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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祝老爺子抄起手裡的拐杖給了祝老三一下子,然後上前兩步對劉氏道:「你先把婚啟留下,我們好歹得去男方家看看才能商議這件事咋辦,畢竟你現在也不是我們老祝家的人了,這事兒也跟你沒啥關係了。」
劉氏倒是也痛快,把婚啟扔給祝老爺子道:「雖然我不是你們老祝家的人了,但芍藥畢竟是我懷胎十月生出來的,我這會兒純粹是為了芍藥以後著想,如今男方家裡日子過得極好,芍藥過了門就是做大少奶奶,難得人家那麼富貴也不嫌棄這門婚事,你們還有啥可矯情的?」
「嫌棄不嫌棄的先擱在一邊兒,這婚事而成不成的還兩說呢」祝老爺子一甩手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也不留客了。」
等劉嫂子和劉氏離開之後,家裡人都聚在老爺子屋裡七嘴八舌地議論這事兒該如何是好。
老爺子嘆了口氣道:「老三,你先去打探打探這戶人家到底是咋回事,剩下的咱們再從長計議吧」
祝老三悶聲應了一句,蹲在門口不知道在想啥,最後磕打了手裡的菸袋道:「剛才我讓大姐著急忙慌地過來一下子給問懵了,這會兒尋思著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不過我記得當初只是說了那麼一嘴,不記得是換了婚啟的,說不定是那個敗家娘們兒自己整出來的破事兒,不管怎麼說,我明個兒先去那家瞧瞧,若當真是個好人家,倒是也不委屈了芍藥。」
家裡人一聽祝老三說是有說親的這回事兒,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雖然這件事處處都透著蹊蹺,但是就當初老三兩口子那樣,還真不是做不出來這麼荒唐的事兒,不管心裡是什麼想法,若人家父母應允,旁人也不好多管,祝大姐氣哼哼地起身兒離開,祝永鑫和方氏也緊跟著走了。
到家以後見荷花和茉莉已經把芍藥追了回來,這會兒正坐在炕上發呆,見到方氏回來忙迎上去問:「二大娘,那、那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這會兒也沒分說個明白,你爹說明個兒去找那家問個清楚,看到底是咋整的,芍藥你也先別著急,不管咋說咱家也不能看著你往火坑裡跳。」方氏勸慰著芍藥道,「有啥事兒都等你爹明個兒回來再說。」
「哦……」芍藥輕輕地應了一句,神色瞬間又黯淡了下去,坐回到炕上發呆。
荷花跟著方氏到後院兒餵雞,忍不住問:「娘,三叔真說有這門親事?」
「你三叔以前是個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喝多了或是賭紅了眼啥干不出來,我聽他那意思是的確有這事兒,只不過換婚啟拿定禮是芍藥娘自作主張的,現在也掰扯不清楚那定禮都花哪兒去了,如今只能盼著那家的確是個好人家兒,別讓芍藥那孩子遭罪才好。」方氏如今已經對這事兒不抱什麼希望了,沒想到老三把劉氏休出門還是沒能讓芍藥的日子好過些,又攤上這麼攤子事兒。
荷花聞言心裡難受,問方氏道:「娘,那若是那家不好咋辦?也得讓芍藥姐嫁過去?」
「那就得看人家肯不肯退婚了,若是不肯,咱就是去告官也沒用的。」方氏嘆了口氣道。
荷花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得悶頭給食槽子添飼料,心裡轉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什麼假死、逃跑之類的,又覺得沒有一個能切實可行的,越發的覺得心裡煩躁。
方氏忽然直起腰道:「荷花你瞧正下山的那個是不是良子?」
荷花抬眼一看,扛著個布袋子的可不就是上回把老爺子送回來的趙良,雙手攏在唇邊喊道:「良子哥」
趙良聽到喊聲朝下頭一看,也朝荷花和方氏招了招手,快步下得山來,繞到正門處道:「我上回過來就瞧見這家養了恁多的雞,沒想到竟是你家的,不過你們這兒離著老爺子的院子挺遠的呢」
「是啊,還不都是為了養雞方便,家裡那邊兒也沒地方再蓋房子,我們就跟荷花她大姑一起在這兒起的房子。」方氏把手裡的東西擱下道,「你咋過來了呢?進屋喝口水吧。」
「上回祝大叔和二叔去接老爺子,要給我東西,我都說堅決不要了,誰知道大叔竟給偷著擱在我家倉房裡了,我平常跑山也沒注意,今個兒去倉房找東西才看著掛在梁下的勾子上,這東西我哪兒能要啊,那我成啥人了」良子說著把背上的布袋子擱在地上,「我把東西給送回來了,就也不往老爺子那邊去了,免得到時候又得推讓,我也得趕在太陽下山前回去,以後有空再來看老爺子。」
良子說完就要走,方氏拎著東西哪裡追得上他,但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揚聲嚷道:「良子,你家是不是山對面趙家莊的?」
「是啊,嬸子,你可不許再把東西送回來了,那樣可就沒完沒了了,我先走了。」良子說著話已經跑出了老遠去。
「你這小子別跑,嬸子有正事兒問你,你們莊子上有沒有一戶叫趙安成的人家?」
良子聞言停住腳步道:「有是有,嬸子問他家幹啥?」
「你趕緊下來,嬸子有急事問你,快點兒的。」方氏趕緊招呼他回來,直接領去了祝大姐的屋裡道:「良子,你老實的跟嬸子說,那趙安成是個啥樣的人家?家裡都有啥人?」
「他家好像是在城裡做生意的,反正這些年生意越做越好,家裡也起了個好幾進的大院子,家裡人口好像也不太多,我聽村裡的人說他家是一脈單傳,連著好幾輩兒都是好多姑娘就一個兒子,現在他也是就一個兒子,就是身子一直不好,打出娘胎就吃藥,最近聽說要不行了,正張羅著要辦喜事兒沖喜呢」良子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說了,「他家還找我說到時候要野兔子和野雞做酒席,我最近正準備上山去套呢,套來先跟家裡養著,不然哪兒能有恁多的給他。」
祝大姐一聽是個沖喜的,眼圈兒登時就紅了,但是當著良子的面兒也不好說啥。
等方氏把良子送走之後,回去就見祝大姐坐在炕上抹眼淚,自己也跟著傷心了一回,覺得芍藥這女娃兒從小就命苦,結果到大了還是這樣。
方氏回家之後心裡也一直裝著這事兒,一看見芍藥就覺得心裡發酸,晚上躺下之後才悄悄地跟祝永鑫說了,又嘆道:「雖然他家是有錢,可沖喜沖喜,誰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啊,若能有別的法子治,誰家會沖喜啊?芍藥如今才九歲多,難不成過了門就守寡到死啊?」
「明個兒我跟老三一起去,看說道說道能不能把親事退了……趕緊睡吧」祝永鑫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沒底氣,人家兒子快要不行了等著沖喜,這會兒說退親,不被打出來就是好的,但不管怎麼說好歹也得試試看,但是他翻身準備睡覺了以後,覺得方氏的話越琢磨越不對勁兒,翻身推醒了方氏道:「你剛才說的那句,若能有別的法子治,誰家會沖喜?」
「是啊,咋了?」方氏迷迷糊糊地問道。
「沖喜的婚事都是急茬兒,恨不得當時就過門兒,都得是人快不行了才出的下策,可是芍藥娘咋說是幾年前就訂的,知道她被休了才要芍藥過門兒?我覺得這裡頭肯定有啥不對勁兒的。」
方氏聽了這話也覺得有道理,身上給祝永鑫扯扯被子道:「那你趕緊睡吧,明早兒跟老三好好合計合計,若是能退了婚就阿彌陀佛了」
祝永鑫第二天一大早,胡亂吃了點兒東西就去了老院子,誰知道楊氏竟說祝老三都走了老大一會兒了,祝永鑫怕老三一個人去理論再吃虧,顧不得跟楊氏多說,自己也趕緊地朝趙莊子趕路。
進了莊子一打聽,人家就都指著前頭高大院牆的那戶人家道:「就是那個」
祝永鑫來到門口見大門緊閉,旁邊兒的小門門口坐著個小廝,就上前客氣地問道:「小哥兒,不知道今早有沒有個齊家村來的,姓祝的人到你家?我也是齊家村來的,跟他一起的。」
那小廝一聽這話,眼神頓時就露出了絲鄙夷,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呦,剛進去以後這會兒又找來一個,那小丫頭到底幾個爹啊?要是來個人就說是親家,想來討銀子,那我家老爺還不如去開養濟院呢」
祝永鑫聞言一愣,忙問:「啥?討銀子?小哥兒何出此言啊?」
「切」那小廝打牙fèng兒里擠出個字兒,扭過頭去不再搭理祝永鑫。
祝永鑫見狀,想起方氏臨走前給他揣的銀錢兒,從袖子裡摸出一串兒二十個銅板塞進那小廝的手裡道:「小哥兒,我是來尋我弟弟的,他是個二愣子渾人,我怕他不會說話惹出事兒來,麻煩你給我詳細說說,到底是咋回事兒唄?」
小廝掂量著手裡的一小串兒錢,神色似笑非笑的,也不收起來也不開口。
「有勞了,錢兒不多,去買個茶吃吧」祝永鑫見這是嫌錢少啊,又拎出一小串擱上去。
「好說好說。」小廝這才揣起了銅板,坐在板凳上抖著腳道:「我也就是看在你像個老實人,看樣是當真的著急,趕路都趕出滿頭的汗了,我才說給你知道知道。比你早個一時半刻的,也有個齊家村說是姓祝的,來了就說跟我們老爺是親家,來認個門兒,我們管家出來問了個清楚,你別說,還真勉強算是親家。我家少爺是個尊貴命,誰知道找人給掐算,竟就只跟那個鄉下的窮丫頭合上了,我們還都說呢,怕就是命太富貴了消受不起,才得娶個命賤的來個抵擋抵擋。前些天都已經說好了,得儘快的過門兒,本來以為這位是來定日子成親的,結果來了就說什麼要財禮,不然就要退親,最後管家也攔不住那位,又做不了主,只能驚動了老爺和太太,如今在裡頭正談呢,您?」那小廝說著朝祝永鑫上下打量了一下,「跟那位主兒是一路的?」
祝永鑫一聽老三來竟然是找人家要錢的,頓時就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兒,這會兒也顧不得心疼,從懷裡又掏出一小串銅板塞進那小廝的手裡道:「我那兄弟在家就是個混不吝的主兒,家裡就是怕他出么蛾子才讓我追過來的,麻煩小哥兒領我進去,我把他領回家去。」
「呦,這感情好,看來你家也還是有講理的人,我剛才還說呢,真沒見過這樣的人家,娘來要過錢爹又來要,那趕明兒個爺奶姑表的都來要,還支應不過來了呢」那小廝拿了錢話就多了起來,而且這趙家看樣兒也就是個暴發戶,沒有什麼大戶人家的規矩,院子裡下人瞧著不少可也都三三兩兩的閒著,看見那小廝領個人進來也沒人過問,竟就直接給帶到了裡頭的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