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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1:23 作者: 肥媽向善
    墨蘭從他那雙稍微摘下半邊眼鏡的眼睛裡看見的是:如果你敢泄露這裡的一句秘密,絕不是你能承擔起的後果。

    第三十六回:你今晚吃不飽嗎

    墨蘭沒有被這雙眼睛嚇住,只因為對方的眼瞳出奇的純粹,在燈下泛著一層溫暖的黃光。她能從中感受到的,是濃濃的對家人的厚愛。她沒有二話,用力地點下頭:「四少,家裡人說的話,怎麼能說給外人聽呢?」

    「是啊。」本來怕自己多嘴的陸大媽拍拍費君臣的肩頭,尷尬地說,「四少,人家盧同志還沒吃完麵條呢。」要是因此讓墨蘭被責怪了,她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你慢慢吃。」費君臣將眼鏡抬回鼻樑上,又是笑容可親的,算是給足了陸大媽的面子。

    這時,小陸在外頭喊道:「三少,你回來了?」

    聽見是費鎮南回來了,食廳里的幾個人都往門口望去。費鎮南剛從外面回來,恐是沒有帶遮雨的雨具,穿在外頭的夾克衫自肩膀處濕了一半,油黑的頭髮上沾了星星點點的水珠。

    「哎呀,怎麼淋雨了!」陸大媽見他這個樣子,氣急敗壞地斥道。

    連費君臣也說:「你這就是鐵打的身體,現在也不是在外接受野戰訓練,何必淋雨讓自己遭罪?」

    「爬了一趟山。」費鎮南脫掉了外面濕漉漉的夾克交給小陸。

    陸大媽馬上給他遞上毛巾讓他擦乾頭髮,說:「我去給你放熱水,洗個澡。如果被老爺子發現,肯定罵死你的。」

    說到費老先生,費鎮南立馬豎起指頭貼嘴唇上警告每個人:「不要給老爺子知道了。」

    「知道啦。」陸大媽無奈地答應。

    費君臣囑咐她:「先給鎮南弄碗薑湯,再去放熱水。」

    「熱水我去放。」小陸讓奶奶去準備吃的,自己跑上樓梯。

    墨蘭一直在旁邊看,瞅不到fèng隙插不上嘴。等費鎮南隨意拉開她另一邊的椅子坐下來,她就近看見他的脖子上仍掛著水珠,不禁提醒一聲:「這裡,也得擦一擦。」

    費鎮南聽見她聲音,好像才意識到她在,問道:「岳濤有沒有送你到家?」

    「岳先生應該是有打電話給你了。」墨蘭想到自己之後又外出了一趟,有點兒心虛地答。

    「他是有打電話給我。」費鎮南拿毛巾擦著脖子上的雨水,「但是,當事人怎麼說,我也得聽一聽。」

    「莫非你不相信他的辦事能力?」墨蘭只是想避開他的追問,不由岔開話題。

    費鎮南是什麼人,早就聽出她微妙的語氣了。於是他停下了動作,從她輕輕別開的臉,到她跟前那碗麵湯,疑問:「你今晚吃不飽?」

    這……可就太冤枉準備飯食的陸大媽了。墨蘭難以啟齒的時刻,費君臣在旁幫腔:「我過來時也覺得奇怪呢。按理說,我們家的飯菜都是以軍隊裡的標準來配置的。好不好吃是一回事,但吃不飽就……」

    「軍隊裡的伙食,首先是只管飽不管好吃。」費鎮南同樣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她到他們費家這麼多天了,老爺子都在私底下誇過她說:是富家人的孩子,卻一點都不挑食。

    「我今晚胃口不是很好,但是,到了現在突然又想吃東西了。」墨蘭儘可能低調地回答,希望能敷衍過去。

    費鎮南從她身上轉到費君臣臉上:「你今晚什麼時候過來的?」

    「來看看老爺子,順便想懷念一下陸大媽的手藝。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用完飯了。」費君臣扶著眼鏡,「剛到二樓書房看了會兒書,就聽見下面的車聲。下樓來一看,她在這裡吃麵條。」

    費鎮南瞅見了剛下樓便要躲的小陸,喝道:「小陸。」

    小陸乖乖地走過來:「司令----」

    「沒有我的命令,你把車開哪去了?」

    墨蘭絕不會想讓勤務兵小陸因自己而遭罪,說:「三少,請不要責怪他。是我要他帶我去銀行一趟。我是想取點錢備在身上,畢竟,在這裡住太久也不好。」

    「你要搬出去?!」端著薑湯走出廚房的陸大媽驚道。

    「我的真實身份始終是這裡的客人,不可以長久在這裡住的。」墨蘭笑著說,「何況,我的家人也在等我。」

    眾人見她表情,是真的要離開的。於是陸大媽緊張地噎起了口水,兩個少爺不吭聲,她也不好開口挽留人,只得寄望地往費鎮南那邊看。

    費鎮南猛地打了聲噴嚏。

    費君臣這才回過神來,半是責怪的:「知道要感冒了吧?」

    「感冒?傷風老子都不怕。」費鎮南粗獷地應道。

    「什麼不怕?」陸大媽叉腰,盯著他喝薑湯,「你忘了你小時候差點發高燒死掉嗎?也是因為雨淋的。」

    費鎮南不滿的:「陸媽,那時我是小孩子,身體也不像現在。」

    「那時你身體比四少還弱。」陸大媽感慨著,「想不到,晃眼這麼多年一過,你已經長這麼大個了,就是還沒結婚娶媳婦。」

    費鎮南又猛打了個噴嚏:這怎麼突然扯到他娶媳婦身上了。

    「不是我說你。你奶奶那邊,已經在幫你物色人選了。如果你自己有喜歡的,趕緊說出來,讓長輩們心裡有個數。」陸大媽邊說邊擠眼色,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費鎮南皺了皺眉:「你怎麼不惦念君臣,就只知道念叨我。」

    費君臣似乎早料到會變成這樣,腳底抹油,溜得沒人影了。

    陸大媽氣得身體打擺子:「我巴不得家裡有個女人能治住四少那脾氣。」

    費鎮南捏著鼻子把薑湯喝完了,把碗一擱。墨蘭其實也有腳底抹油要溜的念頭,畢竟一她違抗了費鎮南的命令,二她剛放出那句話。結果她沒能像費君臣溜得那麼快。誠然人家說了自己是軍人出身,她不過是凡人出身,想在司令官的眼皮底下溜掉沒那麼容易。

    「裕華,我們到書房談一談吧。」費鎮南見她要轉身的背影,果斷地下達了另一道命令。

    「可是,三少,你還是先洗個澡吧。不然感冒了,我會過意不去的。」墨蘭說這話確實是替他著想,反正這些話早晚得說明白,明天再說也不遲。

    「那你在書房等我。我洗澡很快。」費鎮南說完,把毛巾裹頭上,頂著這個印度人包的白頭上樓了。他走得很快,噠噠噠的皮鞋步聲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三樓。

    墨蘭看他留在地板上的腳印,沾有泥巴,想必他剛說的那句「爬山」並沒有撒謊。談什麼公務,竟然要爬山越嶺?而且,既然他自己有緊要公務在身,何必急著與她說話呢?還非得今晚說不可。以她自詡尚靈光的腦子,這會兒也想像不出他心裡是什麼主意。

    第三十七回:找一個能令你更幸福的人

    在書房裡撿起本《知音》,指頭將書頁撩翻了幾下,墨蘭感覺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當門咔嗒一聲響,她立馬仰起頭。

    走進來的費鎮南,換上了件白襯衫,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儒雅不少。他應該是沖涼完就急著出來,一邊在手腕上戴表,說:「久等了。喝茶好嗎?」

    「你還沒有吃飯吧?」墨蘭站立起來,「我給你沖杯牛奶。」

    「那謝謝了。」費鎮南並沒有拒絕,坐在了沙發上,繼續卡著表鏈,可能身體真的有些不舒服。

    書房角落裡設了一個玻璃門木櫃,打開後,裡頭擱了不少吃貨。就液體而言,有牛奶、豆粉、清涼解暑沖劑、葡萄糖等。墨蘭取了罐雀巢奶粉,舀了三勺放進了個敞口的玻璃杯,再擱了塊方糖和小搓子鹽巴。同時,熱水煮開了,衝進杯子裡與奶粉混開,用根長長的鐵勺子攪和。她做這些動作時專心致志,因此沒有注意到她身後一雙閃著炙日的眼睛一直看著她。

    當她轉回身時,費鎮南又重新將視線放在了腕錶上。看他一心在表上,她不禁笑問:「是一直隨身攜帶的表嗎?」

    人對表的感情,是很奇妙的。比如她家老太太,幾十年如一日只戴同一隻表,哪怕這表玻璃殼早已劃花,變得鐵鏽斑斑,但對老太太而言,因它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工資買下來的東西,是出席第一次董事會攜帶的物品,意義非常,無可替代。

    牛奶擱在了他前面的茶几上,費鎮南能聞到牛奶的香味,而且幾乎不帶有甜味。曉得她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誠然十分記得他不愛喝甜的。說實話,論漂亮,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但是,有一點卻是很少人能勝得過她的,那叫做----專心。

    或許是這點,讓他在飛機上遇到她後,始終記得她的影子。她能那麼快速地判定並緩解費老先生的症狀,原因就在於她專心。無論是什麼人,一個人如果能在做事上專心致志,不成功也很難。他是軍隊裡的人,曾經當過狙擊手,很能體會專心甚至能致人於死地。想到這裡,他濃眉輕動,端起玻璃杯,掌心熨著她一手泡出來的溫暖,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這個表,服軍役時便開始戴著的。」

    感覺得出,他和他爺爺一樣喜歡戀舊。墨蘭在他對面的椅子裡坐下,問:「三少是想問我為什麼必須離開費家嗎?」

    書房裡的老式擺鐘咔嗒咔嗒地擺動著鍾錘,時間這時已經接近十一點鐘了。整個費宅靜悄悄的,好像只剩下他和她在說話。

    「是的。老實說,我並不贊成你這麼快離開這裡。」

    「原因呢?」

    「這裡至少安全。」

    「但我總不能都賴在這裡吧。」

    費鎮南將喝完了牛奶的玻璃杯擱到了茶几上:「好吧。我告訴你,我能幫你了解到的所有信息。當然,這有條件。」

    「什麼條件?」

    「你先聽聽你的對手吧。陷害你入獄的人,應該與楚氏有瓜葛。究竟是楚雪虹還是楚昭曼,現在尚不能完全確定。想在監獄裡殺了你的,可就不止楚氏的人。說不定還有你們傅家的人。」

    「這我都猜得到。」

    「以我們費家的能力,想幫你擺平這件事,不難辦到。但是我想,你不會想藉助我們的能力。」

    「是的。」

    「所以我的條件是,希望你能倚靠我們費家的能力。」

    這句話聽起來匪夷所思,墨蘭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道:「三少,你不會是想說,你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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