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荷花在他的幫忙下取了些石灰拌在培養基裡面,就在家裡平時育苗的棚子裡,四下也都用石灰水洗刷過,把培養基全都分裝在之前準備好的布袋子裡,袋口處放了長蘑菇的木頭上的樹皮,上面又少蓋了一層培養基,最後把東西全都摞在一個木頭架子上,放在糙棚子裡觀察情況。

    祝永鑫的病在鄭大夫的照顧下很快就好轉了起來,但是天卻像是被人捅了個窟窿一樣,雖然大雨的時候少,小雨中雨的時候比較多,但卻幾乎沒有間斷過,有些人家裡的房上只鋪了糙帘子的,那干蒲糙也早都漚爛了,不得不往房上又蓋油氈布。

    江里的水幾乎比往常漲了一倍,方氏說上游那邊的雨水怕是要比咱們這邊還要大一些的,不然也不會漲那麼多的水。荷花家雖然排水的預備工作做得極好,可也架不住這麼多天不見太陽的下雨,地里的苗兒已經開始發黃,若是再這麼繼續下個不停,怕是用不了多久,地里的濕度太大,連根兒就都要漚爛了的。

    齊錦棠也翻了許多的書,幫荷花一起找如何應對大澇的法子,但是發大水是連現代都沒辦法完全解決的難題,古代又能有什麼好法子,荷花還擔心如果繼續這樣下雨,今年的山果子怕是都沒辦法開花結果,到時候地里顆粒無收,連額外的進項也被堵死,難不成就只能靠吃老本兒過這一年不成。

    村兒里越來越多的老人開始求神拜佛,田間地頭的隨處可見簡易的神龕,時不時的有人頂著雨去祭拜,饒是荷花並不信鬼神之說,如今也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地祈求老天,讓這無休止的雨天快些結束了吧。

    祝永鑫和齊錦棠到了時日,只得先去城裡的書院念書,方氏讓小秀跟著博榮一道去,兩個人正好住在鄭大夫家裡,小秀也能幫著鄭大夫忙和一下醫館裡的活計,但是博榮卻想要小秀留在家裡照顧父母和弟妹。

    小秀自然是聽博榮的話,去對方氏說自個兒要留下照顧家裡,方氏沒對小秀說什麼,轉身兒就把博榮叫進來道:「如今家裡還是你爹和我做主呢,讓小秀跟著去也不是單單的去照顧你,你岳丈如今獨自一人在城裡,現下你又到了城裡,難道小秀在家呆著就不惦記了?再說你們兩個大男人在那邊,不管怎麼說也是沒法過日子的,有小秀過去,起碼洗衣吃飯就用不著**心了……再說你們新婚不久,小秀又剛求到了泥娃娃,你把她自己留在家裡,我得到啥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小秀聽了這話頓時臉紅起來,博榮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讓小秀收拾了東西兩個人一起去城裡。

    陰雨就這樣一直到了五月初,方氏在家裡嘆氣道:「今年這莊稼怕是徹底的沒有指望了,好在家裡的雞和豬都還沒什麼毛病,不然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

    「說不定過兩天就好了呢」荷花沒什麼信心的勸道。

    「唉,這雨下得人身上都快要起霉了,我昨個兒去打掃西廂房,瞧著你大哥那邊那麼多的書,若是再這麼下雨,怕是都要cháo了。」方氏把手裡正在繡的肚兜放在一旁,伸手錘了錘腰道,「天天都陰沉沉的,讓人做活都提不起個精神,越發的懶散了。」

    荷花上炕幫方氏揉捏著肩頭和後背,見她正在繡五毒的肚兜,才有些後知後覺地道:「再有兩日就是端午了呢」

    「可不是,這肚兜原本早就該做好了,都是最近這雨水鬧得,直拖到如今,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這兩天只能趕著做出來。」方氏說罷抬手穿針,卻是半天都沒穿過去,又嘆了口氣道,「荷花幫我把線穿上,可當真是老了,去年七夕的時候夜裡穿針還能穿得上,這還不到一年,歲數不饒人了。」

    「娘,你就是被最近的雨鬧得心神不寧的才這樣,哪裡就是歲數的關係,您還年輕的很呢」荷花聞言接過繡花針,穿上線遞給方氏道,「若是不想總穿針便把線留得長些,這麼短的線自然要經常的穿針,」

    方氏不置可否地笑笑說:「你姥娘總說,懶人用長線,我小時候也跟你似的,覺得短線總要穿針很是麻煩,便把線都留得極長,你姥娘也不說什麼,都由著我去弄,但是每每繡花的時候,長線總是容易打結,若是活結能解開還好,若是不小心結了個死結,那就只能剪斷了重新再穿針,非但沒有省力,反倒是越發的麻煩了,倒不如用短線,多穿幾次針,可針腳走得順暢,停下來穿針的時候還能回頭看看前面的針腳走得如何,反倒是省力。」

    「娘這話倒是說得都快要有哲理在裡頭了。」荷花把穿好的針線遞給方氏道,「五月初五也是留哥兒的生辰,今年正好是三周歲,照著大姑的性子,怕是也得辦一辦才行。」

    「你大姑前幾日倒是提過一次,但是又覺得留哥兒身子總是不好,再大辦生辰怕是更要消受不起,到時候反倒不好,就說要不就先算了,最後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方氏把肚兜上最後一根線繡好,把線剪斷自己端詳了片刻,覺得沒什麼疏漏了,才跟旁邊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肚兜放在一處道,「這兩個留著倒時候給你四叔家的大毛和二毛。」

    「娘的針線越發的好了」荷花贊了一句道。

    「少拍馬屁了,當我不知道你都許久沒有動針線了?」方氏朝她身上拍了一下子,「最近家裡忙我也沒顧得說你,左右什麼道理你自己也都懂,用不著我多說什麼,是吧?」

    「咋,我還沒進屋就聽見你訓荷花啊?」祝大姐挑帘子進屋道。

    「我哪兒訓她了,不過是白囑咐幾句,這丫頭打小就有自個兒有主意著呢,若是她自己不認頭,我便是說個千八百句的也是枉費。」方氏把針線笸籮往炕里挪了挪,招呼祝大姐過來坐,「大下雨的咋也過來了。」

    「我尋思著找你商量商量,讓留哥兒拜齊老五夫婦做乾爹乾媽咋樣?」祝大姐直接上炕坐下才問。

    「要說呢,齊老五家條件不錯,他們兩口子人也不錯,只不過留哥兒……」方氏欲言又止。

    「是啊,留哥兒的生辰,怕是咱倒貼錢都不會有人願意做乾爹干**。」祝大姐的神色也有些黯淡下去。

    荷花聞言便道:「為啥非要找個人家,我見書上說,有人家的孩子年幼多病,便去個寺廟裡燒香,請寺里的師傅給賜個僧名,然後賜一身兒僧衣,平時的時候就穿著僧衣,叫做寄名僧,然後等孩子到了十二歲,再到寺里去磕頭還俗,幼年便等於是佛家弟子,得了佛祖的庇護,自然是能平安長大的。」

    「當真還有這樣的說法?」祝大姐聞言很是歡喜,「若當真是這樣,我明個兒就帶他進城去進香。」

    「我也是打書上看到的,大姑不妨再跟別人打聽打聽,看咱這邊有沒有這樣的規矩,不然若是我弄錯了,豈不是還要害得大姑白跑一趟。」荷花聞言也有些拿不準,乾脆跑回屋把那書翻了出來給祝大姐看。

    「若是書上也寫了那就決計錯不了的。」祝大姐看了之後連連的點頭道,「我明個兒帶他去城裡的三普寺問問,即便沒有這樣的規矩,也應該趁著要到三歲的生辰了,好生的拜拜菩薩,保佑他以後順順利利的。」

    「這樣也好」方氏聞言點頭道,「不管怎麼多,多求神自由神靈庇佑,咱們村兒里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沒有個寺廟,連求佛拜神都得去城裡,當真是十分的不方便。」

    祝大姐聞言心念一動道:「我以前在外頭的時候,見過有的地方遭災,便大家一起湊錢建廟立菩薩像的,你說咱們今年大雨不停,若是也建個廟起來,會不會能有些好處?」

    「這我可說不好,而且這種大事也都是里正和齊家的那些長輩們張羅的,咱家本就是外來戶,更不好牽頭去說這樣的話了,說句不好聽的,若是建起來以後有效果倒也還好,若是建起來之後還是這樣下個不停,那到時候咱家還不得被全村人背後指指點點,閒話不斷?」方氏連連地擺手,讓祝大姐打消這個念頭。

    祝大姐本來也就是隨便說了一嘴,如今聽得方氏的話也有道理,便放下也不再理會。

    端午節這天,雖然沒有晴天但是打從凌晨就只有細細的毛毛雨,到算得上是近些日子以來天氣最好的一日了,祝大姐一大早便鎖了門,帶著枝兒和留哥兒準備進城。荷花跟方氏頭一天晚上就包了粽子,第二天天還沒亮就下鍋都煮熟了,早晨托祝大姐帶到城裡給博榮送去,方氏還單獨捆了一串兒是給博凱的,荷花見狀心裡不樂意,但是也不好攔著,便擦擦手自個兒先出去了。

    茉莉見她沉著臉不樂意,奇怪地問:「這大過節的是誰惹你了?」

    「沒啥,就是心煩」荷花不想跟茉莉說博凱的事兒,不然依著茉莉的性子,怕是要當時就炸毛的,只自己悶悶地往屋裡去了。

    茉莉見狀跟進去道:「如今這樣的天兒,家裡誰不心煩,你好端端的再拉著個臉,看得人心裡越發的悶了,大過節的也沒個喜慶勁兒。」

    荷花被她一說更覺得憋悶,也沒搭話便起身兒徑直地出門去了。

    芍藥見茉莉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忙勸道:「茉莉姐,最近天這麼下雨,荷花天天惦記著地里,還要操心家裡的雞和蘑菇,這幾天晚上都翻來覆去的睡不好覺,心煩也是沒法子的,你就快別跟她置氣了。」

    茉莉聽芍藥說荷花沒睡好,頓時又覺得惦記著,把上次鄭大夫給家裡配的一堆藥茶翻找出來,找到安神茶擱在一旁,囑咐芍藥道:「今晚睡前你記得提醒我給荷花泡上,鄭大夫說這茶安神的效果極好,本是給爹娘留下的,她最近睡不好先喝點兒也是好的。」

    「茉莉姐,其實你心裡對家裡誰都關心得很,偏生就是嘴裡每每都要訓人,何苦來的。」芍藥見茉莉這樣,忍不住道,「若是你嘴上也能多哄人幾句,那豈不是大家都皆大歡喜。」

    「我天生就沒長那說好話的舌頭,可不會像荷花似的,總是能哄的人開開心心的,所以別人對我甩臉子也是正常,習慣了也就沒啥的了。」茉莉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完也轉身走了,倒是讓芍藥面色有些尷尬地坐在炕上,一時間有些沒回過神兒來。

    荷花從屋裡出去便鑽進種蘑菇的棚子裡,見良子正在裡頭查看那些布袋子裡的情況,探頭看看似乎沒有任何要出蘑菇的跡象,不由得有些泄氣地說:「唉,看樣子也是沒戲了,今年可當真是走足了背字兒,做什麼都不成。」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