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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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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榮和小秀三朝回門,按照城裡的規矩要在娘家住幾日方回來,方氏準備了許多禮物帶著,讓祝永鑫趕著車把兩個孩子送到了城裡,這才方回來。

    荷花瞧這天氣不錯,這會兒也正是家裡沒什麼活計的時節,便纏著祝永鑫領自己去良子家裡瞧瞧,她心裡還一直惦記著良子那塊能長蘑菇的樹墩子,想當面看看再著手自己種蘑菇的計劃。

    祝永鑫見左右也沒事兒,便讓方氏準備了些苞谷,又拿了一條五花肉,還抓了兩隻雞一起帶著。良子每次來都拿東西,雖說都是山上獵來的,但畢竟也是能賣錢的,所以自然也不能空著手去。

    三月底四月初正是山上開始緩慢煥發生機的時節,林間已經能聽到零星的鳥叫,樹枝上也開始有新綠的嫩芽綻開,偶爾能瞧見過冬了的喜鵲或是松鼠在枝頭跳躍,給原本光禿禿的樹林增添了不少活力。

    荷花蹦蹦跳跳地在前頭走,祝永鑫背著東西跟在後頭,兩個人雖然不說話,但卻也很默契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會離開的太遠。

    從林間穿過去,趙家莊和齊家村離得並不算遠,還不等日上三竿,兩個人就沿著山路走到了趙家莊的最外圍,祝永鑫是去過幾次的,熟門熟路的就把荷花領到了良子家院裡。

    荷花伸手叩門,聽著裡頭似乎沒動靜,鄰居院兒里的大嬸兒出來瞧,問道:「來找良子的?」隨後便認出了祝永鑫道,「哦,我瞧見你來過的,他家都不鎖門的,這會兒怕是上山去了,晌午前肯定會來,你們自個兒進屋等著吧」

    「多謝嬸子」荷花笑著道謝。

    「呦,這是你家閨女?長得恁水靈的,讓人瞧見就稀罕。」那大嬸兒見荷花說話十分有禮貌,也笑著誇了兩句,還親自過來給開了門,讓他們進屋還從自家端了茶水過來。

    「這位嫂子還真是好記性,我不過來了兩回,你倒是就記得我了。」祝永鑫把背筐放在灶間,接過那大嬸兒端來的茶水道。

    「良子這孩子打小沒有爹娘,還好是他爺留下這麼個房子和院子,不然更是不知該怎麼過活了,這麼多年做鄰居,就瞧著他一個人進進出出的,可也就今年跟你們有些走動,自然也就記著了。」

    「良子那孩子可是個好心眼兒的,我們跟他認識,也是因為他在山上救了我家老爺子,正好離著也不遠,就慢慢走動起來了,您也別說,我家老爺子可當真是惦記著良子這孩子,隔段時日不見就念叨著。」

    「那是,良子那孩子,心眼兒絕對沒得說,可就是家裡窮得叮噹響,他自個兒倒是也不著急似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都替他心急了,他反倒還是那個樣子,都這麼大的年紀了,我家小子跟他同歲,如今都快要當爹了,唉……」

    大嬸兒說著就朝荷花打量了幾眼,把荷花看得渾身不自在,心道我跟良子哥可差了將近十歲,雖說您熱心腸可也不能亂拉紅線吧

    不過還好那大嬸兒似乎也覺得荷花年紀太小,只打量了幾眼便挪開了視線,跟祝永鑫聊了會兒便說家裡有事兒,說茶壺茶碗就擱在良子家便是,等她晚上再來收。

    主人不在家,雖說荷花不好意思在別人家裡亂轉,可良子這兩間土坯房可當真是沒什麼遮攔,灶間和裡屋連個像樣的門都沒有,只有半棟土牆隔開,荷花忍不住撇撇嘴道:「看著良子哥挺勤快的一個人,咋自己家裡都不好生拾掇拾掇。」

    「他這怕是故意打開的,這樣燒火省柴火,里外屋的熱氣兒竄的快,倒不是不收拾屋子,你瞧著他晾著的衣裳,雖說都是補丁,可也洗得乾乾淨淨。」祝永鑫倒是不同意荷花的說法。

    「原來是這樣」荷花這回兒已經瞧見了灶間角落處的那個大樹墩,心思頓時被吸引了過去,這會兒的樹墩上有些嫩小的蘑菇芽剛剛冒出來,一個個灰白色的小蘑菇還沒完全的撐起自己的傘帽,彎著身子似乎在試探著外面的環境,能不能讓自己舒展開身軀。

    荷花蹲在地上瞧著那一朵朵的小蘑菇,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似的,生怕自己呼吸太用力了都會驚到它們,這會兒在她眼裡,這塊木頭簡直就是個寶貝,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在蘑菇的根部摸了摸,看來良子早晨是澆過水的,灶間也壓著火,屋裡雖說不算很暖和,但也不讓人覺得冷。

    她正在這兒瞅著蘑菇發呆,就覺得身後一陣冷風吹過來,回頭見良子推門進屋,便笑著道:「良子哥,你回來了,我正瞧你的蘑菇呢,雖然上回你就拿了蘑菇過去,可當真瞧見大冷天兒的長蘑菇,還是讓人覺得稀罕。」

    良子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對荷花只是勉強笑了笑,回身關上屋門身子就癱軟在地上。

    「良子哥,咋了?」荷花忙上去查看。

    祝永鑫也從屋裡過來,見良子的腿上老大的一條血口子,這會兒血也不知是凝固了還是凍住了,連帶著褲子都貼在皮肉上,讓人瞧見就覺得心驚膽戰的。

    荷花驚呼道:「天啊,這是咋弄的,爹,你趕緊把良子哥搭到炕上去,這、這得叫郎中來瞧瞧吧?」

    良子連連的擺手,費力地指著炕琴右邊的抽屜,示意荷花去打開。

    荷花拉開抽屜一看裡頭是乾淨的白布和傷藥,忍不住皺眉道:「平時家裡還備著這東西,一瞧就是經常受傷的是不是?」但是這會兒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荷花先把傷藥和白布都拿出來放著,找了把剪子讓祝永鑫幫良子把褲腿剪開,自己去灶間燒了開水過來,等到摸著不燙手了,便用乾淨的手巾蘸著熱水,把凝住的血跡都敷軟,慢慢地擦拭乾淨,傷口裡頭還蘸著些糙根和泥土,荷花也咬著牙不去看他疼得扭曲的面孔,一點點地幫他沖洗乾淨,最後才敷了藥又用白布一圈圈的纏好。

    等都弄完之後,荷花和良子都是一身的大汗,一個是緊張的另一個是疼得。荷花出門潑了髒水,換了乾淨的溫水進來,讓祝永鑫幫良子擦身換衣裳,自己則避出去,到灶間看看都有什麼東西,卻瞧著連米都是不多,幸好方氏給帶了苞穀粒兒和苞谷面,直接用苞谷面貼了餅子,又把五花肉剁了塊兒,先拿料酒煨上,找隔壁的大嬸兒借了一點兒調料,油亮亮地做了一大碗紅燒肉出來,見菜窖子裡有菘菜,又剁了大半棵菜,少放了點兒紅燒肉燉了湯,熱乎乎的端上桌,良子已經都換上了乾淨的衣裳,歇了一會兒瞧著氣色也好了不少,熱乎乎的先喝了一碗湯,才算是徹底的緩了過來。

    荷花和祝永鑫也就跟著在這兒吃了中飯,荷花一個勁兒地給良子夾肉道:「我娘說了,吃什麼補什麼,你受了傷就多吃些肉。」

    良子倒是也沒客氣,看來也著實是餓得緊了,埋頭吃得極香。

    晌午飯吃過之後,荷花去灶間洗碗,祝永鑫便對良子道:「你自個兒能起身兒,收拾幾身兒衣裳,等會兒跟我們回去。」

    「祝二叔,你這是幹啥?」良子聞言一愣。

    「自然是接你去家裡養著傷了,你如今腿傷得這麼利害,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再進山,荷花說你家糧食和菜也都沒多少了,留你在家餓死啊?」

    「祝二叔,我身上還有錢,我到時候自個兒去買糧就是了。」良子連連擺手道,「我就不去麻煩你們了。」

    「胡說,你這連下地都不能下了,你去買的什麼糧食?」祝永鑫斥道,「算了,你若是當真不去,那我也不好勉強你。」

    良子剛鬆了口氣,卻聽祝永鑫又道:「那就讓荷花自個兒回家,我在這兒照顧你就是了。」

    最後良子著實是拗不過祝永鑫,荷花又來幫忙說話,只得收拾了幾件兒衣裳,由祝永鑫背著去外頭攔了車,直到傍晚才到了齊家村村口。

    方氏尋思著這父女倆一去就沒個影子,心裡本來就還惦記著,小秀見天色已經快黑了,便過來問:「娘,咱做飯不?還是等爹和荷花回來再做?」

    「啊?」方氏回過神兒來,扭頭瞧博榮和博寧一人一本書對坐在炕上看書,芍藥和茉莉一個打絛子一個做繡活,可又見栓子捂著肚子趴在炕上,一瞧就是早就餓了,但還乖巧地沒有吭聲,便道,「肯定都餓了,做飯吧,不等了這爺倆一出去就沒個時會兒的,等回來再給他倆熱熱就是了。」

    「行,那我在鍋里給爹和荷花留點兒。」小秀說著就去添柴。

    方氏也挽起袖子準備做飯,茉莉見狀也出來幫忙。

    幾個人正在灶間忙和著,就聽見院兒里傳來了聲響,方氏便道:「這一準兒是回來了,若是外人大黑就該叫了。」

    栓子跳下地道:「我出去瞧瞧。」還沒等他穿好鞋,荷花就推門進來道:「娘,良子哥受傷了,我和爹瞧著他自己在家沒法子弄,便給接回來了,在咱家養傷,爹先把他背去博寧那屋了。」

    方氏聞言忙在圍裙上擦乾手上的水珠,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這可怎麼話說得,傷著哪兒了?嚴重不?叫郎中看了沒?」

    她邊走便問,都到了東廂的屋裡了,這話還沒說完,荷花跟在後頭便笑著說:「娘,你的問題這麼多,我都回答不過來了,你自個兒瞧瞧就知道了,傷在了腿上,流了老多的血,當時老嚇人了,良子哥還逞能說自己行,硬是不肯來呢」

    方氏聞言朝良子嗔道:「你這孩子咋恁倔的,你傷著了我們若是不知道便也罷了,這都正好撞見咋還能丟你自己在家,你二叔這事兒做得多,若是沒把你接過來,我肯定得罵他。」

    「那是,要不我咋好說歹說,生拉硬拽的也得給帶回來呢」祝永鑫喘勻實了氣兒才道。

    「我娘這還是好的,只是罵我爹幾句,若是讓祖爺知道了,還不得拿拐杖把我爹一頓好打?」荷花在一旁端了溫水進屋,尋了條新毛巾道,「良子哥先擦擦臉,我瞧著是快要開飯了,你就安生地在炕上坐著,等會兒我讓大哥和博寧來陪你一起吃飯。」

    話音未落博榮和博寧就都端著餑餑和碗筷進來了,博寧道:「切,還用你叫,我們知道良子哥來了,自個兒早就惦記著過來了。」

    「好,好,算我多事還不成,你吃完了飯去給祖爺那邊送個信兒,不然又該怨咱們不告訴他了。」荷花見博榮和博寧都過來了,便拉著方氏道,「娘,走,咱也會去吃飯了,你站在這兒都把良子哥瞅的坐不住了。」

    博寧吃過飯跑到老院子去送了信兒,老爺子便急著說要過來看看,老祝頭和楊氏都攔著,說黑燈瞎火的,要看也明個兒在去看,再說哪裡有長輩大晚上去看小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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