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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又等了幾日,這天夜裡外頭忽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把全家都驚醒了,荷花聽著外頭猶如萬馬奔騰的聲響,但是又沒有地動山搖的感覺,不禁抓著方氏的衣襟兒問:「娘,這是咋了?」

    方氏把荷花攬進懷裡笑著說:「不怕,是外頭開江了。」

    祝永鑫也道:「今年颳了這么小半個月的風,我還尋思著怕是要武開江,還真是准了。」

    外頭的轟鳴聲擾得人睡不著覺,全家就都縮在被窩裡說話,方氏哄著哭鬧的栓子,有些憂心忡忡地說:「聽著這動靜讓人心裡頭不安寧,總覺得要出啥事兒似的。」

    「淨瞎尋思,能有啥事!」祝永鑫摸索著裝了袋煙,拿火摺子點燃,菸袋鍋子裡的火光忽明忽暗,「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尋思今年地里種啥咧!」

    荷花聽到說起種地,趕緊湊過去道:「要種蜀黍、大豆、番薯、糜子,娘還答應我要種兩行蘇子。」

    祝永鑫摸摸荷花的頭頂應著,然後又跟方氏道:「我聽魏家大哥說,比咱家還南邊些的村子,去年種了一種叫洋山芋的東西,跟番薯差不多,都是從外邊兒傳過來的,他們去年種著收成不錯,咱也去弄點兒試試?」

    「洋山芋?」方氏疑惑地問,「那東西咋吃?萬一種著不好咋辦?」

    荷花聽到洋山芋,心裡忽然一動,該不會是土豆吧?趕緊問道:「爹,那東西是不是地上長葉兒,地底下串根兒結洋芋?」

    「聽說是,你咋知道?」祝永鑫奇怪地問。

    「聽錦棠哥說過。」荷花又拿出齊錦棠做擋箭牌道,「咱家也種吧!先在院裡種個試試,我跟大姐還有博寧照顧就行了。」

    博寧覺得新鮮,也十分贊同地說:「種洋芋,種洋芋!」

    方氏當她是小孩子心性,搖頭不同意道:「你前幾天跟著你爹弄豬圈,結果現在豬仔抓回來了你去看過幾眼?種地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你跟著起什麼哄,到時候白占著我的菜園子。」

    荷花只好去磨著祝永鑫:「爹,我這回肯定堅持到底,你跟娘說嘛!」

    祝永鑫被她晃得沒辦法抽菸,就在火牆上敲打敲打,然後笑著說:「反正咱家院裡地方也不小,咱不占你娘的菜地,過幾天爹給你開一塊。」

    「你就寵著她吧!」方氏見狀沒法子,但還是對荷花道,「管不好到時候可不給你飯吃。」

    荷花絲毫不當回事地說:「不怕,還有大姐呢!」

    茉莉聞言噗地一聲笑噴了,隨即就啐道:「你這小妮子,合著你自己大包大攬的,是算計我給你幹活?」

    「是咱倆一起幹活!」荷花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全家嘻嘻哈哈的,不多時外頭天就亮了,荷花從沒見過武開江,都顧不得吃早飯,穿好了衣裳就往江邊跑,離著江邊越近那聲音就越震耳欲聾,還沒到跟前兒就看見江面上大塊大塊的冰板,隨著江水奔騰而下,互相衝撞著、擠壓著,時而堆成高高的冰山,時而迸發出漫天晶瑩璀璨的碎冰。平時跟齊錦棠學寫字的江邊,此時已經堆滿了衝到岸邊的冰塊,江水衝擊在上面,激起片片水霧。

    「荷花!」身後傳來齊錦棠的聲音,「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兒。」

    「錦棠哥,我沒見過武開江,過來瞧瞧。」荷花回頭見他已經脫下了厚重的棉袍,只穿了件天青色的袍子,外面套了件寶藍色的夾襖,不禁抿嘴笑著想,這小子還挺臭美,剛剛開春的天就急著減衣服,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齊錦棠見她盯著自己,有點兒不自在地扯扯衣襟道:「以後換個地方教你識字,我前兩天在靠北邊些看到個塊平地,我領你上去看看?」然後看看荷花又說,「那裡也能看到江水。」

    「好!」荷花過來捏捏他的衣服道,「我奶說春捂秋凍,如今剛開春兒,咋恁快就換成袷衣了?」

    齊錦棠忙道:「早晨起來沒覺得冷就減了衣服,一會兒回去就加上。」

    二人到了江邊的山坡上,齊錦棠說的地方就是個小緩坡,背後是棵二人合抱粗細的大樹,底下還算平整,他有點兒獻寶似的說:「這地方不錯吧?」

    荷花朝江的方向看看,果然能瞧見江水奔騰,笑著說:「是比江邊好,夏天這大樹還能擋太陽。」她又墊著腳尖往村口處望去,只能看見隱約的一條細長曲折的小路,似乎一個人影都沒有。

    齊錦棠似乎瞧出她的心事,問道:「怎麼,想你大哥了?用不著擔心,我聽我爹說,是縣衙里出了些事情,好像是什麼徇私舞弊的,牽連到了一些去考試的童生,先前的考試作廢,如今要重考呢!估計再過幾日就該回來了。」

    荷花聽到徇私舞弊幾個字,就覺得腦子「嗡」地一聲,瞬間就慘白了臉色,顫抖著聲音問:「那、那些被牽涉到的童生會怎麼樣?」

    齊錦棠開始沒注意到荷花的異樣,只說:「我爹說今年肯定是不能考了,但是以後還讓不讓考,就要看知縣大人是想要嚴判還是從輕發落了。」

    荷花這會兒想到的就是,李氏花錢找人給祝博凱拉關係,若當真是那個師爺東窗事發,那祝博凱肯定在劫難逃,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到自己大哥,他倆是堂兄弟,若是說沒有牽連,怕是人家也不會相信,這等於是還沒考上就先背了污點,不管以後還讓不讓再考,對自家來說都會是個沉重的打擊……她越想越覺得心裡發冷,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齊錦棠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趕緊脫下自己的夾襖裹住她問:「荷花,你這是咋了?」

    「沒、沒事……」荷花這才回過神來,把身上的衣裳扯下來塞給齊錦棠,拔腿就往山下跑,邊跑邊說,「錦棠哥,我忽然想起家裡有事,我先回去了,你趕緊回家加衣服,若是凍病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到後面的時候,人已經老早地跑遠了,聲音也淹沒在武開江的隆隆聲中。

    一口氣跑回家,荷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門柱子直喘粗氣。

    茉莉正在院裡餵雞,見她這樣不由得訓道:「你如今都快跟博寧似的了,天天瘋的見不到個影子,也不知道都去幹啥……」她話沒說完就見荷花壓根兒沒搭理自己,已經一陣風兒似的衝進去去了,氣得在把手裡的簸箕往雞窩上一扔,衝進去道,「荷花,你聽見我說話沒,我……」

    荷花進屋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聽到的消息告訴了方氏,聽得方氏臉色慘白、手腳冰冷,站都站不穩當,趕緊扶住身旁的火牆。

    「你咋惹娘生氣了?」茉莉趕緊跑過來扶著方氏坐在看上,回頭沖荷花嚷嚷。

    荷花急道:「娘,你趕緊去大娘家問問啊,若是她家也不知道信兒,就趕緊讓爹攔車去城裡去瞧瞧。」

    方氏如夢初醒,手裡的東西一丟就快步出去,荷花也跟著跑了,丟下滿頭霧水的茉莉站在屋裡生氣。

    李氏正哼著小曲兒掃院子,見方氏招呼都不打就跑進院,面上閃過一絲不滿,不過還是掛起笑臉招呼道:「博榮娘,這一大早的有啥事兒啊?」

    「大嫂,我聽人說城裡的童生試出岔子了,抓到有人貪贓舞弊,之前考的都不算了,要重新考不說,那些個牽涉在內的,都要受罰,你可聽說了?」方氏開門見山地直奔主題。

    「……」李氏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怒容滿面地說,「博榮娘,你這到底是啥意思,當初我說要疏通關係,你不肯也就算了,我自己去疏通一下只求個心安,你如今又來說這樣的話,你是不是就盼著我家博凱考不上,好讓你家博榮出風頭吧?」

    說罷竟抄起掃把直揮過來,嘴裡還罵道:「出去,別髒了我家的地。」

    方氏本還想解釋,但是見她這樣氣得渾身發抖,知道定然是說不通什麼的了,不敢多耽擱,趕緊又去老祝頭那邊尋祝永鑫。

    第一卷 瑞雪兆豐年 第三十章 內火外寒【一千六加更】

    一千六百票的加更送到,於是還欠著七章加更,然後小無還很後知後覺的發現,原本的加更是按照兩千字一更的加,結果現在一改變成了三千字,於是我……吐血~只能說這兩天儘量的給大家加更,實在有加不上的,上架後也不會賴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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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站在院門口叉腰罵了幾句,靜下心來一尋思,又覺得心裡不踏實,趕緊丟下掃把,叮囑兒子好生看家,自己找了個方巾包住頭臉擋風,步履匆匆的朝娘家走去。

    荷花從樹後面鑽出來,遠遠地綴在李氏身後,想去聽個究竟。

    「娘,老三在家嗎?」李氏心急如焚,哪裡注意到身後有沒有綴著尾巴,快步進院就嚷道,「老三在不?」

    「你幹啥,一大早晨就瞎嚷嚷。」李氏的娘家爹披著衣裳從屋裡出來問道,「老三在城裡做生意,你找他作甚。」

    李氏掩飾道:「沒啥,我這不是看博凱這麼久還沒回來,心裡擔心過來問問嘛!」

    「有他三舅在城裡看顧著,能出啥事兒,說不定是考得好多玩兒幾日再回來呢!」李老爹不以為然地說。

    李氏的娘從屋後繞過來,聽到她們父女倆說話,也插言道:「不管考好考壞,好歹找人少個信兒回來,也省得家裡擔心不是,這眼瞧著都半個月了,能不著急嘛!」

    李氏聞言卻又朝她娘不樂意道:「娘,這是怎麼說的話,什麼叫考好考壞,博凱這回肯定考得好,到時候說不準領個貢生的身份回來,也不枉費我在他身上花的……」

    「就是啊,那麼多銀錢花下去,再不考個名次回來,那可真是太說不過去了!」裡屋走出來個花枝招展的小媳婦,白麵皮、吊梢眼,笑容假惺惺地虛浮在臉上,說話暗中帶刺兒。

    「老三家的,你這話什麼意思?」李氏頓時立起了眉毛嚷道,「我花銀子又沒花你一分一厘,你在這兒說得什麼風涼話!」

    「呦,我說大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你這盆水都潑出去了十幾年,地皮兒都該幹了,咋還好意思伸手找娘家拿錢。」那小媳婦毫不讓步地雙手叉腰道,「而且那錢也都是大哥和我家男人出去起早貪黑做生意賺的,爹娘也是我們養活伺候著,你回來不是要東西就是要錢,你還不如把你家男人招回家來算了,到時候博凱和博源都改姓李,也省得我們省吃儉用的給別人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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