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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1:05:39 作者: 薔薇糕
見滿月目光停在那幾盆花草上,他摸著後腦勺有些慚愧地一笑:「這些花想也活不了多久了,姑娘若賃了這鋪子,裡面剩下的花草花架盆土都送你。」
言辭急切,可見確實是沒法子了。
滿月也知道這花草生意看著漂亮光鮮,其實並不是人人可做,旁的不說,花草習性各不相同,哪些需要日曬哪些需要遮陰,乃至澆水多少都有講究,若是個一竅不通的人來,確實只有虧的。
花草講究品相,換誰也不願買一盆蔫頭耷腦的花回去,看著也糟心不是。
她並沒立時回答,只道:「這鋪子只這麼大?可有後院?取水的地方遠不遠?」
男人便將她往後引:「後面有個院子,可放些盆土之類,只是不能住人,好處是院中便有個水井,取水倒是方便得很。」
滿月隨他過去看了下,見果然如他所說,心中暗暗點了點頭。
「姑娘覺得如何?」男人道:「如果賃的話,每月五百錢,一年一付,走衙門官制的租賃文書,絕不欺詐,若買的話,一口價三百二十兩銀子,要現銀。」
「三百二十兩!」滿月倒吸一口冷氣。
「不算貴啦,」男人忙道:「旁的不說,後院那口井便值不少錢——這花巷子裡面可不是隨便一間鋪子都有井,大部分都得去那邊河裡打水,這一來一回的,難道不費事?」
「還是太貴了。」滿月搖頭:「這鋪子位置一般,離主巷那邊可還好幾步遠呢,又是在拐角處,日頭都被遮住了,花草曬不到太陽,便是從棠梨村先拉來的成品花,只消晚幾天賣出去,品相便得打幾個折扣,就算有井,也解決不了多少問題。」
男人便訕訕地笑了:「姑娘是個懂行的。」
又嘆了口氣:「可不就是位置不好,之前也來過幾個人問,最後都沒賣出去。」
「那您為何不降些價?」滿月問。
「降不了啊,」男人搖著頭:「我兄弟賣我時,便收了三百兩,這一年多我又往裡填了上百兩,統共沒賺多少銀子,還被那殺賊一包袱捲走了,若再降價,可不虧到姥姥家去了——我也咽不下這口氣,橫豎家裡也不靠這鋪子吃飯,就這麼放著唄。」
說完又笑:「也是姑娘非要接下來做花鋪,才會覺得不好,若換個做吃食的或是賣茶水的,這鋪子又遮陰又涼快,哪裡不好了?」
「這倒也是,」滿月覺得有道理:「那大叔您為何不自己做?」
「嗐,我要早一年想起這個,還用虧這麼多?」男人嘆氣:「等入了秋,我便要帶全家去永京投靠兄弟了,他那邊生意做得大需要幫手,姑娘要賃的話,最好簽個長約,省得我收租時還得一趟趟往這邊跑,若直接將鋪子買下更好,省了多少事。」
滿月捏了捏袖中薄薄的銀票:「大叔,我再考慮考慮吧。」
男人難掩眼中的失望,但還是揮了揮手:「行,姑娘快些考慮,我這邊若有了合適的買主,可是不等人的。」
滿月出門又逛了幾圈,然而花巷子這邊本就熱鬧,閒置鋪子更少,逛來逛去也不過那麼幾家,相比之下,拐角處這家鋪子倒是最合適的了。
沒法子,只能迴轉去那家店裡,買自然是不可能的,好說歹說,男人總算同意了頭一年優惠一個月租金,除此之外,鋪子裡所有剩下的花草器具全部奉送。
商議好了,兩人便去了衙門,尋專門的書吏將契約寫了,一式兩份,又念一遍,兩方都無異議,滿月便在賃方那欄寫了自己名字,又按了手印,將銀票取了現銀來當場交割。眼看白花花的銀子進了別人口袋,滿月心都在滴血,又想到心心念念的花鋪子很快便能開起來,心頭才又有了些安慰。
回家路上特意拐去集市,買了一堆肉菜,又特地買了只滷鴨子,一疊薄餅,用新鮮荷葉包了,大包小包拎著往家裡走。
路過雲嶠家時,院門正大開著,陳伯在院中叮叮咣咣敲打著什麼東西,她便過去打招呼:「陳伯,今日這麼早就從碼頭回來啦?」
陳伯轉頭一見是她,忙站了起來:「滿月姑娘。」
又笑道:「公子說了,以後我再不用去碼頭扛包,他賣書賺了錢,且能養活咱們幾個呢。」
「賣書?」滿月一怔:「阿嶠哥哥他怎麼又賣書?昨個兒他來送聘金,也說是賣書得的錢。」
陳伯便知道她誤會了:「不是書架上那些書,是公子自己寫的話本子。」
說到這裡與有榮焉地昂起了頭:「上月公子寫完了,我親自送去的,書肆掌柜一見便樂瘋了,夸咱們公子是不世出的奇才——想當初永京城上下誰不知道這個——咳,這也罷了,還當場便預付了一百兩銀,今日又送了一匣子錢來,說往後每月賣書的錢都跟公子三七分帳,他三成,咱們七成!我還去碼頭扛什麼包,老老實實在家伺候公子也罷了。」
又讓滿月看自己正鼓搗的東西:「書架上那些書是咱們一路從永京來桐縣時,在路上陸陸續續買的,如今公子也看完了,可不就賣掉了?公子天資聰穎,看書也比別人快,過幾天還要出去再買,我特意做了輛木板車,以後搬書什麼的也方便。」
「原來是這樣,」滿月強顏歡笑:「阿嶠哥哥真是太厲害了。」
說好努力賺錢養美人的,誰知美人自己不但能養活自己,還能順帶養活這一家子,相比之下,自己說的那些,倒更像是大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