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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博凱穩住了身子就又朝祝永鑫沖了過來,嘴裡罵道:「你就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你兒子已經很有本事了,念書也好,也娶了媳婦,我都已經不能去參加科舉了,我不過就是想娶了香糙好好地過日子,你咋還要跟我過不去?」

    祝永鑫天天下地幹活兒,不管是力氣還是什麼,博凱都遠遠不是對手,頓時就被一拳打到了一邊去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博凱,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乾的那些好事兒家裡已經不跟你計較了,如今你倒是還不依不饒的,先不管你讓你母親舅家去給你提親算個什麼破事兒,人家香糙壓根兒就沒看上你,根本就是不答應,跟我家有個球的關係,我如今看見你就鬧心,你少給我找事兒,不然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你胡說八道」博凱聲嘶力竭地沖祝永鑫喊道,「肯定是你們從中作梗的,不然香糙不會不答應的。」

    「正常人家誰放著自家長輩不去說親事,找娘舅家去說,你讓人家怎麼想,人家若是把閨女嫁給你了,那是算老祝家的媳婦還是算老李家的?有本事你改成姓李再去提親,別還頂著祝家的姓不干人事兒」

    屋裡整個兒亂成了一團,博凱和祝永鑫扭打在了一起,祝老大這會兒才起來拉架,博寧和栓子圍著荷花急得團團轉,楊氏忽然尖叫一聲:「爹,你咋了,爹?」

    老祝頭急忙回頭,見祝老爺子已經歪在炕上不省人事,自己連滾帶爬地上了炕,「爹,爹你咋了?」然後朝地下還揪在一起的幾個人罵道,「**,我真是生了一群畜生,還不趕緊去請郎中來」

    博榮跑著去叫了郎中回來的時候,博凱已經不知所蹤,荷花還在炕稍蜷著身子,也瞧不清楚臉色如何,博寧和栓子圍著她不知在說什麼,祝永鑫和祝老大在屋裡一東一西離著老遠地蹲著,老爺子已經被安置地躺下,楊氏坐在老爺子身邊抹眼淚,老祝頭坐在炕里氣得直喘粗氣。

    郎中先去給老爺子把脈,兩個手倒替地摸了摸,稍稍鬆了口氣道:「還好,不過是一時間氣急,痰迷了心竅,我開個方子吃幾副藥就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不過畢竟是年紀大了,還是得小心地照顧才行,最要緊的是不能再惹他生氣了。」

    博寧從郎中進屋就一直盯著他,一直忍到郎中給老爺子看過了,忙嚷道:「快來給荷花瞧瞧。」

    郎中見荷花蜷著身子似乎還有些發抖,滿頭滿臉的汗水,也不敢怠慢趕緊過來搭了脈,見荷花神志還清楚就問:「荷花,你哪兒不舒服?」

    荷花費力地搖搖頭道:「沒啥,我撞了肚子一下,應該沒事兒。」

    郎中的神色卻凝重起來問:「撞了肚子,是咋撞的?撞得重不重?這事兒可大可小的,馬虎不得的。」

    屋裡的人頓時就被郎中的話說得緊張起來,博榮趕緊把剛才荷花是怎麼撞在了箱子角上,楊氏是摔在了她背上的事兒說了一遍。

    郎中伸手在荷花的肚子上輕輕一按,荷花頓時疼得整個人蜷得更厲害,嘴唇都被咬得滲出了血珠子。

    「我對這樣的傷不在行,你們還是趕緊進城去請個大夫吧」郎中又重新搭了搭脈搏,眉頭死死地擰著,「你家不是城裡有什麼親戚是大夫,趕緊去接過來給瞧瞧,現在不能隨便讓荷花動彈,這疼什麼的都不打緊,就怕傷到了五臟六腑,若是那樣就是大事兒了。」

    栓子對郎中的話聽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他的意思是說荷花似乎要出事兒,淚珠子頓時骨碌碌地滾落下來,哭道:「二姐,二姐你沒事兒吧?」

    荷花忍著疼伸手抓著栓子的手,虛弱地說:「不哭,姐、姐沒事兒,乖,栓子不哭。」

    祝永鑫一言不發地起身兒就往家裡跑,進門就套了牛車出去,等方氏聽到動靜跑出來,人已經沒了影兒,見牛和平板車都沒了影子,心道還不會是遭了賊吧?可是一看大黑趴在門口還在悠悠地搖著尾巴,一點兒都沒有看到生人的陽西,心想那肯定就是熟人了,出門朝外頭張望張望,天色暗得已經瞧不清楚了,心裡正嘀咕著不知道是咋回事,就見博榮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忙問:「老大,這是咋了?」

    博榮先急著問:「我爹呢?」

    「你爹?」方氏楞了一下才說,「等我聽見動靜出來的時候早就沒了影子,牛和板車都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爹啊」

    「唉」博榮跺了跺腳,「我緊趕慢趕的愣是沒追上他,我跟他一起去好歹也有個伴兒。」、

    「你可急死我了,到底是咋了?」方氏見他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重點上,急得揚聲問道。

    博榮這會兒喘勻了氣息,對方氏道:「娘,我跟你說了你千萬別著急,荷花剛才撞傷了,我爹去城裡接我岳丈來給看病了,郎中剛才看了說不讓挪動地方,今晚怕是只能先住在爺奶那邊了,你給荷花找身兒乾淨的衣裳,身上穿著的那身兒如果汗濕了說不定得換,咱倆趕緊再過去,博寧和栓子還在那邊呢」

    方氏聽了這個就覺得突然被什麼砸了一下,眼冒金星的簡直像是在做惡夢,被博榮推了一把才回過神兒來,抹了把自己額頭的虛汗,轉身回屋讓茉莉趕緊給找衣服,自己站在門口心慌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兒來,茉莉在屋裡只隱隱約約聽到說荷花受傷了,飛快地找了衣裳自己套上外衣也要跟著一起過去。

    路上三個人都沒說話,方氏更是急得恨不得腳下生風,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趕到老院子,剛要進屋就聽見栓子的哭聲,腳下一軟差點兒沒摔在地上,被博榮從身後扶了一下才站穩,直接撲進屋道:「荷花,荷花咋樣了?」

    「娘……」荷花近似呻吟地叫了一聲,她也被郎中的話嚇得不輕,如果真的是傷到了內臟,那在這個缺醫少藥,連手術都沒法做的古代,自己可就真的是死定了,剛才她就一直在心裡胡思亂想,如果是撞破了脾臟什麼的,估計早就失血過多死了,現在肚子疼得跟刀絞似的,難道是撞破了腸子不成?她越想越覺得害怕,越害怕越覺得肚子疼得厲害,只是看栓子還爬在她面前哭,她勉強地撐著怕嚇到栓子,這會兒聽到方氏的聲音,叫了聲娘就覺得心裡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嘩嘩地流了下來。

    方氏撲到炕邊兒,見荷花這樣也不知她到底傷在哪裡,想伸手抱起女兒,又想起博榮說不能動她,急得滿頭大汗,哭著道:「我的閨女啊,你到底哪兒難受,你跟娘說,你哭的娘心都要碎了。」

    栓子撲過去摟著方氏的脖子放聲大哭起來,屋裡頓時悲聲一片。

    折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眾人都穩定住了情緒,祝老爺子也醒了過來,楊氏到灶間去給老爺子熬藥,伺候著老爺子把藥喝光,才把老爺子安置到了西屋先睡下了。

    方氏這會兒也穩當住了,見天色實在不早了,勸老祝頭和楊氏去東廂房去睡,又讓茉莉把兩個小的帶回去,自己跟博榮兩個守著荷花等祝永鑫接鄭大夫過來。

    荷花一直抓著方氏的手不肯放開,疼得閉著眼睛蜷著,時不時地還要叫一聲娘,聽到方氏應了自己才又安靜下來。

    方氏一直給荷花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雖說知道祝永鑫去城裡來回需要時間,可還是忍不住想怎麼還不回來,怎麼還不回來。

    博榮坐在炕邊,在心裡不住地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香糙就不會掉下江里,如果香糙不掉下去方氏也不會要認香糙做干閨女,如果不認干閨女就不會惹得博凱發瘋,那今天的事兒就根本不會發生,又恨自己為什麼不跑的快一點,如果晚上的時候自己能夠拉住楊氏,如果自己衝過去墊在下面,就不會是荷花受這些個苦。

    荷花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覺得時不時地有手在自己額上拂過,肚子也不似剛才那麼疼了,漸漸似睡非睡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醒著。

    恍恍惚惚地聽著屋裡似乎有說話聲,她喃喃地說:「娘,我沒事,不疼了。」

    隨後兩根似乎還帶著寒意的手指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用力睜開眼睛,就看見鄭大夫正滿臉關切地看著自己,她勉強地撐出個笑容道:「鄭大夫,大晚上的還把您折騰來了。」

    「不礙事的,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啊」鄭大夫換著搭了荷花的左手,又細細地問了情況,然後慢慢地扶著荷花讓她把身體躺平。

    荷花下意識地想要鎖起身子,因為似乎只有把自己蜷縮起來才能減輕疼痛,鄭大夫沒有強行讓她躺平,而是哄著她慢慢地放鬆了身體,在她腹部輕壓了幾下,見她雖然每次都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身體上卻沒有太大的抽搐或是抵抗,這才鬆了口氣道:「看來問題不是太大,我先開個方子吃兩副看看,明個兒再瞧情況。」

    方氏聽了這話一下子癱坐在炕上,心裡一塊石頭落地,幾乎要虛脫過去。

    博榮這才想起來道:「岳丈,您也幫我娘看看,前陣子病了之後一直都很是虛弱,有時候還心慌出虛汗,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鄭大夫又給方氏搭了脈,捋捋鬍子道:「最近氣血都有些虧虛,又受過驚嚇、太過勞神,我開個滋補的方子吃著,少費腦子多休息就是了。」

    博榮拿著鄭大夫開的方子去抓藥,祝永鑫陪著鄭大夫到自家安置了睡下,方氏留在屋裡守著荷花,擰了塊手巾幫她擦了擦被汗水濕成一縷一縷的頭髮,伸手揉著她緊蹙的眉心道:「荷花,你趕緊的好起來,你可千萬別嚇唬娘,你若是有啥事兒娘可咋辦……」

    荷花聽到方氏的話,很想開口安慰她,但是卻又使不出力氣,後來昏昏沉沉的被人餵了碗苦藥湯子下去,之後就睡了過去,夢裡似乎回到了以前住的地方,每天醒來屋裡冷冷清清的只有自己,每天睡下之前屋裡依舊是清清冷冷的只有自己,她衝出屋子喊道:「爹,娘,大哥,大姐,博寧,栓子,你們都哪兒去了?」

    似乎有人嘲笑她道:「你做什麼夢呢,你就是個孤兒,你爹娘早就死了,又睡糊塗了吧?」

    荷花拼命的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有爹娘,我也有哥哥姐姐,還有兩個弟弟,我有家人,我不是孤兒……」

    「你就是孤兒,孤兒,你永遠都是自己一個人,沒人要你的……沒人要你……」

    「不是,不是的」荷花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方氏疲憊卻緊張地面龐,她顧不得肚子還一抽一抽地疼,伸手死死地摟住方氏的脖子,「娘,我不是一個人,娘不會不要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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