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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5:55 作者: 夏夜秋浦
聽到來人說是府主找,霍隼抓住何以致的手一頓,並未拖起身前毛茸茸的腦袋,眯起的眼睛睜開了一些,顯得極為兇狠。
不過不管眼神如何兇狠不悅,他嘴角的笑都沒有變化,沒過多久就找回了之前的語氣,與門外的人嗯了一聲,道:「知道了。」
然後他轉頭鬆開何以致的髮絲,食指和拇指裝模作樣地摩擦了一下,像是在檢查一般,對著何以致說:「查過了,已經沒了。」
得到肯定,何以致放下心,臉色變得好看了許多。不過沒讓他開心太久,越過霍隼開門的手臂,他又看到了門前多出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樸素的少年,臉頰嘴角帶著還未好全的劍傷,五官精緻,眉目如水墨勾畫,身上有著文靜靈秀的書卷氣,個子看著與霍隼差不多,但身子單薄,清瘦的像是風大一些都能吹走,身上有著不符合少年人的沉穩孤寂,漠然的神態與那消失的郅璵有些相似。
看到這裡,何以致汗毛豎起,就像是被嚇到的貓,腦子還沒整理好什麼思緒,嘴先動了起來:「這人是誰?!」
霍隼有些意外地側過臉斜視著何以致,不懂何以致激動的原因。
「他叫秦華爭,是我表親的兒子,我前幾日外出正巧遇到了他,見他根骨不錯是個好苗子,想起我們天玄府正在招生,便把他帶了過來。」
話音剛落,何以致的眼睛竟瞪得比方才還要大。
何以致心神不寧地想著,郅璵換皮之後名字里含了一個華字。而對面這人的名字里也含了一個華字……正巧……還是新弟子……
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這一刻,何以致身體裡的熱意瞬間消散,整個身子宛如被極地的寒冰凍傷,四肢僵硬到不知應該如何移動,最後只是傻傻地看著霍隼和秦華爭離開,一個單音都發不出來。
也許是因為神思恍惚,何以致總覺得那位冷漠異常的少年在走前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情緒十分的複雜,導致他越看對方的身影越覺得對方與郅璵十分相似。就這樣,少年的臉與郅璵的臉在他的腦袋裡轉了幾圈,逐漸重疊在一起,讓他回想到了郅璵出事的那天……
……
數日前,上三界異動,動盪影響到了下三界。
一日月食結束後,濃稠如墨的黑水從月影中流出,幻化出了無數的妖獸,引發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妖獸潮。
按理來說,食月滴水化獸是怪事中的怪事,本來應該引得下三界人人惶恐不安,但因下三界依靠著上三界而生,只要上三界動盪,下三界就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怪事,時間一長,次數一多,下三界的人就習慣了不時會出現的異常,是以當獸潮來襲的那日,下三界中的修士早早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別看何歡之前說的話不小,但那清宗在下三界中的地位其實是僅次於何家。何以致即便不喜郅璵也沒有殺了郅璵的原因就在這裡。
而何郅兩方實力相當,所站的位置自然很近。
不去計較兩家合與不合,此次獸潮來勢洶洶,按照以往的情況來講,像是何以致這般修為不高的人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但何以致不甘心錯過獸潮,就跑去找何歡,求何歡帶他見識見識妖獸潮的厲害。
何歡拗不過他,只得點頭答應,並為了護著他點了許多高階修士過去保護他,這也就導致了獸潮來臨之前,在一眾等著禦敵的隊伍中插了一個坐著步輦,拿著葡萄的人。
彼時陰風吹起,下三界中日夜不分已有三日,一旁樹影婆娑,淺灰色的雲糾纏在一起如同一張張盤旋的網,覆蓋在眾人頭頂,雲中露出的縫隙,好似妖魔譏諷世人的眼睛,將下方人的心揪在了一起。
夏日不似春秋,悶熱的有些難挨。
微風雖不吝嗇一直沒有停止,卻帶不來涼爽,反而叫人更加心煩。
許是獸潮將近,山谷兩側有些雜音,樹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代表著各宗身份的旗幟被風吹起卷向一側。四周明明沒有明火,卻古怪地吹來了一絲煙火味。
不管那些等待著妖獸潮的修士,何以致坐在步輦之上悠閒地吃著葡萄。
為了方便看戲,他放棄了平日裡出行用的飛鶴雲轎,放棄了罕見的飛魚靈車,選了平日裡不經常用的步輦,並在周圍放了許多寒冰晶石解暑,儼然與周圍嚴陣以待的修士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旁的人厭惡他的做派,但害怕何歡,只敢背著他翻著白眼。
他無所事事地歪著身子坐了片刻,因為實在無趣,就用餘光瞄著身旁的男人,故意一下一下地晃著腿,弄掉了一隻用腳尖勾著的鞋。
那隻鞋落在地上,正好擦著一塊黑色的布料,但因鞋底乾淨,沒有在對方的衣擺上留下痕跡。
晃了半天,鞋終於掉了,麥色的腳達成了主人心中所想的事情,停住點晃的動作,圓潤的腳趾微微一動,讓蓋著腳踝的白色衣擺往上卷了一些,露出了纖細的腳腕和漂亮的腳掌。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知道。
因為妖獸身有些特別,何以致一向不願好好穿鞋穿棉襪。明明是出身不低的貴公子,卻總是戴著一副無賴懶漢的做派。
秦華夫人看到兒子這副樣子就曾對何歡說過,好在何以致面容格外英俊,這才沒有讓他的做派拉低了他的相貌氣勢。
何以致也知道旁人都看到了他這個動作,不過他不在意那些人的眼光,只對著鞋子落下的地方懶洋洋地喊了一聲:「郅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