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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9:56 作者: 無名指的束縛
    茉莉給她夾了兩筷子肉,過會兒再看還是擱在碗裡都沒動地方,不禁奇怪地抬手摸摸荷花的額頭問:「病了?」

    「沒……」荷花一抬頭正看見張家老二站在桌邊,頭都快伸進酸菜盆里,正笨拙地用筷子翻找肉片,筷子時不時地脫手掉進盆里,伸手抓出來再繼續翻,頓時覺得胃裡堵得難受,深呼吸幾下在心裡告訴自己,他只是個六歲的傻小子,當作沒看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梅子也不好管別人家的孩子,只得約束著自家的不許聲張,自個兒老實吃飯。見荷花沒精打采的模樣,給她夾了點兒雞蛋和韭黃,哄著餵了一小碗飯。

    炕上楊氏跟張娘子正聊得火熱,方氏就只低頭扒飯也不吭聲,楊氏一直覺得張娘子是因為跟方氏有了交情才跟自家親近的,這會兒見方氏這樣就有些納悶,但只以為方氏忙活一天累了,倒也沒往別處想。

    張娘子嘴上跟楊氏胡亂聊著閒話,心裡還是惦記著荷花的事兒,這會兒陪著楊氏吃了幾盅酒,心道如今祝家尚未分家,只要說得楊氏同意就十拿九穩,於是趁著酒勁兒道:「嬸子,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啥事兒還不能直說?」楊氏也微微有些醉意,笑著道,「鄉里鄉親的有事兒就吱聲。」

    「說起來的確有些冒失,不過我是打心裡喜歡荷花這女娃兒,我尋思著,能不能咱兩家做個親?」張娘子把其餘的話先藏著沒說,只含糊地問了一句探探口風。

    楊氏沒成想是這樣的事兒,扭頭看看地下那桌,張家的三個小子,似乎老二和老三都跟荷花年紀相當,就順口問:「說給你家老二還是老三?」

    張娘子見楊氏沒開口就拒絕,登時覺得似乎有戲,忙笑著給楊氏夾了一筷子菜說:「我是想說給老二,他過年就八歲了,從小就是個老實憨厚的性子,我就是怕以後尋個厲害的媳婦,壓得他抬不起頭,又怕尋個軟弱的,以後倆人都撐不起家。這不我瞧著嬸子和荷花娘都是和善的性子,教出來的女娃兒肯定也錯不了,而且荷花又聰明懂事,怎麼看都合適得不得了。」

    楊氏見自己隨口問問就得了這麼一大套的話,就知道張娘子並不是吃了酒一時興起,而是早就有打算的,也就不再輕易地接話,只笑著給張娘子又倒了杯酒道:「你瞧我家如今老四和小閨女還都沒說人家,這越過輩分去提前定親也不合規矩,左右你家也是在咱村里住下來不走的,等兩個孩子都再長大些再說,你覺得咋樣?」

    張娘子見楊氏的態度也跟方氏差不多,沒把話說死卻並不熱絡,就沒有把想把荷花接過去做小媳婦的話說出來,忙笑著舉起酒杯道:「嬸子說得是,孩子還都小,這事兒慢慢說也來得及,主要是你家荷花太招人喜歡,弄得我恨不得趕緊定下來,免得被別人家求了去。」

    待酒足飯飽,把張屠夫一家送走,楊氏回屋幫著收拾桌子,這才皺眉問:「荷花娘,你今個兒是咋了,人家說要跟荷花做親,你個做娘的也不吭聲。」

    方氏低著頭刷碗道:「萬事有娘做主咧!」

    楊氏也不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的,在一旁幫她遞碗道:「前陣子不是才見她跟你走動的,咋今個兒下晌你倆就沒說什麼話。」

    「她想讓荷花去給她家老二做小媳婦,下午跟我說我沒應,這晚上還不死心,借著酒勁兒又提。」方氏低頭使勁兒蹭著手裡的盤子,「而且我瞧著她家老二似乎是有些呆……」

    劉氏在一旁聽個正著兒,立刻插言道:「二嫂,那張家條件可比咱家好,荷花過去也吃不著苦,男人呆點兒也不要緊,那樣以後還不事事都聽荷花的,而且這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好,以後大了直接拜堂,省了你多少的事情。而且上回荷花生病還多虧人家,還給你送豬蹄兒燉湯下奶,這樣的親家哪裡去找,二嫂,你可別怪我說你,咋這麼不知足呢!」

    方氏手裡的盤子往鍋里一扔,沉著臉道:「我這人從來一碼歸一碼,欠她的人情來年我一定還上,但閨女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自個兒當寶貝疼著,可不許別人家去糟踐,你若是瞧著她家好,怎麼不把芍藥嫁過去。」

    跟劉氏惹了一肚子氣回家,方氏給孩子們都洗乾淨安置睡下,自個兒又收拾了屋裡這才上炕。

    「剛才老三家的又氣你了?」祝永鑫晚上多喝了兩杯,說話帶著些微的醉意,「當她是瘋狗亂叫就是了,理她作甚。」

    方氏見他這樣也不與他分說,伸手扯過被子給他蓋上,只哄著道:「是,她是瘋狗亂叫,咱不理她,趕緊睡吧!」

    祝永鑫抓住方氏的手一用力,直接把她扯得跌在自個兒懷裡,含含糊糊地說:「我知道你嫁過來這麼多年很是辛苦,平時又從不抱怨,都擱在心裡頭。」

    方氏聽他越說聲音越大,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道:「這可真是喝多瘋魔了,快小聲些,把孩子們都吵醒了。」

    荷花這會兒壓根兒就還沒睡著,在被窩裡聽祝永鑫酒後吐真言,用手使勁兒捂著嘴,生怕自個兒笑出聲來,白天經歷的那點兒不愉快也都不再擱在心上了。

    祝永鑫朝方氏的手上使勁兒親了一口,在安靜的夜裡聲音大的出奇,害得荷花差點兒破功笑出來,捂著嘴忍得好不辛苦。

    方氏還沒等開口說話,就被祝永鑫堵住了嘴,覺得他的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摸索起來。

    荷花本來正聽得好玩,誰知炕頭的聲音漸漸開始不太對勁,先是衣服摩挲的窸窸窣窣聲,隨後就傳來一些少兒不宜、令人臉紅心跳的響動。她頓覺尷尬,但是這會兒更是不敢發出動靜,只好把頭埋進被子裡,假裝自己什麼都聽不見,心裡卻想著該找個什麼由子,把鋪蓋搬去西屋睡才好,不然祝永鑫和方氏還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時不時地來這麼一出,自個兒可著實吃不消。

    還不等那邊偃旗息鼓,荷花就已經迷迷糊糊地睡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被屋裡的說話聲驚醒,揉揉眼睛起身一看,祝永鑫和方氏都已經披衣起身兒,祝永鑫正在穿棉鞋戴帽子,方氏幫他系好衣裳囑咐道:「路上千萬別急,這會兒天黑路滑的,寧可慢點而走也千萬別出事兒。」說罷見祝永鑫的臉色不是太好,知道他是誤會了自個兒的意思,又道,「你和老四年輕力壯的許是還不怕,但是爹那麼大歲數,若是摔個好歹的可怎麼是好?」

    祝永鑫面色稍稍好轉,心急火燎地就要往外走,又被方氏拉住塞給他小半吊錢道:「這都是我娘家貼補的,平時不捨得用都留著,雖說娘肯定也會給錢,但你還是帶在身上,萬一有個用處什麼的。」

    把祝永鑫送走之後,方氏鎖好院門和房門回屋,見荷花正滿臉疑惑地看著自個兒,就過去輕聲道:「把荷花吵醒了啊?」

    荷花點點頭問:「爺病了嗎?」

    「你都聽見了啊?」方氏以為荷花早就醒了,聽到她跟祝永鑫說話才知道,先是點點頭,然後又嘆了口氣,她這會兒心裡七上八下的,若是老祝頭當真是什麼大毛病,外頭就指不定要說什麼歪話了,栓子命硬克家人的說法,怕是要越坐越實了,說不定還要有人說是自家堅持分家,氣病了老人,到時候可就當真是百口莫辯。

    她自個兒想心事想得出神,也不管荷花聽不聽的懂,念念叨叨地說:「你爺下晚許是多喝了幾杯,夜裡就說不好受,郎中瞧了也說不出是什麼毛病,你爹和你四叔套了車說去城裡醫館瞧病呢!老天爺保佑人平安無事,不然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的是非……」

    荷花心裡也惦記著,但是見方氏這樣六神無主的,又不願她多想,摟著她的脖子道:「娘,我要跟你一起睡。」

    方氏鑽進被窩,輕拍著荷花,嘴裡還輕聲哼著曲兒,荷花不多時就重新進入了夢鄉。第二天睜開眼,只瞧見茉莉正在炕上給博寧補衣裳,左右瞧瞧外頭早就天光大亮,屋裡也只剩自個兒還在賴在被窩裡。

    茉莉見她睜開眼睛到處亂瞅,瞥她一眼道:「你這都快睡到晌午了,要不是娘說你夜裡沒睡好不讓我叫你,早拎著給你扔外頭雪窩子裡去。」

    荷花才不怕她板著臉的模樣,從被窩裡鑽出來偎到茉莉身邊兒,搖著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說:「姐最疼我了,才不捨得呢!」

    「有啥不捨得的!」茉莉雖然還是板著臉,但眼睛裡已經忍不住露出笑意,「要我說就該把你給那張屠夫家去做小媳婦,省得在家就知道胡吃悶睡的。」

    荷花聽她提張屠夫家,雖說知道她是玩笑話,但還是小嘴一扁,滿臉不樂意地說:「提他家幹啥,嫁不出去也不跟他家做親。」

    「你個丫頭懂個啥叫做親?」茉莉沒成想荷花冒出這麼一句,伸手朝她額頭點了點道,「出去可不許瞎說,看別人笑話。」

    「他們還在村兒里跟別人說我是他家媳婦,還把錦棠哥打了。」荷花低頭扯著衣襟兒,「而且上回搶我酒罈子的就是她家三個小子,我原本是不認識,可昨個兒瞧見就認出來了,反正以後當不認識她家,」

    「你咋這會兒才說?」茉莉聽說上回弄傷荷花的就是張家的小子,登時把手裡的衣裳丟開,睜大眼睛立起眉毛道,「昨個兒認出來的時候咋不說,咱家可不是隨便任人欺負的。」

    「……」荷花朝茉莉翻翻眼睛,心道昨天是請人家來家裡殺豬,說出來不是等於給人家沒臉,再說大人們最後也一定會歸結為是小子淘氣,最多是個自個兒陪個不是,打他們幾下子就揭過去了事,反倒顯得自家小肚雞腸,於是岔開話題轉移茉莉的注意力道,「爹和四叔回來沒?爺的病咋樣咧?」

    茉莉聽了這話搖搖頭,果然把剛才那件事丟到腦後去了,坐下撿起衣裳繼續fèng補道:「還沒個信兒呢,大伯和三叔今早也去城裡尋他們了,奶在家著急上火恨不得自個兒也跟去,被娘和小姑好容易勸住,這會兒估計還在家裡鬧心呢!」

    第一卷 瑞雪兆豐年 第二十二章 生病有貓膩

    老祝頭在城裡醫館住了兩日,才被幾個兒子接回家養病,大夫並未查出什麼具體的問題,只說讓他不要喝酒好生將養,開了個調養身子的方子。

    祝家四個兒子都覺得,這不過是大夫委婉地說法,許是沒得救了才會這樣敷衍,所以回家之後全都小心伺候不敢有絲毫怠慢。

    老祝頭今個兒說胸口悶,明個兒又覺得肚子疼,將家裡眾人折騰得精疲力竭,卻又都不敢表現出來,在他面前還都得強顏歡笑,生怕引得他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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