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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1:23 作者: 肥媽向善
一時間,車內的軍人都微愣地旁觀這兩個半大孩子的對話,因為這場對話內容遠超出了他們對於孩子的概念。直到坦克向山頭那邊接二連三的炮擊,震動到了防彈車。車廂搖晃,49一動不敢動,鼻頭冒出了顆豆大的汗珠,覺得只要49的指頭仍指在她的後腦勺上,自己就絕不會敢動。
49緩慢地收回指頭,嘴角提勾出一個如鐮刀般彎彎的笑。這笑有著孩子般的詭異,又有不像是個孩子般的冷血。
47隨著車廂的一個晃動軟倒在車內,呆呆地仰視著她:「你是誰?」
這是費鎮南他們特別想知道的:這個孩子,面對生殺場面表現出臨危不懼,對待殺人技法能談笑風生。即使是一個參加過野戰的軍人,也難以達到這樣的精神層面。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疑問,從費鎮南他們的眼裡聚集在了黎少卿一人。
黎少卿只是關注49的安危,見49將自己的護身具給了47,因此相當的擔憂,對費君臣說:「你們軍醫做最大的努力。但車現在必須馬上開走。我不能這孩子死在這裡。」
他口中的「這孩子」指的是絕對是49而不是47。眼看50的情況尚未穩定,車子一走肯定是要犧牲掉。了。話說,這孩子是什麼人?能讓黎少卿做到這種地步?
「黎叔,我作為一名軍醫,恐怕不能答應這個事。每個戰士的生命都是一樣重要的,這是我們部隊指揮官鐵的準則。」費君臣拒絕執行命令,其實內含打探的意味居多。
費鎮南同時堅決表態:「我們指揮官絕不會犧牲一個兵來換另一個兵的命。這也是老爺子一直教導我們做軍人的原則。」
提到了費老爺子,黎少卿的口氣愈是強硬起來,幾乎走向他們兩個怒吼:「你們有什麼異議去向你們家的老爺子反應!這是他的命令,他說了,這孩子是他的命根子,哪怕十個軍也換不回來!」
自家老爺子的命令?!而且完全不合情理!
費君臣一向灑脫自如的眉深攏起來,望向黎少卿的目光含了一道冰冷的質問。
至於費鎮南,一時間是被震到不能言語了。他與老爺子情同父子,怎會不知老爺子堪稱愛兵如命的性子。老爺子愛兵愛到什麼程度呢,堪稱博愛,哪個兵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哪怕是個炊事班戰士,哪怕是個犯過錯兒的戰士,老爺子都一樣愛護,從不會對任何指揮官說犧牲小局顧全大局。在老爺子眼裡,哪怕是一個最普通的兵,都值得他出動大部隊去救回來。如今呢,黎少卿口中的老爺子命令,完全違反了老爺子帶兵的原則。費鎮南感覺到了呼吸困難,因為他對老爺子的敬愛是深入到骨髓裡頭的每一處,不容老爺子的形象有半點玷污。
一一《省長夫人》一一
費鎮南回憶到這裡,並沒有把49這個孩子的故事告訴岳濤他們聽。可能在他的心裏面,這個孩子難以磨滅的印象像是道痕,作為一個鐵血軍人,是不能隨意把疤痕露給他人看的。
說起來,他從軍的時間算是長遠的了。
比起一般常規十八歲徵兵入伍的新兵,他和堂弟費君臣,當時是因總部效仿德國青年師團辦了支秘密的少年軍,正式入伍時剛滿十三歲。這支少年軍只有一百個兵員,都是選拔於國家軍人家庭的後代,作為軍人培訓的一個嘗試點,給予了另類於常規新兵訓練的培養課程,在專業上特別的注重。經過了近十年的層層考試篩選,最終這一百名少年在部隊成長為青年後,只留下了十六名算是完成軍校任務正式畢業。因此,他和費君臣都是從校官開始在部隊正式進入工作崗位的。
與他同期畢業的少年軍校友中,有關係較好的黎立桐和白燁,加上費君臣,他們這四個人,現在都在軍中任職。除了白燁的工作性質特殊一點無蹤無影以外,費家和黎家本來就交情不錯。費鎮南每次上北京的時候,經常與現今在軍總部工作的黎立桐聚會,敘述當年舊情。
這種閒聊的舊情當中,當然是回憶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為多,偶爾談談如今的工作環境,涉及軍事秘密的彼此都遵守軍隊保密原則。其中,卻是有一段事,無論如何,費鎮南、費君臣和黎立桐三人互相都不敢提及的。那就是有關49的那段事。
49是黎立桐的父親黎少卿親自護送來到軍隊基地的,掛的且是費家老爺子的命令。費老爺子口吐「十個軍戰士比不上這孩子的一條命。」在費鎮南心裡邊如一顆石子掀起驚濤駭浪,心情久久不能平息。然而,對於老爺子這條出乎常理的命令,並不是無跡可尋的。
「還記得嗎,十六年前。」費君臣在私下與費鎮南兩人時,提起舊事,「這孩子今年也是剛好十六歲。」
十六年前,費老爺子有一段日子,不知為何天天往外跑,甚至在外頭過夜不回家。後來經某個愛子調查,居然發現老爺子是在外面租了幢小樓,小樓里只住了一今年輕的女人,進出只有老爺子一人。一切跡象,似乎指向了老爺子在外包養情婦?!費家老奶奶是個巾幗英豪,二話不說拍板,要離婚!全家的子孫都鬧了起來,站在老奶奶這邊。面對家裡人的眾仇敵愷,老爺子卻只有一句鐵釘釘的話釘在板子上:怎麼了,我就是要養她一輩子!
後來此事能得以平息下去,應說是這女人有自知之明,聞及了消息後瞞著老爺子自個兒悄悄走了。
回憶老爺子的一生,老爺子這樣反47的性子只有兩次在他們面前出現口那個女人是一次,49一次。莫非,49是那個女人的孩子?是老爺子的私生女?
費鎮南一想到這個可能,就覺得47如刀割,呼吸艱難。
費君臣這時候吐了句冷笑話:「若是真的,我們得喊她小喉媽了。」
費鎮南可笑不出來,冷冰冰地吐出:「我一輩子都不會承認她。」
為了此事,黎立桐同樣與父親黎少卿鬧翻了。因為如果不是老爺子的私生女,說不定還是自家父親的私生女。不然,自家父親怎麼會這樣護著的?他追著父親到指揮所逼問:「爸,你和我說實話,這孩子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是私生子嗎?」
「你胡說什麼!「聽說了謠言的黎少卿怒極時,簡直是要一巴掌打到自己兒子臉上,「我告訴你,這些學員在你這裡,我和鎮南君臣都說了,誰都不可以死!」
父親沒有任何一句話的辯解,只有一句軍事命令。黎立桐剎那面色鐵青,抗議道:「總部發來的命令本來就不合情理。說什麼訓練學員,目的卻是要逼這批學員退出訓練,不是自相矛盾嗎?告訴我們,這場訓練的真正目的,不然我們無法正確執行軍令!」
當時費鎮南和費君臣也都在指揮所里。
黎少卿面容冷峻,問費家兩個軍官:「你們是和他一樣想法嗎?」
費君臣自聽說了老爺子的命令後,一直冷冷地攏著眉,沒有說話。
費鎮南本也不願意開一句口。
但黎少卿用軍人鐵則點住了他的死穴:「你不是軍人嗎?」
「是,我是軍人,是絕對執行軍令的軍人。」費鎮南說著這話時,心臟的某處快要死了一般。
「很好。」黎少卿解決掉他後,問費君臣,「你呢,大隊政委同志?全隊的思想指揮棒,怎麼想的?」
「對於想不通軍令的同志,我會加強思想教育工作。」費君臣這會兒倒是眉頭一松,狡猾地轉了口風。
費鎮南眼尖地發現到,黎少卿在與費君臣對視的剎那,垂放的手似乎打了一絲顫。黎少卿離開後,黎立桐在指揮所里團團轉,47火難壓,連解掉軍服衣領上兩顆扣子:「軍令,軍令!現在是現代化部隊,用思想武裝士兵,不是一句軍令就可以說的通的。」
「你錯了。」費君臣輕輕將一沓報告紙甩到辦公桌上,像是隨意聊起的語氣,「軍令如山,這個鐵則無論到了哪今年代都不會改變的。如果你不貫徹執行軍令,我會向上頭打報告將你調走。作為大隊黨委的書記,我有這個權利打這份人事調動報告。」
黎立桐當時聽了費君臣這番話,立馬呆成了塊木頭。
那是由於,費君臣作為政委的能力,是無人可以質疑的。他比任何人,都能一眼洞穿軍隊裡每個人的思想動態。他比任何人,都要堅持貫穿上頭的思想指示,是軍隊裡最不可動搖的支柱。他作為一個政委,平日裡對哪個士兵都像是和顏悅色的,完美地扮演一個軍隊思想輔導者的形象他本身是軍醫出身,精通戰爭常理學,是外科專家,同時很少人知道,他還是個優秀的長距離狙擊手。
黎立桐能與父親當面對抗,卻無法反駁老校友費君臣。說到底,這是費家的家事,雖然同時牽涉到了自家父親的品德口再說了,當黎立桐從窗口第一眼真實地望見傳聞中的49時,立馬一絲驚愕浮現在雙目中:「這不是個孩子嗎?」
「不滿16歲。」費鎮南接他的話道,「我們參軍時也才13歲。只不過她是個女孩。」
「女孩?」黎立桐的一聲訝異,表明了他壓根不信這個瘦巴巴的小鬼會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50學員都到齊了。」費君臣懶得與他抬槓,打開簿子說,「接下來是安排教官。」
「50名學員都到齊了嗎?」黎立桐問。
50名學員中,有十名在來基地途中遭到了阻擊。其中,學員50傷況最嚴重,被狙擊手she穿了心臟,仍在搶救。其餘49名學員都算是平安到達了基地。
「我聽說了,所有狙擊手都跑去狙擊我父親押送的那輛車。」黎立桐疑問,「是不是敵方知道了什麼?」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費鎮南與費君臣一樣處於霧水中。他們雖然多少了解到敵方是一個瘋狂的暗殺組織,但對於敵方窮追不捨的目的,無從入手調查。
基地的沙地操場上,同一天到達的49名受訓人員,整齊排列在傍晚的餘暉下。他們之中,有年邁近五十歲的白髮蒼蒼老人,有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書生,有正值中年的婦女,還有49這樣未成年的孩子。在軍人們看來,這根本就是一批連參軍體檢都不能過關的新兵。對這樣一批新兵能訓練什麼,訓練出什麼目的來?軍官們感到迷茫。
某參謀開始念學員名單,並且按照上頭指示為每個學員配備軍官教官。當參謀一溜念到49編號時,費君臣插上口,吩咐:「我來安排。」
於是49見著那個在防彈車裡為50做急救的軍醫六六向自己走來。
「報告!」
大隊的幾個領導望過去,望見49那條瘦長的胳膊在眾人中特別顯眼,因為瘦得像根蘆柴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