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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5:55 作者: 夏夜秋浦
    這一瞬間,空氣似乎凝固了。

    什麼冷與不冷,鏡子亮與不亮的事都離何以致遠去了。

    他的手指開始變得僵硬。

    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羞恥的感覺逼得他近乎抬不起頭……

    知道郅璵在看自己,何以致身上的熱意一股腦地衝上頭頂,明明羞恥地紅了一張臉,眼中含著憤恨露醜的水光,也不肯鬆開手,仍舊繼續擺弄自己。

    而他長得好看,看人時總是很兇的那雙眼如今委屈的半眯著,就像是被主人罵了的小狗,被雨淋濕的小貓,面上的表情控制得不好,一邊有些不服氣的怨氣,一邊又丟不下畏畏縮縮的懼怕,將怕又不願老實的糾結模樣展示的很好。

    不過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房間裡靜得古怪。

    在落針可聞的環境裡,他竟開始對沒有聲音感到不滿,甚至因為窩火緊張,生出了罵郅璵的衝動。最後為了克制住慣性辱罵對方的衝動,他咬了一下舌頭,沒讓任何聲音從自己的嘴裡流出。

    他就這樣直著腰、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又不願承認的孩子,生疏的、怯生生的樣子表現出主人家並不適應如今疏解自己的醜態,甚至有些茫然不懂,看上去有些呆。

    平心而論,一般人故作醜態必然可笑難堪,好在他外貌出挑,捲起的頭髮凌亂地擁著好看的臉,無端透出幾分蠱惑人心的艷色。加上兇狠傲氣的臉上帶著幾分要哭不哭的羞憤,讓人看了只想作弄他一番,並並不會因此反胃不適。

    不知自己已經成了一幅充滿靈氣的漂亮畫卷。他那眼尾上挑的美目微微眯起,輕率地將水光留在眼眶之中,無措地咬住了下唇……

    期間,身子繃得太緊,他羞得手和脖子都紅了。而他麥色的肌膚因為紅潤的光顯得格外有吸引力,瞧著就像是一塊即將化了的糖,充滿了甜蜜黏膩的香氣。

    很顯然,眼下的窘態是他之前不曾有,也不能立刻適應的。直至這時他才懂得慶望那兩下子他根本比不了……

    而他弄不懂出醜的最快方式,因為不得要領,又急又氣,自覺丟人,就忍不住委屈地打量著自己的發尾、褲子上的褶皺。

    還有,何以致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面直視自己的不足和短處。

    身量矮小的人手小,腳小,哪裡都不大,也很自卑自己不如其他男子高大。而不管出身如何尊貴,他也脫離不了俗套,存過男子之間的攀比心,只是這些攀比心在自己不似尋常男子那般有分量後,被打擊得潰不成軍,讓他更加厭惡自己身上那小小的一切,總怕旁人看到他的身體,嘲笑他拿不出手的男子漢氣概,導致這些年來他雖是無惡不作,卻沒有去過青樓,收過美妾。

    因此,對於出醜,他不是一般的生疏。以往春困一到,就是吃藥壓下,與郅璵一樣,對此都是毫不了解。

    還有,矮小的身軀帶來的秘密他本是打算帶入棺材裡的,縱然屏奴在伺候他的時候不笑不嫌棄,還安慰他大多數的男子都是這般大小,他也知道自己比起一般人要少了很多氣魄,為此經常憤恨地盯著屏奴高大的身形,恨不得咬下對方身上的肉。

    而屏奴性格古怪,被他責罵總會很開心,讓他心裡這口氣完全沒出去。

    而如今,他將自己的秘密展露給了自己宿敵,這份認知讓他更是抬不起頭。

    自尊受挫的他是越來越恨郅璵了。但他怕郅璵看出自己的心思,就一邊生氣地想要變臉,又一邊控制自己,一腔火氣最終只化作了一句髒話,活像是出醜不當,心裡起了火氣。

    罵人那時,一滴淚正好掛在他的眼角,輕吻睫毛,湊巧落下。

    之後還沒等他看明白什麼,一旁的鏡子忽地暗了下去。

    跪在床尾的他猛地抬起頭,顧不得不適,頹廢且意外地癱坐在床上,一頭霧水卻十分慶幸地想著——對方還真的走了?

    真的……就這樣走了?

    說不清道不明。

    一種逃出生天的喜悅瞬間包圍了何以致,很快衝散了心裡方才的憤恨羞恥。

    這間房還是那麼靜。

    屋內擺件絲毫未變,一旁銅鏡黯淡無光,與之前何以致在何歡寶庫里看到的一樣。而種種跡象都在無聲說著,今夜的事情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

    坐在床上的何以致唔了一聲,難以置信地揉了一把滿是汗水的臉,壓制住不穩的心境,與自己說眼下沒有高興的空閒,要好好算一算如今的處境。

    毫無疑問,眼下郅璵想他死。如果道歉求饒能夠讓他繼續活下去,他也不是不願意做,畢竟他是傲氣,但他的傲氣也沒有命重要。只是這些念想在腦袋裡轉了幾次,又被他否定了。

    否定的原因倒也不是因為何以致要尊嚴愛面子,而是何以致知道,這些話說了,郅璵只會去問他是如何知道自己隱了身的事,到時別說活著,沒準死前還要被郅璵拷問一番。

    ……這樣可是得不償失。

    而何以致品了品方才郅璵離去的意思,回憶著原文內容,不算聰明的大腦只抓住了兩點。

    一、郅璵現在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自己斷情的事;

    二、參考慶望,如果他演出很慘很狼狽的模樣,郅璵就會暫時不取他的性命,只會以他的不幸愉悅自身,得到等同於復仇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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