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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聽到博寧提起上次童生試的事兒,李氏的臉色也頓時難看起來,但是也沒法跟個孩子計較,只能朝博源踹了一腳道:「一邊兒呆著去,別跟我眼前晃悠,看著叫人心煩。」
方氏圓場道:「大嫂,孩子們平時吵吵鬧鬧的也是常事兒,你也用不著說他,一會兒倆人指定就有和好了的。」
但是她的好心卻並不被別人所領情,劉氏在一旁聞言只是冷笑了一下,邊炸肉段兒邊風涼道:「上回童生試的事兒是博凱拖累了你家博榮,可大嫂當初也是一片好心的為博凱打算,誰知道會出後頭那檔子事兒?事後娘也訓了大嫂,大嫂也去給你家賠禮道歉,還拿了錢兒給博榮看病,那你還想咋樣啊?再怎麼心裡不樂意也衝著大人去,咋能教孩子說這種雜七雜八的閒話?二嫂,可不是我說你,這件事兒可當真是你做的不對。」
方氏冷不丁的被說了個莫名其妙,剛要開口說話,就聽見外面傳來鑼鼓嗩吶的聲音,屋裡院裡的鄉親和鄰居全都往外擁,祝家人卻是不能出去,全都到東西屋坐定,等著新媳婦進門之後才能出屋,為的是不當面衝撞上,免得以後關係不和睦。
不過孩子們卻是不管這些的,都擠到門口去等著新媳婦進門,齊老五的媳婦端著個裝了棗、桂圓、栗子、花生還有喜糖的笸籮,等著喜娘坐的馬車到了家門口,送親的人撐起傘遮住頭頂,新娘子踩著染紅的麻袋下了車,喜娘往祝老四和新娘子的手裡都塞了紅綢,然後引著人往屋裡走,快要進門的時候,齊老五的媳婦就趕緊抓著笸籮里的東西往二人身上撒,村裡的孩子們就圍在周圍撿,也有跳起來接的,一時間歡聲笑語的熱鬧極了。
「新娘子跨門檻兒,過門以後沒有坎兒。新娘抬腳跨馬鞍,婚後平平又安安。新娘邁步進堂屋,來年哥兒哇哇哭。」齊老五的媳婦嘴裡說什麼都是一套一套的,逗得周圍的鄉親都哈哈大笑,又全都誇她會說吉利話。
進屋之後,祝老爺子、老祝頭和楊氏已經全在上頭坐好,新郎新娘拜了天地,又把新娘子送到屋裡,喜酒就算是正式的開席了。
因著是最後一個兒子成親,而且媳婦家的嫁妝也置辦的體面,而且今年的收成不錯,楊氏手裡的錢兒也使得大方,酒菜什麼的都置辦得很是體面。
劉氏在臨時搭起的棚子裡幫著擺盤兒,忍不住嘟囔道:「娘平時天天的哭窮,這會兒倒是真捨得花錢,當初我嫁過來的時候,聽說一共不過才十個菜,今個兒倒好,連院子裡的流水席都布了十六個。」
「你過門那是啥時候,都多少年過去了?現在擺十個菜上桌還不讓人笑話死?」方氏還在為之前的事兒生氣,聽了她的話就不樂意道,「若是真要比,我當初過門的時候還只有八個菜呢,你咋不跟我比?」
這會兒正是忙的時候,梅子和祝大姐在屋裡陪了會兒新娘子,也都趕緊地出來幫忙,到了近前兒梅子正聽到劉氏的話,也幫著方氏道:「二嫂說得在理,你若是覺得當初成親的時候虧了,大不了跟我哥合理了再嫁一回,看人家給你擺幾道菜?若是我家給三哥再娶,也自然是要按照今兒這麼多的菜置辦的。」
梅子一句話正戳在劉氏的心窩子上,她最擔心的就是被祝家休了出去,雖說城裡的大夫說自個兒還有可能再生孩子,不過她自己心裡也明白,那機會肯定也是十分渺茫的,所以今年在家已經儘量地夾著尾巴做人,也不敢再跟老三吵架或是什麼,沒想到越是怕什麼越有人說什麼,聽了這話就覺得心口疼得上不來氣兒。
祝大姐見狀趕緊過來扶著她到一旁坐下,嗔怪梅子道:「你這孩子,都快要做娘的人了咋還這麼說話沒個遮攔的,老三兩口子好不容易消停地過日子了,再說今個兒是你四哥的大喜日子,你說的這叫啥話?」
梅子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走過去要幫方氏幹活。
方氏趕緊扶著她到一旁坐下道:「你挺著個大肚子快別跟著忙活了,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就到日子了嗎?要是把你累出個好歹來,妹夫可是不能饒了我們。」
梅子聞言臉上一紅,對方氏嗔道:「二嫂現在說話咋也這樣?他就是瞎操心,少搭理他就是了。」
正說著話,方昊辰急忙地過來問:「梅子是不是在這邊兒呢?」
方氏趕緊道:「在棚子裡頭呢,妹夫進來吧」
「你不在屋裡陪著爺和爹喝酒出來幹啥?」梅子見剛說到他就過來,更覺得臉上發燒,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
「這外頭又是冰又是雪的,你如今身子沉,我這不是不放心嘛」方昊辰倒是個好脾氣的,陪笑著道,「你還是回去暖暖和和地坐會兒,岳母大人剛才還問你去哪兒了,讓你回去陪著四嫂呢」
梅子聽是楊氏找自己,這才起身兒道:「二嫂,那你忙著,我先進屋去了,省得我在這兒呆著反倒還要讓你們照顧我。」
方昊辰忙過來扶,梅子甩了一下沒甩開他的手,也只得紅著臉讓他扶著自己起身兒往屋裡走。
方氏在後頭瞧著笑道:「看著她們兩口子和和美美的就讓人心裡頭高興,這會兒老四也成親了,咱爹娘也算是把心都擱在了肚子裡,以後就只等著享福就是了。」
劉氏不知好歹地嘟囔道:「你知道人家緊張的是梅子還是那緊張那肚裡的孩子?若是生出來個女兒家還這麼稀罕,那才是真好呢」
祝大姐聞言氣得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呸,你那嘴裡能不能說出句好話來?當誰都跟你似的呢,只能生出個丫頭片子來,梅子那肚子溜尖兒的,一看就是生男丁的樣兒」她這話說出口又有些個後悔,她自個兒就沒有孩子,最不愛拿生兒生女的話去擠兌人,剛才也是被劉氏氣得一時情急,就思忖著說幾句話描補一下。
劉氏聽了這話卻不依不饒道:「我生丫頭片子怎麼了,我就是生一屋子的丫頭也比那些個生不出來的強,我丫頭以後嫁得好我一樣跟著吃香的喝辣的,用不著養活撿回來的野孩子,還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給養老送……」
「啪」
祝大姐沒等劉氏把話說完,就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被方氏扶著才勉強站住,聽她後面越說越不像話,氣得一巴掌扇上去道:「我生不出來咋了,我占著坑不挪窩,我現在自個兒過日子,愛養活誰養活誰,像你似的,自個兒生不出兒子還得占著個地兒不走的,你看著,等過了年我就給老三買個小的進門,我不能看著我弟以後沒個兒子頂喪架靈。」
劉氏聽了這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來,雙手拍著地上的雪嚎道:「你買啊,你現在就買去啊,也不看看你家這糙屋破房的,還充什麼大戶人家呢?買小老婆,你也不看看你家老三是個能養得起老婆的人嗎?不是賭就是yin,家裡有多少錢夠他敗的?我這麼辛辛苦苦地給他操持家務,最後還落得這麼個下場,我真是……」
芍藥剛去送了幾桌的菜,一回來就看見這情形,趕緊跑過來想把劉氏扶起來,但是這糙棚子裡的雪早被人踩得硬實,又時不時地又水或是菜湯濺出來,早就凍得結結實實、滑滑溜溜的,她這一著急跑過來,一雙小腳兒哪裡還站得穩,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差點兒把劉氏撞到臨時搭的灶底坑兒里去。
劉氏嗷地一聲就跳了起來,扑打著身上的火星子,朝地上的芍藥就是一腳踹過去罵道:「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你想害死我啊?」低頭看看已經被火星燒出了幾個小窟窿的新衣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又要朝芍藥踹過去。
方氏趕緊過去把她拉住道:「這地上溜滑的,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這是幹啥,趕緊回去換身兒衣裳去吧」
荷花也跑過去扶起芍藥,越發地覺得這個堂姐著實可憐,劉氏雖然口口聲聲說指望女兒以後嫁得好,但是自個兒卻又打心裡不把女兒當回事,心心念念的只想要個兒子,使得芍藥被裹了一雙小腳不說,還要成為劉氏的出氣筒。
「芍藥姐,你沒事吧?」荷花把芍藥扶起來,讓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定,幫她拍去身上的雪,可衣服上還是蹭了些抹不掉的污漬,還有個劉氏踹得鞋印子也清晰可見。
「呀,這手都摔破了。」方氏瞧見芍藥的手心兒都蹭破了皮,血糊啦的一片,趕緊道,「荷花快領芍藥回家去上點兒藥,換身兒衣裳再過來。」
「嗯」荷花應著就拉著芍藥往外走,出了院門芍藥一把抓住荷花的手道,「去你家行不?不然回去撞上我娘,她又該罵我了。」
荷花低頭看看芍藥的小腳,有些為難地說:「去我家倒是沒問題,可是得穿過大半個村子,你這腳……」
「沒事兒的,我能走得動的。」芍藥趕緊保證,生怕荷花不同意似的。
「那行,咱也不著急,慢慢走就是了,你若是累了就吱聲,咱就歇會兒。」荷花拉著芍藥慢慢地往自家走去,路上幾次想開口找個話題打破一下尷尬的氣氛,但是又著實不知道跟芍藥說什麼才好,只好就悶頭走路。
芍藥倒是一直咬牙堅持著走,不過剛走了一半就已經滿頭的汗水,荷花忙推說自個兒累了,到路邊兒樹下去歇了會兒才繼續走。
到家之後開了門,荷花把灶底的火撥旺些,讓芍藥上炕去暖和暖和,她自個兒去翻了身兒茉莉的衣裳給她換上,雖說不是很合身兒,但還能勉強湊合,她又去東屋找藥。
回來的時候見芍藥正蹲在灶間的地上,換下來的髒衣服已經都泡在了水盆里,正費力地搓洗著,一雙手被冰水拔得通紅,每搓洗一下都疼得直咧嘴。
「你這人咋都不會照顧自己呢,你手上還有傷呢,咋能就洗衣服?」荷花趕緊把她拉起來,扯到炕沿兒上坐好,把手給她上了藥又用絹子紮起來。
「不行,我得把衣裳洗乾淨,不然回家我娘肯定還得打我。」芍藥還想下地去洗衣服。
荷花氣得喝道:「你給我老實地坐著,我去給你洗。」
「那、那怎麼行,那麼涼的水,我……」芍藥被荷花嚇得一縮,說話也更沒底氣了。
「當然是兌熱水洗了,你沒見我進屋的時候先去撥了火嘛」荷花給了她一個你笨死算了的眼神,從灶間拎了已經溫熱的水過來兌到水盆里,坐在小板凳上開始搓洗,「我娘說女孩子不能貪涼,寧可熱著點兒也不能受寒,不然以後要做病的。」
芍藥很是羨慕地看著荷花道:「真好,我娘從來都不說這些,而且也不讓我用熱水洗衣裳,說是太費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