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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5:55 作者: 夏夜秋浦
    這個動作就像是在宣洩他心裡所剩不多的情緒一般。

    旁人可能不知道, 但一直注視著他的何以致卻很了解。

    因為了解, 所以在霍隼身上看到郅璵的習性時,何以致愣了片刻。就這麼一打岔,便把要發火的事忘到了腦後。

    霍隼近來也有些反常。

    比起往年那個聰明狡詐的狐狸,如今的霍隼顯然要更加大膽,更加沒有規矩。不管做什麼事,都是一副不擔心何歡問責的囂張勁,也不知他憑的是什麼。

    可要就此敲准霍隼囂張,偏他又在何以致面前十分地謙卑,鬧得何以致有些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就拿剛才發生的事來說。

    霍隼方才還一身戾氣,回過頭時,又變成那副笑眯眯的樣子。

    然而他這樣反常的表現非但沒有讓何以致放鬆下來,反而讓何以致覺得他喜怒無常,十分癲狂,為此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不欲在兩人獨處時與他有過多的接觸。

    見狀,手背青筋暴起的霍隼不笑了。

    他笑的時候,何以致覺得他的面相像是狡猾的狐狸,陰冷的蛇,不笑時則像是準備狩獵的鷹。

    因為他之前一直都是彎著眼睛,何以致只以為他的眼型就是偏向笑眼,不知他的眼形其實很像鷹眼,看上去凌厲又聰明,充滿了震懾力。

    被這樣的眼睛注視著,何以致總覺得自己就是被老鷹盯上的兔子,根本沒有什麼招架還手的能力。

    此刻即便是個傻子,也能看出霍隼是動了火氣。

    可何以致不懂霍隼在氣什麼。

    如果說霍隼是為自己親近秦華爭拒絕他的事生氣,那這件事在何以致看來實在是很難理解,畢竟霍隼與他之間少有交談,他也不是霍隼的主子,霍隼沒有必要為此爭風吃醋,所以他不認為霍隼是因為這件事在生氣。

    還有,作為一個被家僕拿捏了的主子,何以致心裡不可能不氣。

    他與霍隼對視一眼,心裡琢磨霍隼實在是太囂張了,他等一下要去何歡那裡告狀,必定要何歡捨棄霍隼,教訓霍隼。

    因為此事,房間裡的兩人心思各異,誰也不說話。

    過了片刻,在壓抑的沉默中,霍隼的手指鬆開又握起,忽地轉過身,卸去了以往那虛假的溫柔,冷冰冰地說了一句:「起身。」

    「把衣服穿好。」

    何以致冷笑一聲,心說你讓我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嗎?

    他看著像是這麼聽話的人?

    思及至此,何以致不屑地哼了一下,然後一臉冷傲地拿起一旁的衣服,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老實穿好。

    等穿完了,注意到霍隼回頭,他又小聲地說了一句:「看什麼!我只是冷了,才不是因為怕你才聽你的話把衣服穿上。」

    而此刻窗外蟲鳴不斷,驕陽似火,夏季悶熱無風,絕對與冷沾不上什麼關係。

    但霍隼沒有戳穿他,只是在他離開寒池水後,揮袖收起了那池水,沒給秦華爭整理的機會。

    直至此刻,何以致都沒看懂他今日這齣是在鬧什麼。

    他心思雜亂,為此分析了半天,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

    等到下午的時候,何以致呆頭呆腦地舉著一塊點心,沉思許久,終於從霍隼神經病一樣的舉止抽離,想起了去告狀的事情。

    而告狀是個私密事,他自然不會當著霍隼的面去。為此他尋了個由頭,讓秦華爭支走了霍隼。

    找秦華爭過來的時候,他一臉嚴肅地坐在書桌前,手裡裝模作樣地掐了一本拿倒了的書,與秦華爭說:「霍隼住在了屏奴的房間裡,屏奴回來沒有住處,你去尋霍隼,再給屏奴收拾出來一間房。」

    等著秦華爭轉身離去的時候,他猛地起身,一路小跑來到後門,因為要去告狀,在心裡編排了半天怎麼說,接著越想越開心,就一臉喜色地拉開了後門,然後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有人坐在了門前的石階上,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石像。

    頃刻間,何以致又不是那麼地高興了。

    他的衣擺在門檻上盪了兩下,又失望地停了下來。

    而那個他不認識的人此刻正低著頭,穿著一身舊衣,守在後門,盯著腳下的螞蟻,瞧著與他一樣都是閒的要命的人。

    至於這人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暫時沒想起來。

    「你誰啊?」

    他歪過頭,想不起來就去問。

    而在他的認知中,何府的下人都是穿戴整齊斯文俊秀的人,很少有如秦華爭一樣穿的破舊還披頭散髮的人。

    而秦華爭穿著舊衣服,是府中管事看著他的臉色,以為他要刁難秦華爭藉此羞辱霍隼,所以為了配合他的心思,故意沒給秦華爭分發本該有的東西。秦華爭生性冷淡,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找上他,就一直穿著那身舊衣走動。

    他雖是看出了秦華爭沒有領到衣物靈石,卻也沒動過給秦華爭置辦的心思。但他沒想到,在府上除了秦華爭,還有人穿的如此樸素,這還真是——丟了他何家人的臉!

    他真的無法接受。

    聽到他有些不滿的聲音,那背對著他的人轉過身,淺金色的髮絲經由陽光的照射,鍍上了一層明艷的光,遠遠看去,就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但與乾淨清爽的發色不同,坐在門前的這人彎腰駝背,額前的金色劉海凌亂的根本看不到眼睛,就像是刺蝟的刺並排擺放在一起,瞧著是一點都不美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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