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頁
2023-09-26 00:55:55 作者: 夏夜秋浦
難以表達清楚的喜悅讓他就像是小時候那樣,手忙腳亂地爬到廢墟之上,先是抻著脖子看著郅璵,而後因為激動險些歪著身子摔倒。等好不容易站穩,他又帶著憨憨的笑望著對方。
因為有郅璵在,他心裡一連多天的壓抑不安瞬時間煙消雲散了。
他想了想,在郅璵沒有回頭看向他的時候考慮了一下怎麼說才好,本是在心裡打好了討好道謝的草稿,可在開口的時候那些好聽的話卻變成了一句:「你去哪了啊?」
郅璵回過頭,一向只會冷著臉的人臉上有了其他的情緒,看著是想笑,又像是在生氣,又像是有些呆。
何以致等不及對方來找自己,就跌跌撞撞地往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你、你把我一個人扔在府里去哪了啊?」
他說著說著,來了火氣,竟是開始抱怨起來。
「雖然你不在的時候我過得很好。」
他嘴硬了一下。
「但我也沒說讓你走啊!」
其實這些天以來他最在意的就是郅璵沒有與他說過就離開了。
就像是他已經默認,郅璵就應該留在天玄府里陪著他,走了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不能接受這件事,就這樣一邊數落著郅璵,一邊朝郅璵走過去,眼睛裡完全沒有謝道安與林意玉。
等來到郅璵面前的時候,一直看著他的郅璵忽然抬起手,拿出了懷裡一直帶著的瓶子。
見何以致茫然地看向自己,郅璵用大拇指頂開了瓶塞。
然後,一隻只藍色的螢蟲飛了出來。
因為現在是白日,螢蟲身上的亮光不顯,看上去一點也不漂亮,不似夜裡自草叢出現那般如夢似幻,卻讓何以致因為這副景象說不出話。
不知何時風停了。
小小的螢蟲就這樣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又帶著輕緩的節拍飛走了。
期間何以致眨了眨眼睛,再也不問郅璵去做什麼了。
他想,螢蟲在的地方那麼遠,郅璵走得慢些,來得晚些,也是正常。
至於郅璵為何要去取螢蟲,他們都知道這個含義。
畢竟,郅璵與何以致去看螢蟲的那段時光,是他們關係最好的那一年。因此無需用嘴去說,在看到那封信,再看到這些螢蟲起,他們就知道了彼此的心意。
和好吧。
不再計較過往誰對誰錯,誰又辜負了誰。
至此,之前的事,什麼轉不轉世的事都與他們沒什麼關係了。
沒想到和好的事是郅璵先提了。
何以致閉著眼睛,心裡湧起一種莫名的酸澀,就像是流浪很久的人終於找到了家一樣。看到螢蟲的那一瞬間,他沒有笑,只是以很沉重的表情凝視著郅璵,嘴巴張開又合上,最後厚著臉皮,一下子撞進了郅璵的懷裡,雙手環抱著郅璵的腰,雖然知道丟臉,卻還是很大聲地說了一句:「我知道我錯在哪裡了!我真的不會像以前一樣了!我也會努力學識字的!所以,你別走了……」
郅璵沒說話。
其實在見到何以致沒事,並向自己走過來的時候,郅璵就像是死裡逃生的人一般,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
之後他抱著何以致,用下巴抵著何以致的發頂,努力許久才啞聲說:「字練得不錯。」
何以致紅著眼睛,對著他說了一句:「你不在的時候我多認識了兩個字,要不要我寫給你看?」
然後他抱著郅璵的手移動,輕輕在郅璵的背上寫上兩個字,毫不意外地聽到了郅璵輕笑的聲音。
至此,驚心動魄的一日看似結束了。
此時天色漸暗,前路雖不見光,卻不會有黑夜到來前的畏懼。
何以致累了,但與休息相比,何以致更好奇自己將來的住處。
畢竟他們在邑琿的家已經被宿越憑毀掉了。
他和郅璵之後也有的忙了。
而郅璵找到了何以致,沒有與謝道安他們糾纏的心思,開始帶著何以致一邊走,一邊思考將來要住的地方。
而在林意玉和謝道安都看著他們,何歡表情複雜的時候,一旁被郅璵砍下的頭底部忽然多出了很多黑色的線條。
圍在宿越憑屍骨旁的骨刺移動,第三節 鬆開,露出了另一根骨刺。
亦或者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邪骨。宿越憑還沒傻到當著這些人的面引爆地心。只是他受傷太重,雖是由著邪骨吊著一口氣,卻也沒了活下去的辦法,因此他一定要毀了地心,拉著六界一同覆滅,他才不算輸給了謝道安。
還有,除了這件事,宿越憑心裡也記著他要死了,他不能讓何以致活著,更不會讓何以致與別人在一起……
思及至此,當邪骨拖著宿越憑的頭,短暫地用雜亂的黑色線條匯成數根黑色骨釘,以此將宿越憑的頭與身軀連在一起的時候,宿越憑抬起手,使用骨刺對準了手旁的土地。不過在刺穿這片土地的前一刻,他忽然聽到何以致問郅璵——
「你方才砍得人是誰?」
不知為何,何以致沉默了片刻才說:「不會是……屏奴吧?」
原來對方還能想起屏奴這個人……說來可悲,宿越憑聽出了何以致即便知道自己死了,也沒有多少傷心的心思,為此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嘴角。
然後越想越不甘心的他又聽到何以致說:「他……可曾留下什麼話?」
何以致道:「他來這之前與我說過,有話要與我說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