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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5:55 作者: 夏夜秋浦
    「怪不得。」宿越憑收起手,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今日我心情不好。」他慢步走到門前,從手下人手中接下那封信,隨後看都不看直接燒了。

    等著那封信在手中消失後,他站在門前,背對著那邪骨,歪著頭,忽然問了邪骨一句:

    「我們方才說到哪了?」

    邪骨答:「說到你有意放過苦海望月。」

    「不對。」他打斷了邪骨,眉目舒展,語氣溫柔,「是我們要去殺瞭望月,這才對。」

    ——

    「墨鷹。」

    迎著一陣蕭瑟的寒風,雲海境主喊著手下人的名字,右手一翻,亮出了一盞平平無奇的紙燈,然後將紙燈放在手下人的頭頂轉了一圈,變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出來。

    等著變出手下人的複製體之後,雲海境主又改了那人的容貌,告訴手下人,「我再給你做個身體,你繼續埋入苦海,若是之後苦海有變,你只需要記住。」

    「緊跟宿越憑,但不要隨意插手宿越憑的決定。」

    「還有,我再給你兩個燈影,如果宿越憑要對苦海做什麼,危急關頭你可用燈影保林意玉一條命,再送與他一個防身,然後繼續監視他們的動向。」

    「是。」

    第78章

    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 色彩艷麗濃重,與人淡如菊的林意玉不是很相配……

    鋪天蓋地的紅色包圍了一向古樸安靜的苦海,有著光壁籠罩的水下宮殿中人影交錯, 曲樂聲一刻不停。不管從殿前經過的人來自龐海還是望月,都在為了今日的婚事忙碌,不曾有過其他念頭。

    不過前廳熱鬧的氛圍傳不到後院,即便鼓樂聲輕緩緩地進入了衛宿化的耳中, 也是沒有什麼實感,甚至不值得衛宿化為此感到高興。

    一旁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螺,一個紅色的護身符。

    年長的女侍掩唇一笑,站在衛宿化的身後,對著鏡子裡的人打趣道:「好在郎君是個男兒,不然賴床不起可是來不及上妝的。」

    說罷, 她拿起了一旁的香膏,在衛宿化的頭髮上慢慢抹著。

    沒過多久,屋外的鼓聲停了, 又換了一種喜氣的聲音, 似乎是兩族在互相問好。

    被一片雀躍的叫喊聲包圍, 衛宿化一言不發, 對著鏡子裡的人影愣愣出神,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前些年的一些小事。

    記得有一年冬,穩定苦海地心的布置不穩, 林意玉去了地心陣穩定苦海局面,說暫時不會回來了。

    那時他裝作不在意, 卻在林意玉走後跟著林意玉悄悄去了地心。

    苦海穩定與否與上下三界的關係都不小。

    作為分隔上下三界的中間區域, 苦海並不是毫無危險毫無風波的。旁的不說, 如果地心不穩, 苦海的水就會灌滿下三界,等著下三界被水淹沒,上三界也會受到影響,因此望月一族必須要鎮守苦海,一是嚴防心懷怪胎的人打苦海地心的主意,二是在苦海震動時,及時去海中心的白林島調動地心陣眼位置,以此讓苦海安靜下來。

    而為了擾亂有心人的視線,苦海白林中有無數黑塔,若是有心攪動苦海局面者弄錯了地心真正所在的位置,其他塔就會動起轉移地心,讓來人撲個空。

    以上這些事情都是林意玉告訴衛宿化的。

    按理來說,不是望月一族的衛宿化是不清楚白林在哪裡的,為了避嫌,衛宿化從未打探過,只是前些年衛宿化與林意玉喝了一次酒,林意玉可能是酒醉糊塗,在衛宿化的手上蓋了雙生印記。

    這個印記在手側,是鱗片紋路,只要結印者有心,不管彼此在哪裡都能感知到。

    其實有時衛宿化也會想,這件事是不是林意玉故意的,只是在次日一早,瞧著林意玉清亮的雙眸似乎不含情意,嘴角帶著一抹溫柔的笑站在門前,端著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衛宿化又會覺得是自己自以為是,故而咽下了想要說的話。

    回想到這裡,衛宿化發現自己真是個膽小的人……

    他以為他去了地心之後可以暢所欲言,然而回想到了地心之後的所作所為,他又覺得沒什麼不同。

    彼時塔內的林意玉聽不到他說的話。

    白林地心處沒有外人,他不用考慮什麼龐海望月,更不用在意顧忌寄人籬下的分寸感。

    在這裡,他是自在的。

    他想他是自由的。

    自由的他圍著黑塔轉了幾圈,知道林意玉在這裡,便乖乖地蹲在門口,想等林意玉出來一起走。

    在來的路上,他想了無數次他來黑塔後可以說的話。

    他不想再說那些與苦海有關,與天下有關,與雲海有關的場面話。也不想去提天下大事,只想對著藏有林意玉的黑塔說些無聊的瑣事。

    那些瑣事有的是他昨日的心緒,有的是他看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想要去看什麼,想要去做什麼。

    而那些事思來想去,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閒話,不過是他喜好什麼,厭惡什麼。

    這些話在過往不好當著林意玉去說,總怕耽誤對方的時間。但這時不用考慮那些了,他可以對著黑塔說個沒完。

    沒人會管他,也沒人會笑他。

    只是他不懂,當他一個人去了白林,貼著林意玉所在的黑塔蹲下去之後,他瞧著白林如夢似幻的風景,嘴巴張了又合幾次,竟是沒能說出一句想要說的話。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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