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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1:50 作者: 肥媽向善
    許太太起身,走去開水房裝點開水。

    宋隨意從攜帶的書包里找出一本從學校圖書館裡借來的園藝書,翻著看。專心致志的時候,她並沒有留意到斜對面有一雙眼睛在她這兒停駐。直到許太太回來了,宋隨意抬頭時,倏的一道光掃過去,望到了對面一排人。

    許太太見她視線看過去的地方,更是給嚇了一跳的樣子,拿著保溫杯坐下來,和宋隨意低聲說:「原來剛才那站停靠的時候,是上了軍人。」

    大約十幾個身穿軍服的男人坐在對面,這種場面,一般少有見到。宋隨意因為許太太這話想了想,剛才許太太去打水的時候,火車是靠站了。

    話說回來,軍人上車不上車都好,與她們沒有什麼關係。而且,這些軍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出行任務,都目不斜視的,沒有人敢上前去搭訕。

    許太太同樣表示出了對制服的小生怕怕,回頭與宋隨意聊起天,由於許太太能說會道,一路上在火車裡並不悶,轉眼間抵達目的地了。

    凌晨四五點鐘,山裡的天剛蒙蒙亮,要換成城市裡,不一定見光。

    眾人熙熙攘攘地下車,而那群軍人不知何時早下了車。宋隨意走到站台時,輕輕捂著嘴巴打了個呵欠。提著行李跟在許太太后面走,混雜在大部隊的人流中出了火車站。

    出了站口,面前的大馬路才真正叫做兵荒馬亂的景象。車來車往,明明劃分了道路分界線,但是行人車輛都不按照道路法規行走,也沒有人管,亂成了一片。許太太踮著腳尖四處找車,好不容易找到一輛願意去她們要去的那個村的麵包車。

    只見麵包車外表髒兮兮的,散發出渾濁的汽油味以及一股類似發霉的味道,是一輛不知道開了多久很可能到了報廢年紀的二手車。更可怕的是車內,狹窄的車內空間早被人和行李塞到滿滿的。

    不說宋隨意怎麼想,許太太只看到這個場面,差點崩潰了。儼然,許太太自己都沒有想到環境如此惡劣。

    許太太臉色蒼白地回頭看了眼宋隨意,現在這個情況,只要宋隨意說句算了,或許,她可以有藉口打道回府。

    可宋隨意沒有說出一句打退堂鼓的話,許太太暗地裡不由想著:這個小姑娘,遠比自己想像中堅強。

    「上不上車?」司機催促,「不上車的話,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們,兩天,才有一輛車進那個村。而且遇到天氣不好的話,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車進村了。」

    「為什麼?」許太太問。

    「那村沒路。」

    可見她們要去的地方,恐怕比這輛麵包車更差。

    許太太硬著頭皮上了車,剛上去,聽一聲女人尖叫:「你踩到我的腳了!」許太太連說對不起,把身體往外挪一點。許太太拿出條帕子擦拭額頭的汗。宋隨意沒有地方坐,挨著車門拿自己的書包放在身下當凳子墊著。

    路況不太好,麵包車搖搖晃晃的,車裡的人被搖得昏昏欲睡。不知道車開了多久,車裡有人喊尿急。麵包車於是停靠在了一個小樹林邊,車門打開後,幾乎所有車上的乘客都下了車。

    宋隨意本來和許太太走在一起,後來等許太太解手時,分開了,她一個人繼續往前走。

    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好像後面有腳步聲跟來,宋隨意回頭警惕地掃了下環境。沒見人。正當她回頭時,一雙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拉住她後背上的書包,瞬間就把她身上的書包扯了下來。

    宋隨意大吃一驚,轉回身,見一個人影抱著她的書包像兔子一樣跑的飛快,她回神拔腿去追。

    對方人小,她腿長,跑一段路她抓住了對方的手。

    對方卻猛然一聲大叫:「大姐姐,你欺負人!」

    宋隨意吃驚的,微皺起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小毛賊,只是個不到十歲的男孩。

    男孩雙手抱著她的書包,用一雙老虎一般的小眼睛瞪著她,趁她不備,在她抓他手的手腕上咬了口。宋隨意吃痛放手,男孩撒腿繼續跑。宋隨意追上去。

    前面,男孩陡然腳下踩空,驚喊:「救命----」

    宋隨意飛撲過去,伸手沒有抓到男孩,身體卻跟著前面的人墜落。頃刻間,天昏地暗天旋地轉,撲通,她的身體掉入了冰涼的水裡。

    她不會游泳,撲騰兩下馬上沉入了水裡,快失去意識之前,只見水底里的水糙,一條條好像死神的觸角向她伸過來,宋隨意連喝幾口水,失去了意識。

    不知經過了多長的時間,迷迷糊糊中,察覺有隻手貼在她的額頭上。

    那隻手動作輕輕柔柔的,手指尖溫溫暖暖的,像春風一樣撫摸過她微顫的眼睫毛,仿佛一掃之間,將她之前噩夢裡的水糙死神撫摸了來去。

    一道溫存的嗓音輕輕曼曼地迴響在她耳畔邊,仿佛略帶憂愁的語氣說:「有點發燒。」

    宋隨意睜開眼,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對清澈如溪的眸子。

    ☆、【3】初見的尷尬(梔子)

    山裡的空氣,實際上如果不是那輛髒兮兮的麵包車,本來就是風和日麗,風景秀美。徐徐的風,吹入屋子的窗戶,帶來一股淡淡的花香。仔細聞,貌似是梔子花的味兒。

    回想起來,今兒是六月份,正好是梔子花開的季節。梔子的花語,叫做喜悅。

    宋隨意聞著這象徵看見陽光充滿喜悅的花香,眼睛有些晃眼,是剎那間快以為自己是在另一個世界夢遊。

    只因眼前這張男子的容顏,有如光神照顧的神子,美得傾倒眾生。

    眉如刀裁,膚如凝脂,鼻樑好比挺立的雪峰,傲然卓爾。那對不知道用何種形容詞才能準確描繪的眸子,略帶笑意向宋隨意望過來時,宋隨意方才如夢初醒,自己居然這麼傻呆呆地對著一個陌生男人看。

    她連忙垂眉低下,臉蛋像是一燒,心想,自己剛才那幅表情,只怕被這男人笑話了,更是怕,自己嘴角莫非已經流下了羞恥的口水。

    只是,這男人長得一張令人垂涎三尺的美貌,比電影明星更吸引人,怎麼會出現在這?

    宋隨意抬頭再看屋裡這個環境,一眼望過去分明是鄉下的屋子,因為沒有鋼築結構,簡單的木樑搭設。

    她身下躺著的這張床,一樣簡陋的要命,是一張好像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鐵架床。

    面前這個好看的男人,拿起了旁邊桌子上一個瓷碗。

    宋隨意望過去,見裡頭裝的黑乎乎的濃汁,散發出一串苦味兒,可能是糙藥之類。

    「退燒用的。」男子說,「村裡的衛生所剛好沒有抗生素了,需要到外面去拿。幸好這些糙藥可以退燒。」

    宋隨意沒有抗拒,自己真是在發燒,可能泡過涼水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緣故,身體軟綿綿的,四肢無力。

    她兩隻手撐著床面沒有能坐起來,男人見狀,把她身體扶起來,一隻手環過她肩膀,讓她靠著有個支撐,另一隻手拿著藥碗準備餵她。於是,她整個上半身幾乎是偎依在這個男人的懷裡了。

    只聞著這男人身上穿著的白色短袖襯衫上飄來的味兒,正是那股代表喜悅的梔子花香,宋隨意不禁心頭悸了下,眼睛閉上,宛如捏著自己鼻子,一口氣喝起了瓷碗裡的藥。

    苦澀的藥味充斥她的口舌,讓她眉頭皺成大疙瘩,但是,她照樣喝完一句話都沒有叫到苦。

    見她喝完藥,他把碗放回到桌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藥的緣故,宋隨意感覺精神好了些,問:「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李大哥。」他說。

    尾隨他這話,窗戶外經過一個人影,聽見提起自己,走進了房間裡,剛好是那位李大哥。這是一個看起來已經有三十出頭的漢子,天熱打著赤膊,可能剛清洗過換過了衣服,脖子上繞了條毛巾。

    「她醒了嗎?」李大哥一進屋,露出憨厚關切的表情問。

    他點點頭:「是。你照看她會兒,我去廚房把東西處理下。」

    「行。」李大哥先是點頭,接著表示疑問,「你自己一個人行嗎?」

    宋隨意才留意到,在桌子旁邊放著一支醫用拐杖。

    他伸手取來拐杖,架在自己左邊的腋下,輕車熟路地起身後一步步藉助手裡的拐杖往外走。他修長的兩條腿,要是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是,左腿確實要比右腿稍短一些,造成他走路有些不方便,走起路來,難免在外人眼裡是一瘸一瘸的。

    宋隨意望著他走路的背影,半天怔著沒有回過神來。想他一個如此好看的人,怎麼落得個殘疾。

    無意外,這一連串的巧合,令她心裡聯想起了什麼。登時讓她心頭詫異,有些不敢置信。可確確實實,事實發生在自己的面前。

    聽李大哥對著他背後叫了聲:「玉清,你小心點。」

    「放心吧,這裡我不是第一次來。」他的聲音始終是輕輕曼曼,不知道焦慮為何物的好聽舒服。

    李大哥安了心,坐回宋隨意床前的凳子上,目睹宋隨意臉上奇怪的表情,以為宋隨意擔心自己的物品,說:「你的東西我從小四手裡拿回來了,也罵了他。小四是個孩子,不懂事,被人慫恿的,你不要擱心上,原諒他。」

    宋隨意慢慢地收回視線,那心神,卻跟著走出屋子的那抹身影一直收不回來的樣子。

    天,他知道不知道呢?他如果知道,她是來和他相親的,結果如此狼狽的碰面。

    眼看李大哥在等她回話,宋隨意只得三兩句漫不經心地說:「那個孩子叫小四?」

    「對,他在他家裡是第四個孩子。盯住你的書包,是因為有人和他說了,說你書包里有遊戲機。他想借來玩幾天。當然,搶包肯定是不對的。」李大哥為犯了錯事的小孩子說情,一看都知道是個老好人。

    「謝謝。」宋隨意說,也不知道李大哥察覺了沒有,壯起膽子問了一句,「那個人----」

    「哦。」李大哥馬上領悟到她是問誰,笑道,「他叫杜玉清,不要擔心,他在我們鄉下什麼病人都看。」

    哎?宋隨意從許太太那裡得知他的信息甚少,只因許太太說了,說是他人說的話都不可信,還不如她自己親自看親自問親自向他了解。

    李大哥拿著毛巾擦著汗,明顯沒有察覺到她那雙期盼的眼神哪裡異常,說:「是,他能看生病的貓貓狗狗,能給牛接生。」

    這麼說,他在鄉下是個獸醫了?

    李大哥這時想到了什麼,趕緊轉了語氣,沖她咧嘴一笑:「當然,他給人看病,給很多人看好了病。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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