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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荷花和博寧跑了幾圈兒,誰也沒抓住誰,最後都累得倒在地上不想動彈了,躺在糙地上看著另外幾個人收拾東西,直到全都收拾好了,他倆才笑嘻嘻地跳起身兒來跟著大家一起去洗手。

    下午的活計就輕鬆多了,茉莉和荷花在外頭砸松塔,博榮和良子在砸核桃皮,博寧把砸好的核桃都收進背筐里。

    荷花記著良子說想回家燒松塔,就用裝午飯的那個籃子裝了一籃子拎著,見大大小小的背筐全都滿了,眾人就背著下山去了。

    下山的時候因為背上的東西太沉,所以良子領著眾人一直走的都是比較平緩的山路,沒有再抄近路地穿林子,不過好在下山還算輕鬆,所以也沒多花費太多的時間。

    到家之後眾人把勞動成果都倒在院兒里的地上,用耙子都給攤開等著晾乾,方氏早就差不多掐好了時辰,燒了水在鍋里溫著,見幾個人回來了,趕緊把鍋里的水舀出來道:「趕緊的,荷花和茉莉拎著去屋裡好生洗洗,你們幾個小子等下一鍋水,明天大姑回門,別一個個都跟泥猴似的。」

    見幾個孩子都洗刷乾淨了,方氏開始做飯,晚上隨便吃了一口,囑咐他們都早早的睡覺,自己就拎著活計去老院子,之前早就說好了今晚去跟梅子一起做伴兒。

    祝老爺子每天都是吃過晚飯就躺下了,所以老院子晚上總是十分的安靜,老祝頭和楊氏這些日子也累得不輕,雖說心裡實在是高興,可畢竟歲數不饒人,光靠著精神好也是撐不住了。

    所以方氏進院兒就見院兒里黑咕隆咚的,只有西廂房裡屋映出有燈光,隨即聽見牆角傳來潑水聲,便試探著叫:「梅子?」

    「二嫂是吧?爺和爹娘都躺下了,把門閂上吧,咱進屋去說話。」梅子拎著個水盆回到門口對方氏道。

    「好嘞」方氏回身兒關上院兒門,摸到門閂扣在門框的卡槽里,然後拎著手裡的小包袱進屋去了。

    梅子已經把炕上的被褥都鋪好了,見方氏還拎著活計來便道:「二嫂,黑天裡別做活兒了,太費眼睛,這些天也都累得夠嗆,咱倆躺著說話兒。」

    方氏見狀覺得梅子似乎是有事兒要跟自己說,就去灶間打水梳洗了一下,便也上炕鑽了被窩,梅子探身兒把火牆上的油燈吹滅,屋裡先是猛地一黑,然後窗上就映出了淡淡的月光。

    「博凱上次是啥時候回來的?」梅子上來就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啊?」方氏聞言先是一愣,回想了半天才說,「大概是七月里祭祖的時候回來過吧?那回因為老爺子特意領著我家博榮給祖宗上香,博凱有些不太樂意,後來鬧得吵了幾句,那之後我似乎就沒瞧見他了,八月十五也沒回來過,至於平時會沒回來我就不知道了。」

    「今個兒娘跟我念叨了半天,說博榮都快做爹了,博凱連親事都沒說,這回大姐成親博凱也沒回來,我問大哥也問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就知道埋頭抽菸,真不知道大哥那個性子隨的是誰」梅子嘆氣地說。

    「你二哥和荷花原本還進城去看過博凱,但是他說話冷嘲熱諷的,給他送東西去也不要,把你二哥還給氣得夠嗆,回來說以後再也不管了,我只能勸著他,可也不能逼著他去幹啥。」方氏也嘆氣說,「大哥都不去看看博凱,就算是有娘家舅舅照看著,總歸也不如親爹啊」

    「大哥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的,跟他說什麼都是白搭,雖說博凱現在還得守孝不能成親,但是已經出了第一年的熱孝,先把提親,定聘什麼的辦妥了,等出了孝就也能成親了,不然這得拖到啥時候去?」梅子愁得只嘆氣,「娘今個兒跟我說的時候還哭來著,看得我心裡也挺不是個滋味。」

    方氏聞言心裡也不由得有些糾結,雖說是這麼多年的婆媳,但是也終歸不如是女兒,對著自己什麼話都沒有,女兒回來了就能說心事兒了,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她尋思了片刻就也不再糾結,對梅子道:「等大姐回門之後,博榮二十要回城裡去,到時候讓你二哥送他進城,順便去看看博凱,好歹問問是個啥態度再說,行不?」

    「二嫂,如今家裡大嫂已經不再了,不管以後大哥再娶了誰,都也不能越過了你去,所以大事小情的,還得你多費心才行啊」梅子聽了方氏的話對了自己的心思,這才放心了不少,七月祭祖那回的事兒楊氏自然是跟她說過了,不過她更擔心的是方氏會不會在心裡有疙瘩,只要方氏不在祝永鑫耳邊說什麼不悅的話,她相信二哥是不會丟開自家的親侄兒不管的。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兩個人都覺得自己猜出了對方的思量和心思,屋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沉默了許久,方氏翻了個身道:「睡吧,明個兒還要早起。」

    「嗯」梅子應了一聲,有些想要解釋幾句,但是又覺得解釋了說不定會更糟,乾脆也不再說話,心裡胡思亂想的不知什麼時候才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方氏就起來梳洗了出去幹活兒,先在灶上燒了水,等到水溫熱了之後去招呼老爺子和老祝頭、楊氏起身洗漱,伺候著老爺子洗臉漱口了以後,方氏出來潑水,見梅子從西廂房屋裡出來,兩個人打了個照面都略有些尷尬。

    梅子伸手接過方氏手裡的木盆道:「嫂子給我去吧」

    方氏也沒客氣,把水盆遞給梅子,自己從門後摸出掃帚將院子打掃乾淨,進屋去準備早飯。

    楊氏梳好頭髮扯著衣襟兒出門來,伸手在肩頭撿著梳落的頭髮,便順手丟在門口。

    梅子回來正瞧見趕緊說:「娘,別丟,二嫂剛掃完地。」

    「呀」楊氏這會兒已經鬆開,伸手想再抄起來已經來不及了,剛想彎腰去撿就聽方氏道:「娘,丟著把,我掃掉就是了。」

    「自己每天掃地都習慣了,突然有人幫忙倒是不習慣了。」楊氏笑了笑,又抬手壓了壓鬢角,扯著梅子問自己的簪子有沒有歪。

    方氏因為有了昨晚的事兒,聽著楊氏的這話就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味兒,自從分家尤其是家裡搬到山腳下之後,除非是家裡有事兒或者過節,否則方氏的確很少到主院來幹活,不比林氏離得近所以有時過來幫著搭把手或者一起吃個飯什麼的,加上昨晚梅子拐彎抹角的那些話,讓方氏不由得多心地想,是不是楊氏對自己有所不滿,所以才藉故敲打自己?但是瞧著楊氏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又覺得也許是自己想的太多。

    「娘這話說的,我以後多過來幹活兒就是了。」方氏沒揣摩出什麼端倪,就隨口應了一句,把垃圾倒在外面的柳條破框中,洗了手回屋準備做早飯。

    上午的時候傅先生和祝大姐領著栓子來回門,中午自家人湊在一起吃了頓飯,博凱到底還是沒有回來,這讓楊氏在高興之餘不免有些心裡不得勁兒,不過看著祝大姐眉梢眼角的喜色,祝家人也就都放下心來,對這門親事也越發的滿意起來。

    吃過晌午飯之後,將祝大姐送走博榮就收拾了東西準備要回城裡,方氏把祝永鑫叫到屋裡問:「對博凱的氣兒消了沒?」

    「好端端的問這幹啥?」祝永鑫往炕上一躺問。

    「你起來」方氏伸手扯他,「跟你說正經事兒你能不能認真點兒?」

    「好好,我起來,你到底要幹啥啊?」祝永鑫中午雖說沒喝太多的酒,但還是覺得有些睏倦,見方氏神色嚴肅,只能撐著精神坐起身兒問。

    方氏把梅子昨晚的話大致的跟祝永鑫說了一遍又道:「你今個兒進城去看看,問問他到底是啥個想法,咱也好有個打算。」

    祝永鑫聽了這話有些不樂意地說:「大哥還在,我去說這些算個啥?我不去。」說罷直接擰身面沖牆地躺下身兒去。

    「你趕緊的,正好把博榮送到城裡去,那是你親侄兒,讓你去問問又不累死你。」

    祝永鑫酒勁有點兒上來,又被方氏推了一把,頓時不高興地一甩手起來嚷道:「你也說了那是我侄兒,又不是我兒子,大哥都不問我去問個什麼?再說那是我侄兒又不是你的,你操那麼多心幹啥」他嚷嚷完就盯著方氏,似乎做好了要吵一架的準備。

    方氏聽了這話卻忽然哭了起來,一屁股坐在炕沿兒上道:「是啊,我瞎操什麼心,那是你老祝家的人,又不是我家的,我跟你不是一家人,娘那邊覺得是我挑唆的你不管你侄兒,你這邊又說我是瞎操心,有本事你自己去跟娘說清楚,就說博凱的事兒你以後都不管,也省得我里外的不是個人。」

    「……」祝永鑫一見方氏哭了頓時就沒了脾氣,趕緊軟了下來勸道,「你看你多心了不是,我哪兒是那個意思啊」

    「那你是啥意思?」方氏推開湊過來的祝永鑫,「少跟我這兒氣膩,你自己跟娘說去,我以後再管這些破事,我就是自己犯賤。」

    「是我錯了,你快別生氣了,我聽你的這就套車去城裡總行了吧?」祝永鑫跳下炕,一邊換衣服一邊看方氏的臉色,見她還是斜著眼睛瞪自己,趕緊系好腰帶說,「我這就去,你別生氣了啊」

    院子裡的人都聽見了屋裡的吵鬧,雖說沒聽清具體說得是什麼,但是也知道兩個人怕是吵架了,全都探頭探腦地張望著,見祝永鑫出來又都縮了回去。

    祝永鑫也顧不得數落她們,先朝院子裡喊:「博榮你等會兒,我套車跟你一起進城去。」然後又挑起西屋的帘子道,「荷花,你母親生氣了,我走了之後你趕緊去哄哄,知道不?」

    荷花沖他鼓了鼓腮幫子道:「你自己哄不好就別惹娘生氣,每次都要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祝永鑫對女兒倒是沒個脾氣地,陪著笑說:「誰讓你母親最稀罕你呢,我趕緊走了,不然晚上得貪黑回來了。」

    見祝永鑫出門去了,荷花才鑽進東屋,瞧見方氏側坐在炕沿兒上抹眼淚,頓時嚇了一跳,她都不記得多久沒見方氏哭過了,趕緊扯了帕子遞過去道:「娘,這是咋了,爹說話直來直去的,說話不好聽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己身子就不要好了。」

    方氏不願意當著女兒的面說丈夫的不是,借著荷花的帕子擦了眼角道:「沒事兒,就是拌了幾句嘴,我倆今天都有些個火氣,一會兒就好了。」

    「真沒事兒?」荷花有些懷疑地看看方氏,見她勉強地勾了勾唇角,知道她是不想說,畢竟是父母之間的事兒,她也不好非纏著問,就又不疼不癢地安慰了幾句便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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