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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00:48:08 作者: 口紅吊蘭
桑湉點點頭,悵然道:「那您呢?不是老說要去符拉迪沃斯托克找兒子麼,為什麼沒有去?」
達莉婭爽朗一笑:「我兒子跟我到這來守林子啦!」轉頭朝德米特里招招手,達莉婭說,「喏,就是他。」
故人重逢,豈是幾句寒暄就夠的?達莉婭當即表示,要桑湉跟她一屋睡。
桑湉自然樂意。她對年長慈祥女性一向沒有抵抗力。抑或可以這樣說,她們予以她的溫暖,恰是她骨子裡最匱乏渴望的。
於是接下來在駐地的四天,蒼海都沒撈著與桑湉獨處的機會。但他竟然沒表露出絲毫不虞、無奈、失落、煩悶、氣恨……等等諸如此類的情緒,瓜眾們也是蠻驚奇。
最後連德米特里都跑過來用蹩腳英文替他媽道歉了,還嗑嗑巴巴問:「要不,我去找我媽媽,說一下,說我,想跟她,睡,一屋?」
蒼海哭笑不得地一口回絕掉。這特麼,大伙兒是看他追得太辛苦,想給他創造拱白菜的機會嗎?
那大伙兒有沒有看出桑湉對達莉婭嬸嬸隱在眉梢藏在眼角的孺慕與眷戀呢?
不不,因為他們不了解,她的童年,她的過往,所以他們不會看出的。
而他既然看出了,又如何不心有戚戚焉?他同時明白她的這份缺失是他彌補不了的。
或許終她一生,能求得的,亦無非是變相的自我圓滿罷。
在將駐地周邊大小支流細細探釣一遍後,此次阿穆爾之旅也接近了尾聲。
第九天,按計劃,他們不循原道返,而是有直升機從哈巴羅夫斯克飛過來,載著蒼海、桑湉、「路野」四人、翻譯大叔和薇拉再飛回去。
這天一早,桑湉難得沒晨練。蒼海四點十分走到外面時,她正戴著手套揮著鋤頭翻菜地。
菜地是達莉婭嬸嬸開墾的,駐地員工小半年餐桌上的蔬菜盡皆源於此。一眾護林員們雖也會幫忙蒔弄,主要下功夫的還是達莉婭嬸嬸。
桑湉翻土翻得很用心,手法亦相當純熟且老道,蒼海旁觀了會兒,踅摸了個筐挎胳膊上,過去撿散落畦間被清掉的雜草。
二人齊心協力埋頭苦幹,不到一小時,幾畦菜地就翻攏妥當了。
抬袖拭拭額頭的汗,桑湉問蒼海:「累麼?」
蒼海強忍住揉腰的衝動和欲齜的嘴角,利落答了句:「不累!」
歸置好鋤頭和筐,桑湉拎起工具架上的PVC洗漱包:「走,去洗澡。」
蒼海:「⊙_⊙」
桑湉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中間有隔板,我偷看不著你。」
蒼海心說我知道有隔板!but那也叫共浴啊!
然而一躊躇的檔兒,桑湉已大步流星奔著木頭平房去了。他能說啥,唯有跟上。
木頭平房裡,有淋浴室一間,桑拿室一間。水是水力抽水輪抽上來的河水,用一隻巨巨巨巨大的蓄水箱裝著。
桑湉做事素來有條理,臨翻地之前,已點起小鍋爐。水燒到這辰光,不熱,也不涼。
淋浴室里共有八個蓮蓬頭,每個蓮蓬頭之間用刷了防腐漆的木板子相隔,前面掛一塑料簾兒,的確彼此看不見。
問題人之所以為人,是還有個功能叫----聯、想!
這隔壁水聲嘩啦啦,泠泠漫過心儀的小丫蛋兒……
此情此景若套用古龍的慣常筆法描述起來是----
人。女人。漂亮的,沒穿衣服的女人。
人。男人。健康的,年輕的,血氣方剛的男人。
SO蒼海那個煎熬喲,怎麼按捺都沒用。
更要命的他不是啥啥沒帶嘛,以致桑湉用完一樣洗髮水啦護髮素啦潔面乳啦沐浴液啦就從木頭隔板下方遞給他一樣。
最後,她問:「你是晾乾?還是用我毛巾擦吧擦吧?」
蒼海繃著臉說:「我不晾乾。」
木頭隔板下方,遂遞過一條淡灰全素的毛巾,和一塊香皂。
那廂蓮蓬頭已關,桑湉邊窸窸窣窣套衣裳邊道:「我外面等你。毛巾你洗洗再用吧。」
說完塑料簾兒「嘩」一響,桑湉出去了。
這廂蒼海緊攥著那條剛剛擦遍她身體的毛巾,要爆炸了有、沒、有!
十分鐘後,桑湉對著玄關牆上的鏡子護膚品都抹好了,蒼海才似是惘惘似是恍恍似是赧赧地晃出淋浴室。
他懷裡抱著一堆她的瓶瓶罐罐,桑湉一一接過,塞進洗漱包:「毛巾放這兒給達莉婭嬸嬸當抹布吧。」她順口自語道。
「……」聞言蒼海臉色秒變嫣粉嫣粉的,心虛地覷了覷她,她好像僅是潔癖症發作。
他倒又彆扭起來,食指勾著毛巾哼了哼:「我家裡也沒抹布了。我要帶回家去抹窗戶!」
桑湉→_→:「大老遠的不嫌累贅你就帶。」
蒼海←_←:「管著嘛你!!」
他說犯渾就犯渾,桑湉早習以為常了,洗漱包玄關壁鉤上一掛:「林子裡溜達會兒去不?」
蒼海不說去,亦不說不去,只默默綴在她身後。片刻,攆到她身側握住了她的手。
林間薄霧繚繞,鳥語啁啾,晨風夾著微腥的水氣拂得枝葉婆娑低唱。
走著走著,桑湉忽道:「以前我總不明白,奧列格爺爺為什麼放著聖彼得堡的中學老師不當,要呆在這閉塞蠻荒之地?畢竟他夫人和孩子雖死了,他的人生卻沒有結束。」