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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51:23 作者: 肥媽向善
    看來他是把什麼都幫她準備周全了。也是,如果她有什麼事,他必會受牽連。她輕輕道聲謝,擦過他身旁走進了房間。見房內面積不大,右邊擺置了一張單人木床,上面鋪有潔白的被褥和一個繡花枕頭,右邊放著一張書桌和一張扶手椅子。家具簡約,唯一算得上奢華的,是書桌上的一盞檯燈,且很可能是前主人留下的,為民國舊式的銅盞與黃白交錯的蕾花絲燈罩。她走過去,手輕輕撥了下開關,通電流的銅絲滋滋滋地響了一下,燈光在籠著的蕾絲布內慢悠悠地擴展開來,照著她半張側臉。

    費鎮南要幫她把門關上的時候,正好見著光亮了起來,將她半張臉的哀傷清楚地映在了自己眼底。在整個計劃進行時,他所見到的她,都是一臉的堅毅沒有半點猶豫,一如他在飛機上痛罵過她的冷血。一個女人能堅強到宛若刀槍不入,是很令他驚訝的。他在鐵血的軍隊中也未曾見過這樣的女人。結果,現在見到她背過了身子去,好像是在欣賞華麗的檯燈。只有兩個微微聳動的肩膀,讓他明白到她是在暗自地流淚。

    他門合上,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尊重她的自尊。應該說,他欣賞她的這份獨一無二的堅強,固然,讓身為男人的他升起了一股憐惜。轉過身的時候,正好見到費老爺子在走廊當口看著自己。

    「君臣呢?」費老先生問。

    費鎮南收回放在門把上的手,表情不留痕跡地說:「君臣要做一些善後工作。」

    「我看她瘦了不少,應該在這段日子裡受了不少苦頭。如果她生病了,讓君臣回來。」費老先生叮囑自己孫子。

    「放心吧,老爺子。」費鎮南答應著,心裡其實不大明白為什麼老爺子這般在意一個陌生人,即使是救命恩人,也過於操心了點。

    墨蘭在床上歇坐了會兒,走進房內配套的浴室里沖了個熱水澡,用肥皂使勁兒搓掉幾日來在獄中沾上的臭氣。別看她好像平常穿衣服大大咧咧的,其實極愛乾淨。好像搓掉了層皮,脫胎換骨了,她才重新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坐到了書桌前,深長地呼出口氣,她對著書桌上的圓鏡子照自己的臉:如今她是死了的人,如果不戴眼鏡,化個妝,熟識的人大致也都認不出來。好比費老爺子和張隊今晚第一次看到變成長頭髮的她。

    剛剛她是有些憂傷,然那只是因為怒自己的不爭氣,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如何「殺」回去。首先,她該拿誰開刀呢?不,應該說,先是弄清楚該拿誰開頭比較好。

    因而,圓鏡子裡的女人迅速地變了。從一張宛如白紙似的臉,變成了富有層次的玻璃彩紙,讓人瞻仰著,再也無法看透。

    「噠噠」

    門板禮貌地敲了兩聲。

    「請進。」墨蘭離開鏡子,轉身說道。

    進來的是一個費家裡保姆之類的大媽,為她端進來一碗熱湯,邊說:「是三少吩咐的,想必姑娘累了一天,也該餓了。讓姑娘喝了湯,比較好睡。」

    墨蘭接過熱湯,放到書桌上,謝了一聲。接著她把洗澡換下來的毛衣和夾克衫摺疊好,交給大媽,說:「都是三少的。請代我還給他,並表示我的謝意。」

    「行,行。」大媽慡快地應聲,接過她的衣物,又問一句,「第一次見三少帶人回來。小姐怎麼稱呼?」

    她笑著,按照他給的劇本,自如答道:「我是三少留學時的同班同學,姓盧。」

    聽聞是主人的同學,大媽的兩隻眼睛笑眯成了條線:「好。好啊。沒想到三少還有這麼漂亮的女同學。這次你是回國探親?」其實大媽兩隻眼睛裡寫的是:你是不是到費家來走親家了?

    所以墨蘭還沒來得及怎麼答,大媽又焦急地說:「三少的奶奶剛好不在南方。」

    奶奶?墨蘭打兩個大大的問號。

    大媽從她臉上馬上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拿起巴掌扇自己臉:「哎呦。我忘了。三少的事兒,應是由三少自己和盧姑娘說才對。」

    墨蘭儘是笑著,不知怎麼插話。他的事情,何必告訴她知道。

    結果那大媽竟是一個人自導自演地把情報泄露出去:「不過,你是三少的同學,必定也是聽說了。其實這也沒什麼。怎麼說都好,我們三少雖然自幼沒了爸媽,但有老爺子撫養,人品絕對沒的說。盧姑娘,女孩子嫁人就是要看男人人品。我們三少----」

    「陸大媽!」費鎮南蘊著怒火的聲線在門外響起。

    ------題外話------

    先給點小溫馨吧。(*^__^*)

    第二十三回:這個人果然官大得很呢

    後來她才聽說了,這陸大媽是陸叔的媽,平日裡喜歡絮叨小孩子。不止陸叔,費家的少爺小姐們沒有一個逃得過她的嘴巴。

    墨蘭從沒有被老人家這麼念叨過,一時半刻還覺得挺新鮮挺有趣的。一群傅家女兒中,屬她最不愛說話最乖的樣子,老太太不好說她。結果她長大了,變成女兒中最離經叛道的。

    女孩子書讀得多不是不好,但讀得多不會用,就是爛才。

    老太太最愛念叨這句話,卻鼓勵她好好念書。她對於老太太的深刻用意,在今天方是體會出來。早上起來,早餐未開,她走出去,見隔壁的書房開著門沒人,便伸了個頭進去望了一眼。

    高高大大的檀木書架,木架上一層層塞得滿滿的古今中外書籍,足以讓人眼花繚亂。她愛書,但不能不經主人同意隨意進入書房。剛想幫人把書房的門拉上,後面有人送來每天的報紙,禮貌地問:「小姐要看嗎?」

    可能以為她是來問有沒有早報的。大多富貴有教養的人家,都會習慣晨讀一份報紙。財經學家讀的是商報,政治家閱讀的是大公報黨報,普通百姓讀的是普通市報。

    墨蘭應道:「有什麼?」

    那人抱著一摞的報紙,擦過她身旁進了書房,邊在報紙架上用鐵夾子夾起報紙,一邊說:「小姐進來慢慢看吧。不是說是三少的同學嗎?」說完,那人對她咧開白牙露出一笑。

    關於她的事,大概陸大媽已經傳得這宅里人盡皆知了。

    墨蘭想深一些,心裡多少有些尷尬,臉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只得笑著。裝作聽不見對方的笑侃,隨手撿起一份報紙遮掩,眼睛卻犀利地掃過一系列報紙的名目:有中央政治部黨報、香港的大公報、軍事天地、美國的紐約時報、英國的泰晤士日報等等,也有本地的幾份小市報。

    送報紙的,拾掇完後走出去,臨走前不忘對她說:「盧小姐,早餐大概在半個小時後,三少晨跑回來。」

    墨蘭點了下頭,視線回到手裡捏的這份小市報上。其中,第八版的廣告版,下面有一小塊黑色的訃告欄,寫有:妹妹傅墨蘭,因突發疾病,於公曆20XX年XX月XX日晚上XX時在醫院搶救無效,不幸與世長辭,享年XX歲。現定於20XX年XX月XX日上午XX時XX分在長青園墓地舉行葬儀。----姐姐傅惠蘭泣告。

    看來,她的死,父親韓貴浩和後媽楚昭曼眼看瞞不住傅家,只得告知。也或許是,有人直接越過韓貴浩和楚昭曼告訴了傅家人。想到昨晚上在醫院她假死的一刻,來醫院認屍見她最後一面的人是楚昭曼。她其實也該懷疑,韓貴浩不知道她入獄並急病的事情。楚昭曼是巴不得她死,所以一手遮天。

    總之,自己的敵人,是明是暗都不少,剛好趁這個葬儀,都給揪出來。

    思定,墨蘭把報紙合上,心平氣慡。將報紙送回扁長的報紙筐里,剛好聽門咔嗒一聲。走進來的男人身強體壯,著的短袖衫露出強健的肌肉,用脖子上繞過的汗巾擦汗,抬頭見是她,眼中忽地閃過一道光。

    「三少。」墨蘭看見他孔武有力的身材,馬上避開了視線。這個男人,無論怎麼看,都是很危險。

    「去吃早餐吧。」這麼毫不費力說著的費鎮南,擦過她身旁,好像漫不經心地拾起她剛放入報紙筐里的市報,一翻,也就翻到了那則訃告。

    墨蘭簡直以為他早知道這回事的,才這麼精準。

    「你如果要去,還差個伴吧。」他把報紙翻來覆去,只有那則訃告一直顯在她面前。

    她怎不知道他故意的,嘴邊微笑:「三少說的沒錯,還差個柴可夫斯基。」

    想讓他當司機?費鎮南瞅住報紙上的那行地址,點點頭:「我讓小陸載你去。」

    「小陸?」

    「陸叔的兒子,我的勤務兵。」

    這個人果然官大得很呢,連勤務兵都帶到家裡來了。墨蘭清一聲嗓子:「不知道三少在軍中是何職位?」

    「無論是什麼職位,暫時也是不在軍隊裡做事了。」費鎮南不停地翻報紙,好像被上面有趣的新聞給吸引住了般。

    墨蘭看得出他有點兒心不在焉的,心裡一時也想不到他是怎麼回事。

    下面的人又上來喊老爺子有請。兩人這才一塊兒走出了書房下樓。

    食廳里,費老先生招呼他們兩人入座,對墨蘭特別親切地說:「裕華啊,在這裡不要客氣。想吃什麼,儘管和這裡的人說。」

    「好的,費爺爺。」墨蘭按著禮節,改了個比較親切的稱呼回答老人家。

    結果老爺子特別高興起來,大笑著說:「我就喜歡多子多孫。鎮南,過幾天,帶裕華上商場裡挑幾件像樣的衣服。」

    因此,墨蘭現在穿的衣服,是陸大媽不知從哪裡搜刮來的。衣服款式一般不入流,這不是大問題,問題在於比較寬鬆不大合身。

    費鎮南眉頭絞了一下,應道:「我下午瞅個空,帶她上商場看看。」

    墨蘭並沒有拒絕,因為要出席自己的葬儀,無路如何,不打扮得光鮮一點會對不起自己的。

    第二十四回:VIP貴客

    下午三點,墨蘭見到了當柴可夫斯基的小陸同志,是一個白白嫩嫩有如陽春白雪的小伙子。小陸同志穿便服,看見費鎮南出現,馬上挺直腰背,大聲道:「司令----」

    費鎮南立馬捂了他的嘴巴:「小聲點,現在不是在軍區了。」

    小陸同志點巴腦袋瓜:「是,是----」

    墨蘭走到小本田車邊。

    小陸同志給她開門,兩顆小虎牙笑得無比燦爛的:「嫂子,請上車。」

    墨蘭要邁進車內的腳,因這句話差點兒縮了回來。

    費鎮南只好拍拍小陸同志的腦袋瓜頂,糾正道:「人家姓盧。」

    「盧同志。」小陸同志知錯就改,自打嘴巴,「是,還未舉行婚禮,叫嫂子是早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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