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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他領帶著人進值班室，小朋友站在一旁等他收拾好，坐在床邊的時候問他：「我睡裡面嗎？」

    「你自己睡，」謝燃取出被單，「我還有事。」

    沈時漸站了起來：「我陪你。」

    「不用……」

    「不是說好不特殊照顧嗎，」沈時漸扁了扁嘴，理直氣壯地反問道：「別的學生你也不用他做事，也讓他睡你的床嗎。」

    怎麼才發現師弟這麼牙尖嘴利，謝燃退了一步，準備在另一張床上將就一小時，誰知人把地方都給他騰出來，非要他睡過去。

    ……小祖宗，白日就要和他宣淫嗎？

    結果沈時漸只是挨著他閉了眼，沒過多久耳邊呼吸均勻平穩，昏暗的房間裡只剩下他慢慢平靜下來的心跳聲。

    下午謝燃帶著小朋友換了藥，一邊教他無菌操作一邊示範講解，沈時漸學得很快又不怯場，第二個病人獨立進行換藥也沒出現什麼失誤。

    處理完他又提醒了黃色垃圾袋和黑色垃圾袋的不同，要是拆線用上了刀片，用完需要放進銳器桶里。

    沈時漸邊推車邊專心地聽著，不經意看到走廊上貼的標語，「給您骨氣，送您福氣？」

    「……你爸想的。」

    質樸而又接地氣，的確是沈重輕的風格。

    坐到電腦前謝燃點開醫院，告訴他自己的帳號密碼，告訴他怎麼開醫囑怎麼收治病人。沈時漸認真操作了一遍，提交時弄錯謝燃幫他撤銷，又盯著他重新敲鍵盤直到步驟正確。

    沈主任結束門診回來，看到謝燃幾乎手把手教學生，沈時漸難得乖巧聽話，心裡十分欣慰：「謝燃。」

    他的學生回頭看他然後站了起來，他的兒子還沉迷於工作，他捏了捏謝燃的肩，「漸漸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聰明也肯學，」謝燃點了點頭，「老師虎父無犬子。」

    老沈聽了忍不住拍著他的背自嘲道：「你還奉承我呢，要不是你願意帶，估計他今天劃完水現在就喊著要回家吃飯了。」

    沈時漸聽老父親這麼吐槽自己，心裡不服氣，「我不僅不回家吃飯還要跟謝燃過夜，讓媽媽不用準備我的晚飯。」

    小朋友脾氣上來時倔得很，兩個大人相視一眼，默契地笑了笑。沈重輕順著他的意思，說自己晚上有事，九點過來沈時漸要是改變主意了可以跟他的車回家。

    沈時漸賴在謝燃的位置上繼續努力，咬著中午喝剩的飲料吸管不理他。

    ·

    晚上謝燃開始寫病案室正催的病歷，小師弟坐在他旁邊看書，辦公室里交錯著敲字的噼里啪啦和紙頁翻動的聲音，秋夜靜謐漫漫，一時間倒也相安無事。

    八點半估摸著老沈快來接人了，他看著好學生模樣的小朋友，起了一點好奇心：「那天怎麼跑到酒吧去玩了？」

    沈時漸停下手上百無聊賴的動作，本來以為對方不願意再提起，用手支著腦袋看他，「實習前聚會加上同學生日，大家都玩得很盡興。」

    謝燃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如果那天方見意沒有牽走他的小狗，他不會一個人坐在吧檯繼續喝酒；如果那天他拒絕了沈時漸的邀請，小玫瑰不知要便宜到誰的頭上……「以後不許去那樣的地方，沈老師知道你這麼胡來老毛病都得氣回來。」

    沈時漸的眼神落在謝燃好看的臉上，劍眉星目，人中深直，上唇比下唇薄了點，讓人很想親親他。

    「可我是在那裡遇見你的。」

    「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謝燃板著臉，看起來更英俊了。

    哪裡會。

    他想起謝燃試圖勸退他，而後坦白了自己的欲望，做的時候耐心又溫柔，和他在網上見過的人完全不一樣。

    虛擬世界隔著網絡，每個人戴著面具肆無忌憚地表露出陰暗面，有些語言赤裸噁心，像一塊流著涎水的肥膩舌頭對著屏幕舔來。

    這是高中生沈時漸接觸到的，於是他收回了想要踏進交流圈的念頭，一個人繼續懵懵懂懂，慢慢了解喜歡男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天實在也很湊巧，生日聚會大家都喝了點酒，真心話大冒險輪到他時要和現場的同性表白。

    年輕人總愛嘗試新鮮刺激的事物，借著酒勁刺探他人心中的秘密，沈時漸雖然一向坦然，被幸運之神抽中時也有些無奈。

    不少人起鬨憑藉沈時漸的美貌非直男當真就是一樁慘案，於是他走向大家挑了許久，全場看起來最直的男人：「一起喝一杯嗎哥哥？」

    對方看向他時，燈光獨獨青睞於眼前人，浮華輕輕掠過並不在那張好看的臉上留下痕跡，眉眼間掛著一點自負似笑非笑，委婉地表達了拒絕小孩子玩笑的意思，「請你喝一杯，明天上班不能奉陪。」

    這樣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這樣風花也無雪月也無，這樣驚鴻一瞥來得不是時候，沈時漸非要不可地心動了。

    沒說幾句沈重輕提前來接人，沈時漸坐上車的時候還有些捨不得，一切好像一場瑰麗的夢，謝燃從夢境的縫隙走到了他的身邊。

    路口紅燈亮起，沈重輕踩下了剎車：「謝燃怎麼樣，喜不喜歡他？」

    「喜歡，」他很滿意親爸的安排，決定明天開始愛崗敬業準時上下班，「謝燃好帥。」

    沈重輕言語之間不無得意：「當年研究生面試謝燃沒有關係沒有背景，差點就被人刷下去了，還是你爸我慧眼識珠把人要了過來，現在那些人可眼紅了！年紀輕輕沒了父母，幸好自己知道爭氣，有時候你爸自己都覺得慚愧，要是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