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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地里的糞揚散開了之後,祝永鑫就沒什麼事情可做,背著手站在田埂上看見旁人家都在忙碌。最後閒得著實無聊,本想撮了糙木灰去揚田,但是卻被荷花攔住,說地里積了糞就不該再加糙木灰,要過些日子追肥的時候放。

    若是擱在平常,祝永鑫肯定會對此不屑一顧,這麼多年的莊稼還不都是這樣種的,哪裡加了糞就不能揚灰。不過自從育苗眼見著就成效顯著,他就漸漸開始重視荷花的意見,雖然只是因為他相信書里的道理,但好在做事之前都會先去問問荷花,書里有沒有講過這個。

    老大和老三家為了耕牛爭了兩日,直到老祝頭那八畝肥田都耕好了,才總算是勉強議出來章程,說定是上下晌地輪流用,結果又為了誰少給飲水加料、誰又用得太狠了吵得不亦樂乎。

    相對於前面的吵鬧,荷花家裡倒是過得安穩平靜,院裡的土炕清明前就已經壘好,連燒了三日把cháo氣都驅散出去,上頭擋雨的糙棚子也搭了起來,方氏把拌了糞料的土鋪在炕上,從菜窖子裡拿出去年專為留种放著的番薯,一個疊著一個斜坡狀地擺在炕上,最後在上頭鋪了約莫一寸厚的沙子,剩下就是每日燒炕撣水照料著就是了。

    借著方氏生番薯秧子的地方,荷花把那譚婆子拿來的洋芋都切塊處理過,然後埋在土裡等待發芽,見祝永鑫閒得發慌,就叫他在院裡給自己開了兩小塊兒地,打算一塊種洋芋,另一塊種些旁的東西當作實驗。

    老大和老三家還沒用完耕牛,方二哥就趕著牛車拉著荷花的姥娘過來幫著春耕,見荷花家裡育苗的棚子,兩眼發光地圍著轉了半晌,纏著祝永鑫教他是咋弄的。

    祝永鑫把大舅哥推給荷花招呼,自己直接拉著牛就下田去了。

    春耕要一淺二深三淺地犁上三趟,祝永鑫把地里早就揚好的糞和土都犁得勻實了,先把該下種的全都忙完,這才跟荷花商議移苗的事兒。

    荷花看著蜀黍已經長成有五、六片葉子的半高小苗,心裡也滿是忐忑和不安,移栽是育苗最後的一個關卡,移栽的成功與否,對於今後的收成的影響是極大的。她一直掐算著日子,在犁好地之後又壓了兩天,聽祝永鑫說這兩天怕是要有雨,這才抓緊時間把所有的幼苗都移栽到了田裡。

    老天似乎聽到了荷花的祈禱似的,移栽後的次日就下起了綿綿的春雨,遠處的山、近處的屋,全都在細雨中朦朧模糊了輪廓,天地間一片氤氳。荷花趴在敞開的窗戶前,任由細弱地雨絲不時掃過自己的臉頰,看著外面陰沉昏黑的天氣都覺得打心裡往外地高興。

    村兒里的春耕搶種又持續了幾日,基本連勞力最少的人家都已經順利的播種,祝老三素日就是個幹活偷懶的,劉氏也是跟他一樣的偷jian耍滑,如今分開單過,他們兩口子對地里的活計竟然都很是生疏,連壟溝都犁得七扭八歪,一路斜著就下去了,跟旁邊老大家裡整齊的壟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荷花跟著茉莉下地給幹活的人送飯的時候,路過看到這樣的情形忍不住笑著編排了一句說:「老大勤,老三懶,老大犁地齊如尺,老三犁地一溜歪。」

    結果這兩句姐妹倆之間玩笑的話,不知道怎麼竟然在一天內就傳遍了整個村子,老祝頭原本天天在地里忙活也沒管過兒子家裡,聽了這個順口溜之後特意跑去看看,只瞄了一眼就差點兒氣歪了鼻子,回家拎著老三的耳朵就是破口大罵:「莊稼人干不好莊稼活,犁地犁成那樣你也不嫌丟人,你說你還能幹點兒啥?」

    劉氏見男人被罵,輕聲咕噥道:「若不是因為大哥家把耕牛用得太狠,也不會犁得這麼一路歪斜的,牛使不上力氣我們又沒法子……」直惹得老祝頭回身要打,劉氏這才閉了嘴不吭聲。

    村里村外到處都能見到黑褐色裸露的田地,唯有荷花家的幾畝蜀黍已經舒展著幼嫩的葉子,惹得村里人都駐足張望,私下裡也都是議論不休。只不過大多數人都還是持著觀望態度,更是有那起氣人有笑人無的,在人後說一些拈酸的話。

    要說起相似,祝永鑫跟老祝頭最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兩個人都對土地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熱忱和投入。自從開春之後,祝永鑫基本除了吃飯和睡覺,整個人都幾乎長在地里,薅糙、追肥、鬆土……他似乎總是能在地里找到活計忙著。

    博榮如今也扛著鋤頭下地學著幹活,原本只捏筆桿子的雙手,沒今日就開始生出薄薄的繭子,他自己不當回事,卻架不住方氏在心裡偷著心疼。

    四月份的時候,上次縣試過了的童生們要去城裡參加府試,考試的那天凌晨,荷花起夜的時候似乎瞧見西屋窗口有人站著,但是定睛一看卻又沒了蹤影,也不知是自己眼花還是什麼,搖搖頭又鑽回被窩。

    過了幾日,方二哥卻趕著車過來,車上還坐著臉色訕訕的博榮。

    方二哥還沒進屋就先嚷道:「美娟,我和娘說過好幾回,家裡日子不好或是活計太多,就去招呼一聲,啥活還不都給你幹得妥妥兒的。你自個兒顧忌太多不好意思我也不說啥,但是你不能耽擱孩子的前程啊」

    方氏聽說是這事兒,不由得嘆氣道:「家裡這麼多人穿衣吃飯,若不是不得已,誰會捨得自家兒子下地受累。」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你嫂子娘家的小弟這回去參加府試,回來以後說,上回那師爺的問題已經能夠出了最後的結果……」

    方氏聞言不等他的話說完,伸手就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快說啊,恁的想急死人啊?」

    「娘,你就放寬了心,大哥肯定沒事的。」荷花拎著祝永鑫幫她改短了手把的小鏟子進門,她剛在園子裡整飭過自己的小園子,回屋聽到這就笑著說,「不然二舅也不會這麼悠閒自在地跟你說話不是?」

    「那是,還是荷花聰明。」方二哥沖荷花嘿嘿一笑,又扭頭對方氏道,「其實那師爺之所以被抓,就是因為被對頭抓住了把柄逼他下去,他開始沒加理會,後來這不是就出事兒。要說那個師爺也是厲害,這麼多年搜刮多少東西,送出多少東西,竟都有那一筆筆地記著,城裡的大老爺就根據這個,把那些個名單里有的全都排查一遍,如今張榜貼出來名字,說都是這輩子不許再考的,你嫂子的娘家弟弟因為知道咱們這一層關係,所以還特意細細地看了榜上,壓根兒就沒有你家博榮的名字,我得了消息就趕緊過來給你報信兒。」

    方氏本就著急,被他這一大套話說得更是雲裡霧裡,氣得直跺腳道:「二哥,你就說博榮還能不能再去考試?」

    「自然能,再過兩年重新去參加就是了,沒啥大不了的事兒。」方二哥看著博榮瘦削高挑的背影,笑著說,「不是我說啥,你家博榮一看就是以後有出息的模樣,你就等著以後跟著享福吧」

    「……」方氏盯著博榮最近似乎見瘦的背影,心裡尋思著最近是不是家裡吃得太差,聽到二哥這麼說,悠悠地嘆了口氣到,「享福不享福的我不在乎,孩子自己以後有出息過的好才是最要緊的。」

    說到這兒方二哥忽然正色道:「你大嫂家的博凱這回命不好,被抓了個正著,以後怕是讀書這條路是走不通了,不是做哥哥的我教你落井下石,但你為了博榮的前途,也要少跟她家起什麼瓜葛。」

    聽他提起李氏,方氏依舊余怒未消地說:「誰跟她家有瓜葛,我恨不得斷了這門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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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二哥知道方氏剛分了家日子緊巴,所以只是來知會一聲,又幫著方氏拾掇了幾個不太穩固的板凳,怎麼留也不肯吃晌午飯,留下兩百錢兒說是給博榮買紙筆,就趕著牛車回家去了。

    方氏見留不住便也作罷,把方二哥送走之後,就拿了鋤頭在院兒里送地,見荷花也拿著祝永鑫給她改短的小鋤頭鋤地,笑著問:「荷花恁喜歡種地的?」

    荷花正在把大塊的土坷垃都搗碎,聽到方氏這麼問就說:「種田不是挺好,錦棠哥念的農書里說,服田力穡,勤勞農桑,乃是『崇本之術』。」

    「你這孩子才幾歲,如今說話倒是讓人越發的難懂了。」方氏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後又問,「那你打算種啥?」

    這話倒是問到了點子上,荷花自個兒都沒想要種什麼,她如今最想做的其實是研究堆肥以及各種肥料的效用,然後把自家那幾畝荒地整飭一下,就算因為原本底子不好不能變成肥田,但至少種些個好養活的賤物也算是一項進帳。

    不過她自己心裡也沒什麼把握,自然更是不能跟方氏提,就只含糊地說:「先拾掇出來再說。」

    方氏見她這樣,又覺得她不過是貪玩,估計過幾日就要丟開不管,所以已經自個兒在心裡計議著在荷花那塊地理種幾行蘇子。

    母女倆正各自忙得歡實,就聽大門一響,楊氏面色有些陰沉地進來,站在院裡叫了聲荷花娘,又突然地不說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娘,有啥事兒?」方氏見她的模樣,還以為是梅子的婚事出了什麼問題,趕緊撂下鋤頭,邊往外走邊在圍裙上擦手。

    楊氏卻有些環顧左右而言他地問:「早晨你母親家二哥來了?都說啥了?」

    方氏聽她問這個,更是以為是梅子的婚事,端了板凳過來讓楊氏坐下,笑著說:「娘,我哥不過是路過來看看,沒說旁的什麼事兒啊還是說娘從哪兒聽了什麼閒話了,那起閒人亂嚼舌頭的東西聽不得的。」

    誰知楊氏聽了這話當即光火,厲聲道:「什麼叫聽不得,你說得就不許別人聽得?」

    方氏聞言愕然,不知婆婆這發作是從何而來,有些摸不著頭腦地說:「那方家的確是不錯的人家,娘不是也去瞧過,何必為了旁人的閒話就吃心?」

    「誰跟你說這個」楊氏擰著眉毛,「你還當我不知道,你說要跟老大家裡絕了親戚關係,滿村子都傳遍了你還瞞著我?」

    「……」方氏這回是當真瞠目結舌,這話她是早晨剛說過,但當時只有自家二哥和孩子在跟前兒,而且也算是句趕到坎兒上的氣話,早就丟開差不多忘得乾淨,怎麼一轉眼竟會連楊氏都得了信兒去,「娘,這話是早晨說得氣話,也不知是讓誰打門口過地聽見了,哪裡能作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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