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2023-09-26 01:05:39 作者: 薔薇糕
    哪個謙謙君子會對才見了第二面的小姑娘說出這種話?

    雲嶠走到書房門口,突然停住,若有所思地環視了一圈。

    「陳伯,你覺得書架應該放在什麼地方?」

    「書架?」

    剛搬來的時候他看著公子沿途買的那兩大箱子書,也問過要不要買個書架,被公子以「沒錢」為由拒絕了,說就這麼放著就行,怎麼現在又說到書架的事了?

    「看來方才的談話,你也沒全部聽見嘛,」雲嶠嗤地一笑:「那位滿月姑娘說了,要送我一個竹書架。」

    「公子!」陳伯氣急。

    您還能不能有點節操?

    難怪方才對人家笑了又笑,敢情就為了個竹書架?

    「您不能這樣,」陳伯語重心長:「當初您還小時,就有算命的相師說過,您一生順遂坎坷極少,只是怕應在幾處桃花劫上,這次為了宮中那幾位的事情,害您受了這麼大一遭罪,可不是應了這桃花劫?往後您可千萬要注意言行舉止,若對人無意,便萬萬不可做出引人誤會的事情來……」

    「誰說我對人無意?」雲嶠摸著下巴:「如今我也不是什麼國公府世子,這霍家姑娘長得不錯,勤快又有一手好廚藝,不是正好與我相配?」

    陳伯嚇懵了。

    「公公公子,您說真的?」

    「逗你的。」雲嶠促狹一笑,進了屋,一甩手將門關上了。

    徒留陳伯在門外捶胸頓足。

    那邊霍滿月回了家,見霍老爹果然沒回來,妹妹已經在臥房歇午覺,便提著食盒去了灶房。

    初七給她留了一海碗魚圓,只是耽擱這麼一會兒,飯菜早已涼透,霍滿月飢腸轆轆,就著未熄的灶火隨便熱了一熱,便大口大口吃完了。

    將灶台拾掇乾淨,照例拿起竹兜出門去棠梨村。

    臨走前霍初七還在睡覺,小小身子蜷成一團背對著房門,霍滿月輕喚了幾聲,見她沒什麼反應,也沒多想。

    這幾日茉莉的新鮮感已經不復之前,滿月也不單賣了,將其他各種時令鮮花各拿了一些,又問明香姐姐家裡借了柴刀和一輛獨輪車,果然去山上砍了不少竹子回來。

    擔心霍老爹回來看到又要嘮叨,她徑直敲開隔壁院門,將獨輪車和竹子全放去了陳伯院裡。

    「……之前答應雲公子的,」霍滿月抿著唇,一臉嚴肅地解釋:「今日時辰晚了,我還得回家做晚飯,明日再過來替你們做書架。」

    陳伯沒想到小姑娘這樣雷厲風行,暗道公子真是作孽,讓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替自己干木工活,又不好說什麼,只能連聲稱謝。

    滿月回家放好鮮花,又去做了晚飯,見妹妹還沒出現,心下疑惑,忙去臥房一看,初七還在床上蜷著,見她進來,才低低呻吟:「姐姐,我不舒服……」

    「怎麼了?」

    霍滿月趕緊去摸她額頭,幸好並沒發燒:「哪裡不舒服?」

    「肚子脹,難受……」

    滿月又摸摸她的肚子,果然裡面硬硬的像是積了食,頓時有些明白:「晌午那頓你吃了多少?」

    「姐姐讓我不要剩飯,我就全吃了……」

    這丫頭!

    霍滿月不知該欣慰她聽話還是氣她沒分寸。

    明知自己身體不好,吃不下還硬塞,就為了自己一句「把剩下的都吃光」?

    她無語地摸了摸妹妹的頭,轉身先去隔壁送了飯,又去了灶房。

    霍初七從小三病兩痛不斷,她早已經照顧出了心得。

    去廚下翻出一根蘿蔔來,切成塊加水煮爛,濾出汁來讓妹妹喝了一碗,見她安穩躺下了,才鬆了一口氣。

    收拾完灶房,天已經完全黑了,霍老爹還沒回來。

    霍滿月捶捶酸軟的腰肢,去堂屋點了一盞油燈,開始整理下午拿回來的鮮花。

    茉莉、梔子、黃萱、馬藺,都是花期正盛的時候,還有一兜子荷苞和蓮蓬,雖然價貴,但許多人家願意買幾個回去供在佛前,清雅又有禪意,倒是不愁賣。

    將枯枝敗葉仔細清理了,殘損的花瓣剝去,一束一束整理好養在清水裡,桌上燈光如豆,怕浪費桐油,她又捨不得挑開燈蕊,只能就著昏黃搖曳的光影慢慢收拾,四周靜謐無聲,只有手上的花葉香氣瀰漫在夜色中。

    睡到半夜,突然有人砰砰敲院門。

    霍初七一下子驚醒過來,弱弱地喚姐姐。

    滿月一邊穿衣一邊安慰她:「想是爹爹回來了,我這就去開門,你別起來,本就積了食,再被涼風一吹可不得了。」

    說完推開房門,頓時一個激靈。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外面又下起雨來,冰涼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騰起一陣陣帶著濕意的泥土腥氣。

    大概是白日裡太累了,她竟然一點沒聽見。

    雨聲中果然是霍老爹帶著醉意的聲音:「死丫頭,睡死過去了嗎?還,還不來給你爹開門!」

    滿月開了門,將霍老爹攙扶進來,忙著燒熱水替他擦頭擦身,聞到他身上撲鼻的酒臭氣,又去灶房將剩下的蘿蔔水熱了熱,頂著老爹的罵聲給他灌下去了。

    蘿蔔水既能消食又能解酒,這根蘿蔔倒也算是物盡其用。

    一切收拾完,她精疲力盡回到床上,卻又睡不著了。

    腦子裡亂鬨鬨一片,想著若到了明早雨還不停,出不了門怎麼賣花,又想著昨日雲公子院中種下的那株百合還沒定根,被雨一衝鐵定完蛋,這樣一會兒憂慮一會兒犯愁,又無計可施,輾轉反側半晌,到底還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