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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5:55 作者: 夏夜秋浦
    與沒怎麼去過苦海的他們不同, 何以致去過苦海幾次, 知道苦海無趣,便在這群人沖向苦海的時候悠哉地坐在軟轎中,眯著眼睛吹著風, 腦子裡一會兒想想郅璵,一會兒想想等下要做什麼, 並未想過上前同行。

    這時, 前面有人喊了一聲過來。何以致順著聲音看去, 這才發現那群人圍了一個坐在苦海旁的男人, 而後懶洋洋地抬起手,讓抬著轎子的人往那邊走去,避免這些人突然鬧事他阻止不及。

    遠遠看去,背對著何以致的人寬肩細腰,挺拔的背影就像是蓄滿力的弓,一舉一動都給人一種氣場極強的壓迫感。

    這是個一眼看去就不簡單的人物。

    何以致遇到過不少人。

    兇惡如何歡,強勢如秦華夫人,陰鬱銳利如郅璵,都不如這個人這般狠厲霸道。

    對上這樣的人物,何以致忍不住拿這個人與圍著這個人的酒肉朋友做了個對比,心說如果這群遊手好閒的宗門子弟是草木蕭疏的秋景,那這人就是光芒萬丈的夏日毒陽。

    這一強一弱,一衰一盛,對比明顯到讓人不快。

    不懼說一句實話,何以致打從心眼裡不喜歡這樣的人。

    不管何以致看了幾次,對方身上唯一讓何以致能喜歡起來的地方就是那身又髒又破的衣裳。

    那身破舊的衣裳很好。

    何以致勾起嘴角,不屑地哼了一聲。

    破衣服代表著什麼?

    ——代表了這人的處境。

    饒是這人以悍匪的姿態斜視眾人又如何!

    何以致不屑地想到,這人穿著如此破舊的衣裳,縱使之前出身不錯一身傲氣,而今也不過是個將窮酸不如意掛在身上的人。

    而這樣的人在何以致看來就是不如自己的。因此何以致有了在對方面前倨傲的資本,也成了在場這些人里唯一看不起對方的人。

    因為看不起對方,他也是這些人里唯一一個沒有上前去觀察對方的人。

    與何以致不同,何以致的表弟素來是個輕浮的人。

    大概是感覺出來這人長相不錯,何以致的表弟彎下腰瞄了一眼這人的長相,驚訝於對方可算傾城的容貌,先是對著這人咽了口口水,之後訕訕一笑,與何以致說:「表哥,你過來瞧瞧,這人比郅璵還要俊俏。」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

    「還有比郅璵俊俏的人?」

    有人不信。

    「不可能吧?雖然大家都喜歡吹捧郅蘇,但實際上郅璵比起郅蘇長得出眾多了。」

    說著說著,他們一群人來了興趣,很快都圍了上去。

    何以致本來對這人不感興趣,但聽表弟提起郅璵心裡彆扭極了,就在這群人圍上去的時候抬了抬下巴,兇巴巴地喊著對面那一動不動只知道老實呆坐的人:「喂!轉過身,把頭抬起來!」

    坐在苦海邊上的人沒有說話。

    亦或者應該說這人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何以致的表弟見此呸了一聲,「好大的膽子!我表哥與你說話你卻敢裝作不知,在我表哥面前裝腔作勢!」

    說罷,何以致的表弟趁機向這人伸手。其實是想用何以致當藉口,打算趁機輕薄對方一把。

    只是在何以致表弟的那隻手碰到這人的肩膀前,苦海里忽然有一個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在何以致因為眨眼的動作合上眼睛的那瞬間,那個金色的影子突然從這人前面的海水中出現,而後一躍而起,宛如移動的烏雲一般蓋在了何以致表弟的頭頂,利齒外凸的嘴猛地張開,朝下咬了下去。

    瞬時間血色閃現。

    何以致等人還未反應過來什麼,就聽咔嚓一聲,而後就是何以致表弟被怪物吞下,只在岸邊留下帶血小腿的慘相。

    嘩啦啦的水聲在之後響起。

    明明是平日裡聽慣了的單調聲音,但在這一刻卻成了要人命的恐怖魔音。

    大概是被嚇傻了。

    靠何以致表弟最近的那個人雙腿顫抖,慘白著一張臉戰戰兢兢地看向立在海邊的金色身影,發現對方正是今日他們來尋找的食金獸,卻想不起來危險要跑的事。

    說來也怪,這多頭多尾的妖獸不知何時從冶山跑到了苦海。而苦海明明是活物無法久留的地方,如今卻容了一隻長相怪異的妖獸,由著這隻妖獸在這裡自由前行,沒有讓這隻妖獸付出獸潮過海的慘相。

    叫不准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何以致放在扶手上的手因此猛地握緊,尚未作出什麼反應又見那食金獸大嘴一張,將附近的人都吞進了肚子裡。

    沒過多久,眼看著那巨大又怪異的頭對準了何以致,何以致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跑。

    只不過沒給何以致逃跑的機會,何以致忽聽那背對著坐在苦海邊上的人伸出手,摸了摸食金獸的頭,不算開心地說:「你如今喜歡與這些東西玩?」

    這人站了起來,側過臉,露出被黑髮半遮住的藍眸,薄涼的眸子不曾轉動,「那可不行,與這些東西相處久了,人就會變得很無趣了。」

    接著何以致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他與這些人都被扔到了一個破廟裡。

    何以致呆呆地站在一個人的面前,手中拿著一把沾了血的彎刀,刀的對面是一個已經沒了呼吸的人。

    如果他沒記錯,面前的這個死人是月宗掌門的兒子。雖屬於何以致這些酒肉朋友的範圍,卻與何以致說不上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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