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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5:39 作者: 薔薇糕
他沒問方才在屋裡到底發生了何事,也不問她為什麼殺人,只做了這樣一件事,便讓滿月徹底說不出話來。
這場大火從一個房間開始,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待大火燃盡時,長公主蕭妤祺在永京城外的私宅,已成了一片焦黑廢墟。
連同長公主這個名號。
永昭帝震怒,令大理寺和刑部嚴查,看是否有人謀害皇親,但所有證據都已付之一炬,只雲嶠上了奏疏,願和夫人霍氏同為證人,證明這場火災,只是一場意外。
「火災那日我夫人被邀去作客,眼睜睜看著油燈落下點燃了書冊,一下子便燃起來,連救也來不及,她自己也是拼盡全力才逃出來,只可惜殿下愛惜那名葉公子,非要回去相救,誰知……」雲嶠在殿上一聲嘆息。
朱丞相原本也在殿中,聽了這話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世人皆知他兒子尚了長公主,平日卻毫無尊嚴,別說琴瑟和諧,連近身都不得,任憑長公主在私宅中蓄了不少面首,如今更是因為一名心愛的面首雙雙被火燒死,說起來簡直連八輩祖宗的老臉都丟盡了。
「陛下,」他肅容上前:「長公主走得突然,如今民間什麼傳說都有,再拖延下去對皇家名聲不利,陛下體恤長姐,也要為大局著想,還是快快結案,讓禮部專心籌備長公主喪儀為重。」
永昭帝思忖半晌,長嘆一聲准了。
退朝時又道:「雲愛卿留下,陪朕說說話吧。」
雲嶠躬身領命。
紫宸殿中,永昭帝屏退左右,才似笑非笑看著他道:「是意外?」
雲嶠連神情都不變一下:「回陛下,不是意外。」
永昭帝一臉果不其然:「哦?」
「蕭妤祺屢次戕害臣心愛之人,又在京中強擄貧寒少年為面首,害多少人家骨肉分離,更有甚者,連懷胎的孕婦都不放過,惡行累累,其罪當誅,」雲嶠道:「火災是意外,但蕭妤祺,是臣親手殺的。」
無論在殿上還是在這裡,關於這場火災的起因,他都沒有提葉懷風半句。
這男人已經付出最慘烈的代價復了仇,無論他還是滿月,都不希望他最後的心愿落空。
雲嶠從袖中取出一物呈上:「這是兇器。」
永昭帝朝他手中淡淡一瞥,見是一枚華麗的鳳釵,好幾處已燒得有些融化,釵身尖利,上面隱有血跡。
「臣進入屋內後,見長公主仍活著,便用她頭上這枚鳳釵刺死了她,」雲嶠道:「請陛下責罰。」
他只用了責罰二字,仿佛殺死一名公主並不是多大的罪行,永昭帝竟然也沒有異議。
他只是沉沉地看著雲嶠。
當初永昭帝還在微時,曾多次拜會雲嶠,希望他能替自己效力,但云嶠都一一拒了,且手段激烈,甚至不惜劃花了臉,出走永京城,也不願替他做事,雖然後面兜兜轉轉終於還是成就一番事業,如今也算君臣相得,但帝王之心難測,說不準什麼時候想起來,便要懷疑一番臣下的忠心——雲嶠又有那樣的前科,懷疑他實在順理成章。
所以後來他在永昭帝面前表現出對滿月的重視,好讓自己身上多一個軟肋,才能讓用的人放心,但那還遠遠不夠,何況後來軟肋又真的成了軟肋,他便需要一把更利的刀子,親手交到皇帝手中,如此帝王之心才能安穩下來。
最重要的是——其實永昭帝也對蕭妤祺厭惡很久了。
蕭妤祺是嫡長女,自小千寵萬愛,比五皇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永昭帝年幼時也沒少受欺負,後來封了長公主,更是仗著身份驕奢淫逸至極,一年光脂粉錢便要幾十萬白銀,他登基不久根基未穩,正是要大展宏圖的時候,幾十萬白銀就算全舍給貧民,好歹能得些民心,扔給蕭妤祺連聲響都聽不到!不過因為後來上位時殺了親兄弟,怕被御史彈劾沒有手足之情,才一直忍耐到現在,因此蕭妤祺一直作惡,他只各種縱容,如今一旦身死,旁人只有拍手稱快的,斷然怪不到他頭上。
他只需要在群臣面前掉幾滴眼淚,嘆息幾聲,便可以繼續當他孝悌仁愛的好皇帝。
所以一位得力重臣,和一個早就想剷除的眼中釘,該怎麼選還用說嗎?
永昭帝心情很愉快。
「雲愛卿說笑了,」他道:「小小一支金釵如何殺得了人?皇姐之事確是意外,不用再多說了。」
臣子已表現出他的坦誠和忠心,永昭帝自然也不能吝嗇,刀子就算再利,若真拿在手中,說不定反令人生出異心來,從古到今,沒有哪個帝王是靠拿著臣子把柄馭下的,他想當的是明君,又不是昏君。
「雲夫人在火場受了些驚嚇,今日你上朝時,太后召她進宮撫慰了一番,此刻想必已在殿外等你,」他似乎不經意道:「朕這裡還有藩國進貢的藥膏,據說對燒燙疤痕有奇效,如今全賜給你,讓雲夫人好好在家休養吧。」
雲嶠心中一凜,接過藥膏道:「謝陛下體恤。」
退出紫宸殿時,才發覺渾身已被汗濕透,他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算是做對了一個重要的選擇。
滿月果然已在門口等他,身邊還跟著初七玉茗玉珠。
那日初七和玉珠果然不在私宅里,而是被幾名暗衛護著逼到了一處破廟中,公主府的人只求將她們困住,並不曾下狠手,哪怕敵眾我寡,倒也沒一個人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