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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我是沒你們那個耐心,能坐在炕上一天的繡東西,你讓我拿這針,可當真沒有筆管子或是鋤頭拿著舒坦。」

    「你就是總與旁人不同,你看誰家的閨女喜歡下地的,咱們村里怕是就你自己,一得空就去看你那些苞谷,樣子生得奇奇怪怪的,也不知能結出個什麼吃食來。」芍藥笑著說,「若是結出來個難看的東西,那我可是堅決不吃的。」

    「等到長成了好吃了,怕是你要停不住口的。」荷花笑著說,「苞谷可是好東西呢」

    「說得跟你吃過似的」芍藥自然是不信,以為荷花在隨口哄她,「我聽二大娘說來著,你那是弄了餵雞的,你還來唬我?」

    「餵雞是餵雞,可也並不是都拿去餵雞,照你那麼說,咱家的豬吃菜葉子,難不成你就不吃菜葉子了?」

    「好你個傢伙,變著法兒地說我是吧?」芍藥也丟開了手裡的針線,兩個人在炕上鬧作一團。

    看著芍藥最近越發多起來的笑容,荷花心裡也覺得稍微舒坦了些,如今這樣愛說愛鬧才是個小女孩兒的樣子,而且以前那種陰霾的心情消散了,使得芍藥整個人也越發的明麗起來。

    兩個人正笑鬧著,枝兒進來道:「這外頭到底是怎麼了,那婆子哭嚎什麼呢?引得那麼多人在外頭瞧著。」

    荷花聞言跑出去一看,見門口已經圍了十幾二十人在看熱鬧,心道這什麼時候才是個完,過去打開大門道:「你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啊?」

    那婆子不理她,只對著村裡的人哭道:「諸位鄉親啊,我這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我家兒子年少就出門去討生活,多年沒有回家,我自個兒都以為他怕是死在外面了,就留下我這個孤老婆子,結果誰知道前些天,兒子突然地帶了許多銀錢回來,說是在外頭賺了大錢,回家準備娶妻生子,伺候我這老婆子百年,都已經說好要搬去城裡買房子了,但是正好馬上要到七月半,兒子說要去山上祭祖,我怕他迷路要跟去,他說怕**勞讓我在家等著便是,因為他的行李都擱在城裡寄放著,回來也沒衣服替換,就翻找出他爹以前的粗布衣裳去山裡了,誰知道這一去……就跟我是陰陽兩隔,再也沒得想見了……」

    說著回身指著荷花道:「我今日才聽說,這戶人家說是在山裡發現我兒子的屍體,定然就是他們謀財害命,害死了我那苦命的兒啊……如今還要在這兒裝好心……」

    見那婆子哭得當真傷心,說話都似乎句句錐心泣血,圍觀的人也就都開始低聲的議論起來。

    「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家謀財害命,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兒子身上有什麼財值得人去謀害的?」荷花氣結道。

    「我兒子手上有個翡翠扳指,另一隻手還有個白玉的戒指,另外身上肯定也揣了銀錢。」老婆子道,「可如今我去看了屍身,這些東西全然都沒了蹤影,肯定就是你家見財起意,謀財害命啊……」

    「笑話,若當真是謀財害命,那我家幹啥還回村叫人?深山老林的丟去哪裡不好,還巴巴地叫人去給抬回來,就為了等著你來鬧是嗎?」荷花指著她道,「我最後跟你說一次,要麼你就拿出真憑實據咱們一起去面官,要麼你現在就老老實實地走遠點,別在我家門口哭喪,這件事本就跟我家無關,不過是瞧著曝屍荒野怪可憐的,才回來告知了里正,如今倒好,真是好人難做,反倒被人賴上來沒完沒了?」

    一旁看熱鬧的村民就有人道:「荷花雖然年紀小,但這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祝家雖然是外來的人家,可是一直都本本分分的,對鄉里鄉親的也都好,可不是那種能做出謀財害命事情的人。」

    「就是說,荷花家家風還是不錯的,他家老三做事不地道都被逐出家門了,一看就是個正派的人家。」

    「是,說謀財害命我倒是也不信,但若是他們瞧見個奄奄一息的人,身邊兒掉著銀子,手上帶著扳指……那可就說不好會怎麼樣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若當真是謀了人家的銀錢,幹嘛還回來告訴里正去山上抬人啊,丟在山上幾天就被野牲口給啃光了。」

    「我看啊,那說不定是他們心裡有愧呢拿了人家的銀錢還讓人家沒個全屍的,怕夜裡不敢出門兒,被惡鬼纏上。」

    也有人去勸那個婆子道:「你坐在他家門口哭也沒用啊,你去見過里正沒有?若你兒子身上當真帶著貴重的東西,先去找里正交代一下,也好想辦法看能不能討個說法。」

    那婆子聞言道:「肯定就是他家拿了東西,我自然只找他家賠。」

    荷花聞言冷笑道:「你不敢去見里正,怕是心裡有鬼吧?找我家賠錢?你怎麼不乾脆說你找我家訛錢來的貼切?」

    「誰怕了,我有什麼可怕的,我兒死得那樣的慘,我如今才是豁出去了呢,我不過就是個孤老婆子,光腳不怕穿鞋的,你家若是不給個說法,我還就跟你們沒完沒了了。」那婆子說著就起身兒想往荷花家裡闖。

    荷花見狀忙要關門,但是她畢竟年紀小,哪裡推得過那婆子,反倒是差點兒被推倒在地,踉蹌了一下剛站穩腳跟,那婆子已經朝著裡屋過去了。

    「大黑」荷花揚聲喊道。

    大黑從後院跑出來,弓起了背對著那婆子叫個不停。

    「怎麼著,你還想縱狗傷人?」後頭看熱鬧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揚聲喊道。

    荷花聽著這聲音分明就是剛才在人群里挑事兒的那人,但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家的人,見那婆子被大黑擋在了屋門外,就回頭打量著人群,可都是平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鄉親,也瞧不出誰是那個出言挑事兒的。

    這邊正鬧著,得了消息的祝永鑫和方氏匆匆地趕了回來,分開眾人進來之後道:「這是鬧什麼呢?」

    「爹,娘,這婆子好是不講理,說那天山上死了的後生是她兒子,如今鬧著說咱家謀財害命,要咱家賠錢呢」

    那婆子見荷花家的大人回來了,又哭道:「我那苦命的兒啊,你怎麼就丟下娘一個人不管了呢你好狠的心、好苦的命啊,你讓娘以後可怎麼活啊……」

    祝永鑫見狀先軟言勸慰道:「這位嬸子,你兒的屍首的確是我家人發現的,但是當時我們當時身邊還有孩子,誰也沒碰過他,趕緊地下山來告訴里正,然後又領了人回去抬下來的。我不知道你兒子身上是不是有銀錢,就算是有銀錢又丟了,那也不能說就是我家偷的,也有可能是路過的人順手牽羊……」

    那婆子哪裡聽得進祝永鑫的解釋,不等他說完就撲上來要打人,嘴裡還哭罵道:「若不是你們還能有誰,你少在我面前裝好人,我是不會信你的話的。」

    「爹,都說了她就是個來胡鬧找事兒的,你跟她解釋什麼啊」荷花著實是聽得不耐煩了,沒想到古代也有這樣碰瓷兒要錢的事兒,難不成打從古代開始,路上遇到跌倒的人就不敢隨便扶了不成?想到這兒她又說,「趕緊趕出去吧,在咱家嚎了半晌了,她不累我都替她累得慌了。」

    祝永鑫見說道理怎麼也說不通,就也皺著眉頭道:「你若是心裡不舒坦那我能理解,也不願跟你一般計較,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該隨意污衊他人,你若是乖乖的出去那便也罷了,不然也別怪我不客氣了的動手了。」

    「呦,還敢動手呢?」那婆子一聽更是炸了毛,跳起來嚷道,「鄉親父老們都聽見了,當著你們的面兒他就要動手,那若是在山裡四下無人,誰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兒……哎呦哎呦……」

    祝永鑫不等她說完,直接扭著她的胳膊把她往門外一丟,沉著臉道:「我也告訴你,別欺人太甚,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祝永鑫關了院門全家回屋,那婆子直在外面哭道天擦黑才算作罷。方氏把飯菜端上桌道:「我剛出去看,那婆子已經走了,先吃飯吧」

    「這可真是好人難做,這都是些個什麼事兒啊」祝永鑫端起就被一飲而盡道,「我瞧她那架勢,明天指不定還得來。」

    「她願意來就讓她來唄,反正又哭又鬧的是她,又不累著咱們,把大門一關不去搭理也就是了。」博寧不當回事地說。

    「你若是受得了她在門外又說又唱的,那你明日別去念書了,在家裡幫著幹活,好好地聽著些吧。」荷花被騷擾了大半日,早就無比的頭疼了。

    「竟瞎說,不去上學可怎麼好。」方氏道,「明個兒博榮和博寧自然依舊是去念書,我就不跟著去地里了,在家看著孩子們,別真鬧出什麼不好收場的事兒來,再說指不定人家明個兒就不來了呢」

    方氏的願望是十分美好的,但是世上的事兒總歸是不能心想事成,順風順水,第二天全家還在吃早飯,外面就已經隱約的傳來哭聲和叫罵聲。

    博寧跑出去說了幾句,片刻就吃不消地跑回來道:「我的老天,這婆子哭罵起來,竟是跟原來三嬸兒差不多的陣仗,我可是不敢招惹。」

    荷花聽了這話趕緊悄悄地踢了博寧一腳,扭頭去看芍藥的臉色。

    博寧也知道自己失言說錯了話,趕緊擱下飯碗道:「我吃飽了,我先去學裡了。」

    「哎,你等我一起……」博榮剛又添了一碗稀飯,就瞧見博寧頭也不回的跑了,只得無奈地搖搖頭。

    「芍藥姐,博寧他說話不走腦子,你別搭理他。」荷花生怕芍藥聽了吃心。

    「博寧說得又沒錯,可不就是都差不多的樣子。」芍藥倒是沒什麼在意地說,「我知道二大爺和二大娘都私下囑咐你們,不許說讓我聽了難受的話,其實你們根本用不著這麼百般小心的,我在家裡住著,二大爺和二大娘對我如何,你們對我如何,難道我心裡都沒數不成?哪裡會為了那幾句話就在心裡出來嫌隙。更何況我爹娘不爭氣也是事實,難道還不許別人說了?」

    方氏聞言這才放下心來道:「芍藥果然是大姑娘了,如今讀書識字了,說話也比以前更像模像樣了。」

    「二大娘,我在這兒可是沒把自己當成外人,你對我也該跟對茉莉姐和荷花這樣,不用顧忌,更不用多偏倚著對我,我做錯事的時候你該說就要說我,不然可不是我外道,倒是你們拿我當外人了。」芍藥說著握住了方氏的手。

    「好孩子,你這話說得我心裡頭又是高興又是心酸的。」方氏也回握住芍藥的手道,「我一直擔心你爹娘的事兒讓你心裡頭想不開、鑽了牛角尖,如今瞧著,這場變故倒是讓你越發出落的像個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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