「他都是老江湖了,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這連你都能瞧得出來的東西,他若是還覺不出有啥問題,那還能在我家做著大掌柜的位子?早就捲鋪蓋回家了」

    「夸兩句都不許……」荷花嘟囔道,「那之後呢,秦叔是嚴刑拷打了還是欲擒故縱了?」

    「都不是,秦叔故意讓他跟著去拿貨,但是只讓他趕車……」孫建羽瞧著荷花突然變得氣鼓鼓的神色,有些好笑地說,「放心吧,不是去你家拿貨,而是去了我家一個有些偏遠,平時沒什麼人去的莊子,因為只讓他在外面看著馬車,所以裡面什麼樣兒他也不知道,只看著抬出來好多蓋著棉被的大筐,那天另外有一批人到你家去拿貨,所以回去之後正好店裡上了新貨,他就信以為真地覺得蘑菇就是從那個莊子運來的,回去自然就是告訴了背後的那人。」

    「秦叔就安排人埋伏在莊子裡一網打盡了?」荷花高興地問。

    「哪兒有那麼簡單,秦叔讓人在莊子裡布置得混亂的樣子,像是剛匆忙搬走似的,那些人以為是被我家察覺了,所以偷著看了一圈兒就悄悄地走了,秦叔派人在後頭跟著,才發現了果然是八品齋的人。」孫建羽用手指扣了扣桌子,「本來秦叔一直留著那個夥計牽制著那些人,他們當時覺得那夥計辦事兒還算小心也有成果,沒敢輕舉妄動地拉攏別人,但是年後那夥計就開始越發的不安分了,非但開始找我身邊兒的人套話,更有一次偷著跟去了齊家莊,還好被及時發現給關了起來,不過我估計那些人再笨也該察覺到有些不對了,後來有人趁著身邊兒的親信落單的時候下手,雖然沒出大事兒,但是也把我家老太太驚得不輕,就給我身邊加派了不少人手,弄得十分不方便。」

    「所以你去廟會的時候才會弄得那麼糙木皆兵的樣子……」荷花說著眼神兒就不自覺地往西廂房方向瞟去,心道就這麼不方便還弄了個美女回來呢,若是方便那還指不定要幹啥呢,這紈絝子弟果然就是不同凡響,古往今來都是這般模樣的。

    「小丫頭瞎尋思什麼呢?」孫建羽在她腦門彈了一記問道。

    「我……」荷花趕緊回過神兒來問,「我是在想現在咋辦啊?他們從魏老么兒這邊走不通的話,肯定還會再想別的路子的。」

    孫建羽搖搖頭說:「今年的蘑菇已經都賣完了,現在你家也不用在弄什麼,反正你跟人家說那房裡的東西是我的,明個兒我打發人去把東西都搬到城裡來,擱在你家買的那個宅子裡,我打發幾個人去看著點兒,到時候做的動靜大點兒,這樣他們的的注意力就肯定被吸引到城裡來了。我估摸著等到今年秋天,這件事兒就能徹底的解決了,到時候就不用擔心了。」

    「徹底解決?」荷花有些不懂他這話的意思,但是見他不像是想說的樣子,也就明白這不是自己該問的事兒,笑著說,「只要能解決了就好,有建羽哥的這句話,我也就算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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