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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她氣他:獨裁不商量

2023-09-26 00:59:17 作者: 望晨莫及
    蔚鴦的反應平靜到出奇,她沒有大呼小叫,嚷嚷道:「我不信,你在胡編亂造……我母親為什麼要自殺?這根本沒道理。」

    她的眼神僅僅只是閃了閃,似乎是頓悟了什麼,沉默罷,跟著淡淡應了一句:「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了,當初是誰開的槍,其實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媽已經死了。」

    「不,這很重要。你在恨我。我必須讓你知道……」

    慕戎徵用了重音,目光灼灼盯著她。

    「我是在恨你。」蔚鴦靜靜地承認,「但這只是原因之一。」

    「其他還有原因讓你恨我?」

    他蹙起劍眉,臉上有點茫然。

    一直以來,他以為這是主因。

    「現在我隱約有點明白了。」蔚鴦喝著茶,聞著茶香,忽又扔出一句不著邊的話,「因為你那見不得光的身世,你選擇借那個機會割切了我們之間的一切,獨自一個人背負亂倫這個秘密,把我送回了東原,把你自己永遠定格為裴淵的兒子。這就是你當初和我一萬兩斷的真正原因,對吧……」

    聰明的女人,有時候甚至不用你過多的解釋,她就能舉一反三,將他深藏的秘密剖析清楚。

    唉!

    慕戎徵暗暗一嘆,默認了。

    事到如今,當秘密不再是秘密,他也就沒了繼續隱瞞的必要,即便這會造成不可挽救的傷害——眼下,他要是不承認,他和她的關係只會越來越糟。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沒有震驚,蔚鴦一徑用異常冷靜的語調追問。

    「我爸動手術之前。」

    當時,裴淵附到他耳邊拼盡力氣說了一句話:「小洲,你是酈南森的兒子,你不能娶她,不能,知道嗎?」

    無比簡單的一句話,頃刻間把他努力那麼久想要得到的幸福一棒子打了一個粉碎。

    他是酈南森的兒子,她是酈南鑫的女兒,他們成了堂兄妹。

    這個真相太可怕了。

    「亂倫」這件事,放在尋常人家都是駭人聽聞的醜聞,何況是一國的總統府,這樣一個爆炸性新聞,將徹底抹黑酈家,也會徹底毀掉他們倆。

    愛一個人,不是把那個人拖進地獄,而是希望她(他)可以過得更好,盼望她(他)活著的每一天裡可以開懷大笑。

    縱然再愛,必須放手的時候就得放手,哪怕內心會因此千瘡百孔,哪怕餘生會就此不得安寧。

    「所以,你隱瞞了是我媽開的槍;所以,你在我最傷心的時候選擇分手;所以,你沒問過我的想法,就把我送去了東原……」

    三個「所以」,她一邊回憶當初,一邊鍥而不捨追問。

    想當初,她真的很受傷……

    如今才明白,他心裡的傷,不見得比她小。

    「那時,我爸一直昏迷不醒,你留在我身邊很不安全……」

    天知道,將她送去東原那個充滿危險的地方,他有多擔心,可是他沒得選擇了,只能這樣做。

    只是沒想到,事到這麼些年,這個秘密還是被曝光在了世人面前——因為這個秘密,不管是東原,還是南江,都會有大動盪,可現在,他顧不上去解決負面影響,只擔心從明日起她會受到傷害。

    「蔚鴦,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輕輕地問道:「那時你懷著孩子……為什麼你一個字都沒提……」

    這一刻,一個清楚的認知已在大腦皮層形成:酈羲庭肯定是他女兒,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女兒和小乖長得一絲不差,但肯定「是」是錯不了的。

    「那時發生太多事。後來,已經沒必要說。」

    沒有否認,蔚鴦平心靜氣承認了這個事實,沒有抱怨眼前這糟糕的局面:小心翼翼生下養大的孩子成了亂倫的笑話,任何一個母親遇上這種情況都會崩潰的。

    可她沒有。

    這樣的她,真的是太沉得住氣了。

    慕戎徵覺得:她真的讓他刮目相看,急亂的反倒是他。

    知道自己有一個漂亮女兒,這與他來說,本該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可現下,他哪顧得上享受這種喜得千金的歡喜,有的只是焦慮。

    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陷在醜聞內,他得保護她們母子倆。

    這是他此刻內心唯一的想法。

    「蔚鴦,你馬上帶著孩子出國吧……」突然站起,他來到她面前,將她拉了起來:「然後隱姓埋名,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身份,這裡的麻煩交給我……」

    公眾的輿論能在無形中致人於死地,頂著醜聞長大的孩子,這輩子都會受它影響。世界很大,躲起來,她們還能平靜的過日子。他希望她們可以快樂的玩耍,可以不受影響的逍遙世外。

    「那你呢?」

    她看向他,八年不見,年輕的慕戎徵蛻去了身上的稚嫩,他的言談更成熟威嚴了,眼角也隱隱有了魚尾,可眼底的關切依舊,只要對視,還是可以感受到的——他對她的感情依舊深厚。

    「你要怎樣處理這次危機?」

    作為南江的領導人,面對這種醜事,他的處境會很難堪。

    她想知道他的計劃。只要他願意說,她可以……

    「你不用管我。」他望著美得像怒放的玫瑰一樣的女人,手情不自禁覆上她嬌嫩的臉孔,「蔚鴦,只要你安好,我這邊我能處理好。」

    這個回答令蔚鴦有點心冷。

    慕戎徵哪知道她在想什麼,指間的細膩,傳遞上來的溫燙,令他情難自抑,一句話脫口而出,「蔚鴦,我……我能抱你嗎?」

    「不能。」他的溫情沒能得來回應,她一口拒絕得無比乾脆,絕情的話跟著撂了過去:「還有,我們已經一刀兩斷。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往後退了一步,她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大,冷靜到匪夷所思的目光,閃著暗光。

    是的,她忽然就變了臉——剛剛還好好的呢!

    慕戎徵不覺愣了一下,馬上跟著沉下臉: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蔚鴦,你必須在這件事擴大之前離開,小乖會受傷的……你也會……」

    蔚鴦不領情,冷淡一笑,以最快的速度截住了他的話,「裴御洲,你是我什麼人?我該怎麼做,什麼時候需要你來操縱?」

    兩道目光凜然對峙時,他感受到了她想要和他劃清界線的決心。

    「我……我是為你好。」

    「抱歉,我不需要。」

    轉身,決然離去的步伐讓他著急。

    「蔚鴦……」慕戎徵憋著氣攔上去直叫,「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解決問題,就算你要和我秋後算帳,那也得分一個輕重緩急……」

    「我沒帳和你算。」

    「蔚鴦……」

    「讓開……我要回家。」

    「你能不能別胡鬧?」

    「我胡鬧?」

    蔚鴦冷哼一聲,立刻嚴聲厲叱了過去,字字鏗鏘:「裴御洲,你給我聽好了,今天這件事,你們南江怎麼處理,那是你們南江的事,我是東原人,東原方面東原自己會解決。你不要以為我還是那個事事會躲在你背後,必須由你保護的小丫頭。裴御洲,我現在是酈苳暖,不需要你來指揮我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你記好了,你根本沒那資格……」

    被這麼一懟,突然之間,慕戎徵反而倒開了竅,一下子明白了她生氣的原因。

    她氣他:遇事獨裁不商量。

    八年前,他獨自背負秘密,將她「拋棄」;八年後,他又想獨自扛起,想把她送走。

    可他之所以這麼做,究其原因,是出於深愛啊!

    因為深愛,所以不想她背負這樣一個可怕的亂倫包袱。

    因為深愛,所以不想她受到傷害,希望她能活得快活。

    因為深愛,他願意遍體鱗傷,願意獨自在地獄裡受著折磨,願意故作堅強。

    她不懂嗎?

    莫名的,他很憋屈,很想發脾氣。

    他追了出去,看著她沒有任何遲疑的步子,又頓悟了一件事:他和她,不是不愛,是他愛全盤掌控,而她已不願聽任擺布。

    以前的她,或者沒能力反抗他,可現在,她不會被他左右,並且她會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事情。

    兩個都有主意的人,在辦某件相同的事情時,如果沒有商量,各行其事會怎樣?

    就會起爭執,很容易把事情辦砸。

    「蔚鴦……」

    邁開長腿,他快跑追上。

    「你又想發什麼瘋?」

    蔚鴦冷著聲音叱問,神情越來越不耐煩。

    「我不趕你走了。以後有什麼事情,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們一起面對。今天這件事,你有什麼主意,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著解決好不好?」

    多少政治會議上,他都能一手把控方向,但是,在他和她的問題,他再不能獨斷專行了,因為這個小女人不吃他這一套。

    「你堅決要走,是不是你心裡已經有解決這件事的方案了?」

    和人低聲下氣地說話,也只有她能把他逼成這樣。

    蔚鴦卻依舊不賣帳,一徑冷笑道:「裴御洲,你是南江的大領導,我是東原的小幹部,我們能有什麼好商量的?你干你的,我干我的,麻煩你別來煩我……」

    繞開,往外而去,濃濃的夜色里,高后跟踢他踢他無他響亮。

    慕戎徵皺起了劍眉:怎麼辦,她還是不肯好好和他說話,唉,這個要人命的小女人,現在真是越來越難應付。

    「張副官,派車上去保護她回去……」

    終究還是擔憂她,想了又想,他還是把張副官派了出去。

    *

    蔚鴦坐上了張副官的車,淡淡只道了一句:「回總統府。」

    一路,她不說話,閉目思量。

    張副官幾次想說話,一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想到四少和她竟是堂兄妹,心下真是為四少心痛——這些年,四少心裡過得得有多痛苦,如今,秘密被公開了,這件事又得如何收場啊……

    最終張副官還是沒有說上半句話,看著蔚鴦進了總統府後門,這才折了回去——今晚上,他們得想出對策,關於今晚上爆出的新聞,必須圓滿解決。

    *

    蔚鴦從後門進入總統起居區——凌水居。

    沒意外,凌水居內全是行政高官,他們一個個束手無策,有些還穿著晚宴的禮服,臉上露著隱約可見的疲憊之色,目睹她回來,一個個讓開了道,投射過來的目光皆是那樣的。

    蔚鴦視若不見,上了二樓,總統的侍衛長胡海守在書房門外。

    「叔叔在裡頭嗎?」

    「在。總統先生說了,只要您一回來就請馬上去見他。」

    「嗯。」

    蔚鴦推門走進書房。

    房內只有酈南森,不見她哥哥酈硯東。

    酈南森正閉目養神,面前擺著一張照片,四周安靜極了,唯有掛鍾在滴嗒滴嗒不停的迴響。

    她走上前瞄了一眼,照片上的人是笑若春風的裴沫蓮,年輕的少女,含苞欲放的青春,美呆了。

    「叔叔。」

    輕輕地,她喚了一句。

    「你來了。坐。」

    酈南森睜眼,一臉關切地望著。

    「外頭一團亂。您倒好,在這裡偷閒……」蔚鴦倒水喝:「酈硯東呢?跑哪去了?」

    「他是你哥,別老直呼名字。」酈南森糾正這個喜歡由著性子胡來的孩子,發現她還真是不慌不亂,就好像剛剛發生的事,完全不是事一樣。他不覺深深一瞥,這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蔚鴦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兒時和哥哥是怎樣的關係,她已不記得,她記得的只有這麼一件事:因為他,鬧出了一場軒然大波,她沒了養母,裴玉瑚沒了孩子,而親生父親遇刺一事到底還是沒有調查清楚,兩地的關係,卻因此而僵持了八年之久。

    對於她來說,上一代的恩怨不是不重要,而是不該以極端的方式弄成這樣一個局面。為此,她挺怨他的。

    「叔叔,事到如今,你還想任由事態惡化下去嗎?」

    蔚鴦撐著纖纖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那神情是如此的耐人尋味。

    酈南森揚了揚濃眉,抱胸回睇過去,「你覺得我能終結事態惡化?」

    「難道你想讓輿論毀了你親生兒子嗎?」

    她淡淡質問。

    「光憑一個瘋子的瘋言瘋語,我怎麼確定那是我的親生兒子?」

    這一問,也的確夠尖銳。

    「如果當事人已經親口承認這件事呢?叔叔,難道你不是在等我帶回這個消息嗎?」

    都是聰明的人,蔚鴦太明白酈南森此刻不理會門外頭那一幫公關部人員所為何來,他在等她的消息——關於裴御洲的身世,他需要進一步得到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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